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8、第 98 章 ...
-
七月初七,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江晚难得一觉睡到中午——毕竟做两个杯子连着熬了三天夜,她要好好睡个美容觉,养养精神。
晚上还要和闻深一起逛西湖呢,她才不要顶着俩黑眼圈去。
江晚在何府蹭了一顿午膳。这几日她搬来何府,时常陪着何婉蓉聊天解闷,后者的心情好了不少。
酒足饭饱,她就去了何婉蓉的房间,想让后者帮忙看看,晚上去见闻深该穿什么衣服配什么妆容。
道明来意后,何婉蓉一脸戏谑:“我觉得你平常的样子就挺好的,干净秀丽,符合你的气质。而且你就算不打扮,闻公子也喜欢得紧。”
江晚红了脸,轻轻锤了一下何婉蓉的肩膀,傲娇:“胡说什么呢。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想打扮一下,不行吗?”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何婉蓉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推着她在铜镜前坐下,“你新买的这件月蓝如意纹锦衫不错,既衬你的肤色,又和西湖水的淡蓝很搭。发型嘛,就梳堕马髻,妆容的话……你适合浅淡些的,时兴的慵来妆如何?”
“都听你的。”江晚笑着应下,开始换衣服。
比起她这个半吊子古人,何婉蓉可是纯正的古人,还是世家小姐,在服饰搭配上当然比她内行。
梳妆打扮完,江晚在何婉蓉面前转了一圈,问:“怎么样?”
何婉蓉上下看了看。
精心打扮后的江晚,蓝裙曳地,系腰的月白丝带在腰间盈盈一握,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姿。浅施粉黛,让她本就秀丽白皙的脸更添了几分艳色。
“不错不错,”何婉蓉笑道,“晚晚打扮起来真是漂亮,连我都要动心了。”
江晚拉着她的胳膊,假装吃醋:“那你更喜欢我哥,还是更喜欢我?”
“那能一样么。”何婉蓉脸颊一红。
正打闹间,门外忽然传来总管太监细长的声音:“圣旨到——”
何婉蓉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喜上眉梢:“册封你为皇商的圣旨这么快就到啦?快快快,快去接旨吧,我的江老板。”
两人整理衣裳,来到庭院中跪下。
总管太监打开明黄色帛书:“江晚接旨:承德十八年七月,大周承德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清江居江晚,工于瓷器之技,德才兼备,朕甚嘉之。着加封为正五品皇商。钦此!【1】”
与此同时,熟悉的系统音也响起:
“恭喜宿主成为四大皇商之一,获得积分500点。”
“学会粉彩技术、釉上红技术,获得积分200点。”
“制成来通杯,赢得西域使节喜爱,获得积分100点。”
“灵活应变,化解晚宴危机,获得积分100点。”
扣除活跃药水的八十积分,以及粉彩工艺解析、釉上红教程各七十积分,江晚目前的积分是 2150分。
悄悄核对完积分,江晚叩首接旨,正要起身,那总管太监忽然道:“江老板先不着急起来,还有一道圣旨呢。”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何婉蓉一眼,两人相对茫然,太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国公何镇之女何婉蓉接旨:承德十八年七月,大周承德帝诏曰:国公何镇之女何婉蓉,温婉贤淑,教化得宜,克己谨慎,率礼无违。着即册为公主,封号清河,赐黄金千两,珠宝三斛,以慰何爱卿之灵。限清河公主三日内进宫,赐居隰华殿,学习番邦礼仪。钦此!”
念到隰华殿三个字时,何婉蓉就白了脸色。听完圣旨,她连跪直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晚则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隰华殿,那是历任和亲公主出嫁前居住的宫殿,清蓉公主之前也是住在那里。而且大周成年的公主都会赐予食邑或封地,只有和亲公主因为远嫁不归,不再需要封地,才改为赐黄金珠宝充实嫁妆。
而最后那句学习番邦礼仪,更是就差明着说要何婉蓉去和亲了——只等她学会了礼仪,在使节面前露个脸,就会再下一道和亲的圣旨。
这狗皇帝,他怎么敢的?!婉蓉吃了多少苦头,才等到沉冤得雪,结果还没过两天好日子,就要被送去和亲!
还在圣旨里堂而皇之地说什么,告慰老国公在天之灵。不是,你冤枉了人家,就把人家唯一的女儿嫁到举目无亲的西域去当政治牺牲品,这叫告慰???
江晚气的想骂娘,下意识地要站起来,却被何婉蓉死死抓住了胳膊。
后者看向她的目光,宛如一盆冷水劈头浇下来,浇醒了她。
何婉蓉在提醒她:不可抗旨。
江晚身子僵住了,以一种奇怪的跪姿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总管太监把圣旨卷好,捧在何婉蓉眼前,语气有些唏嘘:“公主,接旨吧。”
何婉蓉撑起身子,端端正正地跪好,双手接过。
她没有谢恩,总管太监也装作不记得这一茬,默默地退出了国公府。
关上府门,江晚蹭地站起来,破口大骂:“去他妈的封建糟粕!他还敢提国公爷!”
何婉蓉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婉蓉,你快逃吧。”江晚心疼地抱住她,“反正还有三天时间,你往北境逃,没有人能找到你的。对了,我让沈大人教你一下易容术……”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但何婉蓉再次拦住她。
“没用的,我逃不掉的。”
江晚急了:“怎么逃不掉?你易个容,难道守门的士兵还要看着你洗个脸才放你走吗?”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要提父亲?”何婉蓉苦笑,“他是在警告我。如果我不听话,那国公府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名就会毁在我手里。而且你,安哥哥,还有伯母,都会被我连累。”
“可是……”江晚还想再劝。
何婉蓉打断她:“没有什么可是的。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也就什么都不怕了。不就是和亲吗?当个西域王后,总比在敦煌当罪奴舒服,也比关在静安侯府的地牢里安心。晚晚,翻案这么难的路我们都走过来了,你不用替我担心。”
“只是……替我跟你哥道个歉。”提到江安,何婉蓉忍不住红了眼眶,“下辈子,我……”
何婉蓉说不下去了,泪珠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她猛地转身背朝江晚,加快脚步进了屋。
江晚呆站在庭院里,听到了巨大的关门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啜泣。
有一个艰难的决定等着她去做。
她抬起头,望着庭院里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记忆层层叠叠而来。是静安侯府内,何婉蓉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求吴大小姐保护她;是何婉蓉为了不牵连她,独自走上翻案之路;是敦煌城里陪着她的每一个夜晚,是流放路上悄悄盖在她身上的单薄衣衫。
江晚握紧了拳头。
“我可不替你道歉,”江晚对着窗户内哭泣的人说,“你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出门,叫了一辆马车。
“去皇宫大门。”江晚对车夫道。
周王宫门前,她出示了刚拿到的五品官印,便有御林军前去通报。
等了大约两盏茶工夫,那御林军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宫女。宫女简单行礼,道:“江姑娘请随奴婢来。”
这是江晚第二次进宫,宫道给人的感觉,还是又漫长,又压抑。去往乾清宫的路不长,她却总觉得走了很久很久。
“这位姐姐可知道,今日除了清河公主,还有哪位小姐封了公主吗?”江晚找话聊。
两国使节都来求亲,就需要两位和亲公主。承德帝既然不肯嫁自己的亲女儿,定会再册封一位贵族女子为公主。
那么隰华殿就要准备两处住所,负责安排这些的宫女肯定知道,其它的宫女可能也会听到些风声。
宫女偏头看她:“这倒没有。只是宫里的五公主今日赐了封号安宁。早上路过隰华殿,看见不少宫里的姐姐都在那收拾打扫,说是明日五公主就要住进来了。”
江晚愣了一下。不过转头一想也不奇怪。和亲公主本该是皇帝的姐妹或女儿,就算承德帝心疼女儿,也不能把两个和亲名额都推给大臣们——这样会引起很大的不满。
如今长公主们都已出嫁,陛下的女儿中,大公主已经嫁人,符合条件的二公主、五公主和七公主中,二公主是贵妃所生,而贵妃的父亲乃是二品大员。七公主年仅十四,聪慧乖巧,最得圣心。
只有五公主,为人木讷少言,生母又只是个民间选上来的采女。
就像何婉蓉,失去了国公府的庇佑,就是推上砧板的鱼肉,皇权与世家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
不过没关系,国公府不能护着婉蓉,就由她来护。
即便她要为此改变一生的轨迹。
江晚停在乾清宫门前,总管太监正撩开珠帘,请她入内。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往里走去。一个人,直面大周朝的
【1】修改自汉昭帝封霍光为大司马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