《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1、第二章—7—（3）

　　7（3）

　　老三看了一眼仍直勾勾盯着拐角空处的老二说：“老二，咋还看呢！人都没影了。”

　　老二像是要抹掉哈喇子似的，用佝偻着的手背，在自己的嘴角上蹭了一下，然后说：“我靠，这腿长的，比老八的命都长。”老二真的要把人家看进心里去了。他在和我们说话时，还向那个方向瞟了好几眼。

　　“你提了个大近视眼，现在又能看清楚啦？像是要把人家吃了似的。老五，你看看老二的哈喇子都掉哪儿了。嘻嘻！”

　　老二抿了一下嘴角，说：“真看进去就好了！唉，咋还特么忘戴眼镜了。可惜！没太看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她们也没看看我。唉！”

　　“看看得了，还要看的咋清楚啊？人家可都只和大商品房有缘分的。再说了，你要是看进去，你把小黑鞋放哪？”

　　老三说的意思，其实是所有穷学生的共同感受。像这样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青春容貌的女生，根本就不是穷学生的菜。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白送，也是玩不转的，人不能自己骗自己。

　　老二又看了一眼拐角，然后说：“老三你错了，谁说不能都放在心里？落霞与孤鹜还齐飞呢！秋水和长天还能共色呢！我就能一起放，哈哈！”

　　小黑鞋是会计专业的学生，不是我们系的。是入学那年，在军训操场上见到的。因为我们最初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在大多数学生都穿白色旅游鞋的年代，唯独她穿了一双黑色旅游鞋。所以，老九就给她起了个“小黑鞋”的绰号。小黑鞋算是老六的初恋，老六是不是她的初恋则难说了。而且，老六和小黑鞋之间到底是恋了，还是没恋，连老六自己都未必能说得清楚。

　　我们看到三个成教院的女生“炸街”这件事儿，就如同流言一样瞬间就传开了。

　　老九说他没看见仨女生，他那时离得远了。他当时要组织参加比赛的同学检录，还要安排几个师弟看着东西。倒是看见趴在操场栏杆上的男生都在转头看后边，闹哄哄的，但不知道在看什么。先前我还不大信老九的话，这瘪犊子才有心眼呢！

　　听着我们仨一遍又一遍地说，眉飞色舞的。可能是我们说的时候还有些小激动，所以有的地方描述得有些乱，但马上就会有另外一个在补充。我觉得老九有点嫉妒了，因为他说：“我看你们仨，跟发了情似的。”老九那时，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那只没吃到葡萄的狐狸。

　　老八站在寝室的地中间，卡巴着眼睛听了半天，一直不吭声。后来大概是实在听不下去了，突然冒来了一句：“草，咋不告诉我呢！”

　　我们几个一下子就都愣住了。怎么告诉你？难道要使劲儿喊吗？就算喊了，你也未必能听见啊！跑去广播站找你？对了，你已经不在那儿待着了。要不，等你回来再让那仨女生重走一遍？老八是觉得自己没看到，吃亏了，没过到眼瘾。他的话没经过大脑处理，就溜达出来了，这更让人笑得肚子疼。

　　毕业前的那个寒假，因为我要参加一段时间的实习，回老家的时间很晚了，我见到了成教院搬家。我想，要是老二没那么早回老家过寒假的话，他一定会冲上去问问：为什么就走了呢？就这么住着不是挺好的嘛！不过，他挨揍的概率很大，因为我看见那些光鲜亮丽的女同学，她们根本就没有亲自动手搬东西的。帮着搬东西的，都是些恭恭勤勤的男生。

　　不知道这么多二杆子的男生是打哪儿来的。他们以为自己帮着人家搬东西，人家就会和他们交往似的。没有钱，没开上“大商品房”，拿什么来追求这些娇艳的女生？他们更像是大商品房进门处安放的那块脚垫，人家蹭蹭鞋底都进屋了，而脚垫仍会被留在门外。

　　百日楼的一楼，又静悄悄的了。原来做隔断的胶壳板拆走了，走廊里空荡荡的。我们毕业那学期，一楼宿舍里装满了杂物。一楼能喘气的，除了几只肥大的耗子，就只剩下喜欢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胡大爷了。

　　春天来了，我发现老九、老八特别喜欢去隔壁大学的俱乐部看电影。那时我们俱乐部因为小财主他们承包，放的电影已经很不错了。附近各个学校的俱乐部之间也有联系，大家都会协调一下所放的电影。只是这部你早放，那部我早放。但在本质上却没有什么却别，但他俩还是觉得人家俱乐部的电影好看。

　　隔壁大学成教院的女生，也成了一个我们闲下来的时候，才会重新提起来的记忆。

　　这也是我对百日楼的第三种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