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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林府 ...

  •   林步涯在前引路,马车辘辘随行。车窗垂帘,季宁独坐车内,虽不睹车外景象,却屡闻百姓同林步涯致意问安,甚者馈送瓜果,此间种种,足见其官民融洽。
      马车于太守府门前停稳,一名身着素色粗绸衣衫的侍婢将季宁等人导引至轩敞雅致的前厅。
      厅内陈设多为柏木,素面青瓷茶具井然有序地放置,镂雕的窗棂外,苍柏翠松,绿荫生凉,颇为清雅。
      季宁信步其间,目光掠过满室清雅,若有所思的落了座。
      不多时林步涯便换好了衣裳,迈着正步进入前厅,恭敬的朝季宁行了一礼,似有些惶恐。
      季宁抿了口茶,悠悠开口,“客随主便,大人上座。”
      林步涯颔首,踱步入座,随意寒暄几句,季宁便切入正题,“素闻大人公正严明,爱民恤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林步涯顿了顿,讪讪道:“虚名罢了,本官也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不知城外的流民是怎么回事?”不待林步涯开口,厅外脚步声骤然响起,一小厮神色仓皇地急奔而入,不顾礼数的凑到林步涯身旁,掩口附耳低语起来。
      季宁柳眉微蹙,纤纤玉指摩挲着温热的茶杯,不知垂思何事。
      只见那林步涯面色陡然一变,又骤然起身,向季宁长辑一礼,惶然开口,“内子身体不适,臣不甚焦急,还请公主恕罪。”
      “无妨,尊夫人有恙,大人理应照看,只是本宫初到贵府,见这院中景色别致,不知可否让这小厮带本宫四处逛逛。”
      林步涯略显惊讶,又道:“公主不急着赶往江州吗?”
      “唉……这城外百姓尚未安顿,恐怕还要叨扰大人一段时日了。”
      “无妨……呵呵……”
      林步涯离开后,那小厮便领着季宁到院中闲逛。
      庭中多植青松,几株紫叶李夹杂其间,绯色的芳卉满挂枝头,一水榭旁植有几株芍药,粉白相间,娇艳盛放。
      逛了半晌,季宁有些乏了,便让那小厮引路至偏房小憩。
      入屋后,季宁在一茶几旁落座,那小厮正欲告退,季宁却悠悠开口,“子夜听风烬,无相窥月瞑。”
      闻言,小厮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牌,恭敬的朝季宁行了一礼,“小的周夜,见过公主。”
      季宁眉尖微蹙,随即莞尔,似谑非谑地缓声道:“你家主子倒是厉害,手都伸到禹州太守府了。”
      周夜赶忙请罪,解释道:“当年先帝亲赴冀州,入营三载,与军中将士甚为熟知,这林太守便是当年一副将,兰庭华宴他也受了邀。前些年,主子查出了些线索,便派小的们一一打探,但小的无用,并未探听到有用消息,还请公主恕罪。”
      “起来吧,本宫并无怪罪之意,不过……禹州近日可是有何变故?又或是太守府发生了何事?林步涯为人克己奉公,爱民如子,为何会对江州流民弃之若履?”季宁坦露疑惑。
      周夜思索片刻,摇头道:“禹州一切如故,未有大事发生,但三日前倒是有两位郎君入了府,说是林大人的侄子,来探亲的,就在西院住着。”
      季宁又问了些事,对于林步涯这般行事,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只是还得找个机会验证一番。
      与此同时,城外,严泽禹井然有序地安排着诸般事宜,侍卫同城内的百姓借了炊具,又烧柴生火,埋锅造饭,随行的文书于一旁登记百姓信息。
      火星噼啪作响,炊烟袅袅,锅中虽为白粥,此刻却格外香甜,不少禹州百姓还送了些粗粮谷物。
      安顿得差不多,严泽禹又开始打听江州灾情。这些流民大部分是两日前到的禹阳,据描述,大半个虞阳城都被水淹了,粮仓浸水,屋舍倒塌,一片残破。
      严泽禹眼下正思索着江州的情形,不远处却传来马蹄声,循声望去,裴霖正骑着一匹黑色骏马驰骋,道上沙石飞溅,定睛一看,那粗壮的指节还抓着两只野兔。
      裴霖一下马,便径直朝严泽禹走去。他伸手搭上对方肩头,将野兔高高举起,笑容恣意飞扬,朗声道:“今晚加餐!”
      周围喝粥的百姓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野兔瞟去,严泽禹眉头紧蹙,将裴霖拉到马后,避开了众人的视线,“你就不能少招摇些吗,这些百姓为了逃难风餐露宿的,你还捉野兔加餐,莫不是成心捣乱。”
      裴霖反应过来,也觉着自己的行为有些欠妥,将野兔交予一侍卫安放,便同严泽禹去探听消息。
      天色渐晚,残阳西悬,将百姓安置得差不多,收拾好银粮,众人正欲进城时,却被流民拦了下来,为首那人正是今日率先求林步涯施恩的小郎君,“大人何故弃我等如敝屡!”
      严泽禹解释,“我等只是入城复命,诸位且宽心。”
      “那为何要将灾粮运走!”
      “灾粮事关重大,自是要运入城内,严加看管。”
      “不行!万一你们入了城就舍我等于不顾,该如何!”
      严泽禹再三作保,那人还是不依不饶,裴霖见状竟拔了剑,怒道:“严大人气性好,不同你们计较,但本统领暴戾,敢拦官差,一个个可都是活腻了!还有本统领的野兔,手脚不干净的最好别被我逮到,否则你那双手可就保不住了!”
      如此厉声,那人也是被吓到了,只好乖乖让路。
      入城后,严泽禹主动道了谢,“方才多谢,你的野兔……听闻棠溪楼的广寒香踪天下一绝,改日回京,在下做东,还请裴统领赏颜。”
      裴霖笑得开怀,与方才全然不同,“那可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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