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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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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哗”的一声,湿透的校服黏在皮肤上,门外是一群女生的讥笑声。
“开门,张雯茜”我语气不善,已经带了怒意
“什么声音啊?你们听到了吗?”张雯茜夸张地询问着,姿态矫揉造作
“没有啊,茜茜。可能是厕所里面的老鼠吧”一旁的跟班附和
“阿?好吓人啊,我最害怕老鼠了,嘤嘤”尽是得意,眼中全无恐惧的意味。她甩了甩衣袖,示意离开。
听着外面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意识到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本来只是在午休时间出来方便,没想到她们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还有一会时间,庆幸自己随身携带纸条,我开始复习单词。
……
预备铃响起,我向清洁阿姨道谢后连忙奔向教室。
“大家好,我是江言,希—“
“——报告,老师…对不起,我来迟了”胸腔剧烈起伏,我努力平复急促的喘息。讲台上的男生单手插兜,肩上的书包要掉不掉的,比一米七的姚政高出半个身子,微分碎盖的流海减弱几分桀骜。
对上他的目光,他突然转过头来,单挑剑眉,眼神晦暗不明。
姚政习惯性地要开始责骂,又想到身边这个来势不小的主,咳咳地假意关怀了几句,做足了良师风范。
“好了,好了。准备上课吧”
江言朝我的方向走来。关于全班唯一空位这件事,显而易见,我被孤立了,甚至可以是全方位的霸凌。
怪胎,清高,整天就在座位上学习,没朋友,没背景……自然是最好的欺负对象。我也试图反抗,而那封举报信让这场屠杀的范围益加扩大。
校方名誉受损,高层领导直接问责,强权,胁迫,这件事慢慢淡出人们视线。
班上绝大部分女生密切关注这边,无不为江言惋惜,对比强烈的,幽怨嫉妒的目光恨不得要将血肉从我身上挖去。
呼,没事的。这位置他不会坐很久的……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
我低头强迫自己清醒,完全投入题海中。
破旧的居民楼,年老失修的楼道灯忽明忽暗。
深呼吸平复心情,我打开门,
“妈,对不起。我回来迟了”
漫长的沉寂,当指针显示零点时,石瑜才发下指令:
“嗯,进来吧。今晚要加时”
靠近她时,她立刻捂上鼻子,厌恶的神色不加丝毫掩饰,眼前的一切刺痛着我。我冲向房间,在我的妈妈不爱她的女儿这件事上我会掩饰地更好。
2
“哎,昨天那个江言来头不小”
“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看见他从保时捷卡宴上下来”
“我去!我的梦中情车啊!”
前桌的两个男生又开始每天早上的八卦,上到哪个老师的家长里短,下到校园情侣的那些事。
“喂,姜易寒。我的早餐呢?”
“没有”
目标明确地踹向凳子,张雯茜牵引住发丝,一圈一圈,享受慢慢折磨的快感。
猛地拉住半边头发向后扯,一瞬间的悬空让我直直摔向地面。上次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红的血液渗出。
“哎呀,姜同学。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要举报我吧?我好害怕”泫然欲泪的小白花模样,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冷漠的看客,掩面的嘲笑……
江言径直略过我们,散漫的姿态,引得一众侧目,这其中就包括张雯茜。
过往和心中的不甘在这一刻全部上涌,计划在我脑海中形成,我望着那个金字塔顶端的人,他,将会是我破局的唯一出口。
瘦长的手臂随意搭在书上,江言闭目休息。台上的数学老师正眉飞色舞地演讲着。
感受到旁边的动作,江言偏头,疑惑地看着我,仿佛在说:有事?
“这是我全部的笔记,看完的话保证考试没有太大问题”
“条件?”
“没有,同桌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玩味的笑意不达眼底,他接过后,又转过头换了个姿势睡觉:“谢了—
“同桌”
………
又是雨季,潮湿的空气,却还是闷闷的,尤其是在人多的教室。
咳嗽声带动胸腔起伏,红晕浮现在病态的脸上,脑袋昏沉沉的,应该是水土不服。江言起身,睡眼朦胧间,前台的同学拿书不断扇动,老师也时不时扶额擦汗。他翻身作罢。
“喂,你有病吧!姜易寒,没事动什么窗户”
“马上要下雨了,窗户开太大会着凉的”
“呵,怪胎。你能有点正常人的思维吗?”
“我没有关掉它。而且,对着风吹才更败火哦,不用谢,李—同—学”
“你—”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李镇被呛得涨红了脸
“真—行”
“不用谢,同……”
耳边的对话模模糊糊,江言彻底睡了过去。
“安静一下啊,过几天就是学校的运动会了,是积分制,大家下课后到我这里报名…”
李镇还没说完,班级里面跟炸开锅一样沸腾。
“嗯,赵阳…跳远
马小小,50米短跑
……”
不过一个上午,大部分项目已经满员了。只不过剩下万年冷门项目——男子3000米,女子1000米长跑
李镇犯了难,查看剩余人名单。
张雯茜,翟晓彤……
要么惹不起,要么都是课代表,平时没少让人家帮忙。看到最后的名字,李镇就决定是她了,转头
“姜同学,现在这个项目就差一个人了。为了班级荣誉,你一定要参加啊”
“什么项目?”
“女子1000米”
“不好意思,跑不了”
“你有没有集体归属感啊?不管,现在长跑项目没有人报,你不跑也行,找人替你。否则还是你上场。”
“呵,刚才还只差一个人,现在又变成没人报了?你挺矛盾啊。还有,道德绑架这招对我没用”
我看着李镇像个跳梁小丑,等着他下一步好戏。
“我报名男子3000”
“还得是江哥啊,不像某些人,呵,自私自利”李镇意有所指地看向我
从江言视角来看,对面的女孩,清冷的眸子尽显不解,反应过来后眉头舒展,向他客气的道了谢。
3
运动会当天,比赛名单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李镇,你什么意思?”
“哦,我忘了。报名的人不到十个,随便跑跑就能拿名次了”
“女子1000米运动员入场检验……”
广播已经开始催促,我顾不上和他计较,只能赶鸭子上架。
“砰”的枪声发出,各位选手都如离弦之箭向前冲,我在心里祈祷不发生什么意外。
一圈过后,我从中游退到末尾,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步伐越来越混乱,摆臂无力。
结束完比赛的江言在草坪旁观看,我从身旁经过时,因急促的换气喘息肩膀高耸,额部冷汗淋漓。
心被揪住一样,狂跳不止。江言觉得不对劲,直接越过人群,径直跑上前和我持平。
“你情况不太好,是不是有哮喘遗传病史,现在最好停止剧烈运动”
“…还…还有,半…圈”
“冥顽不固”
操场上白衣少年拉着步调缓慢的少女在场上奔跑,不明所以的同学呼声频起。
终于过了终点线,江言拉着我在风口坐下,他则跑去向志愿者借干净的纸袋,将纸袋盖住我的口鼻,另一只手不断摩擦我因痉挛而发麻的手掌。
嘈杂的人群,急切的心跳声中我只能听见
“深呼吸,吸气,吐气……”
纸袋瘪胀的频率越来越慢,我动了动手指示意江言。
见我的嘴唇由刚才的青紫变得有了血色,江言这才问道
“需不需要到校医室吸氧”
我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想死?那也得找个舒服点的死法吧”
“喂,你说话有必要这么难听吗。你是我谁啊?管这么宽”
“嫌难听?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谢—谢—你,行了吧”
“再说吧,看我心情”
我用手挡了挡,恣意张扬的江言在阳光下站立,痞气十足的笑,十七岁的热烈的少年,青春在此刻最耀眼。
“江言!好帅啊!”
又一个三分球将场上的气氛推向高潮,我拿着水和毛巾,站在人群的边缘。
一个陌生的面孔向我这个方向走来,“那个,姜同学。姚老师让你去器械室核对一下用具”
“嗯,谢谢”
拙劣的手段,漏洞百出
本来要装作不知道,但一想到这张精心为我布置的网,不去的话,很可惜不是吗?
空无一人的走廊,已近黄昏,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姚老师,姚老师……”教室回荡着我的喊声
突然,黑暗中我被绊倒在地,有人上来就捂住我的嘴,钳制住挣扎的手,将我的头俺在地板上。
被扰动的灰尘扬起,恍惚中还有虫子在爬行,我剧烈地摇着头。啪的一声,力道狠劲,我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装什么清高!”
上衣被撕扯着,我竭尽全力地扭动,宛如濒死的鱼妄想逃脱泥
“呜呜呜!!”
吱呀的关门声,暴风雨的警钟,耳边嗡嗡地响,是笑声吗?还是哭声?
不断的挣扎,好像,手臂和双腿都凝固了。我想张嘴呼吸,喉咙,肌肉却开始萎缩,我试着抬头看看最后的窗
血红的双眼,
好像只有那嘲笑我不自量力的月亮
……
我得救了吗?
应该是的吧,
至少那如溺水般的窒息被热浪驱散,在耳旁被无限放大的声音,缓慢地播放
“——姜易寒”
4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房间,盯着微微翘边的天花板,醒来时大脑空白的迷茫感在分秒流逝中加剧。门被轻轻地推开,脚步放缓地在我身旁坐下。
“醒了?”扇动的睫毛,靠近时隐隐发抖,江言不留情地拆穿我的虚张声势。
插科打诨地调节气氛道:“我是不是你命中克星啊,怎么每次碰到你都非死即伤的”
我一时失了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校方已经介入了,等会你的家人就会来”
“…谢谢”
“终于肯说话了?欠我的多着呢,养好身子再出来给我当牛做马吧”
“资本家”被沙砾磨擦过的声音,嘶哑低微
被骂后反而不怒,紧绷了一整晚的弦在宠溺的笑中松弛下来。
“姜易寒”
在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人突然开口,冷漠的仿佛她只是一件物品。
“起来,回家。”
站在一侧的江言还没来得及问好,听到这番对话想要说些什么,我急忙示意,轻碰他的手。
上楼时,石芹踉跄了一下,我欲伸手搀扶
“啪”的一声,石芹打掉搭在她身上的手
“别碰我!!”
关上门,石芹戴上手套,拽着我直奔浴室。拿起磨砂巾,便在我的胳膊上不断的搓动,嘴里念念有词着
“脏…好脏,脏……”
猩红的双目,扭曲的面孔。她站起来,打开淋浴,对着我,算不上洗漱,只是冲刷。
居高临下,悲悯地看向她的女儿。
“我和学校沟通过了,这件事——
不深究了”
脑海中那根弦,断了。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涌上头顶,声音由高到低,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向前爬,抓住裤角,咆哮着
“为什么!!”
“妈,妈…你看看你的女儿,我求你…我求你看看她啊!”
“…求你看看,她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
“你以后,会明白的。名声”
“…对一个女人,有多么重要”
声嘶力竭的疯狂,回应我的是漠视,是紧闭的门,是滴答滴答拍击瓷砖的花洒。
那个名为母亲般温暖的怀抱,从来,都没有向我敞开过,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自欺欺人了。
5
“哎,你听说了吗,…姜易寒”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说什么运动会期间,人员混杂——”
“啧啧,我看咱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也没报警,家长也没闹大。肯定是——”
男生捻捻手指,比了个数钱的手势,配上一个“你懂得”的表情,引得周围人群哄堂大笑。
咚的一声。
就看见为首的男生被踹倒在地,只见那人扔掉书包,
“我靠!谁他妈多管闲事”
还未看清楚来人,一记直拳又接踵而至,一下又一下。对方也毫不留情,钻了空子,就趁机还手,双方都见了血。
周围人吓得赶紧去找老师。等姚政和教导主任到的时候,二人都挂了彩。
“江言!怎么回事”
“他嘴贱”
“你……”姚政被气得说不出话,本想还能保一保他,这小子直接来这么一出。
教室里,座位上的人让江言吃了一惊,本以为还要休息几天的姜易寒。
就这么——来上学了?
江言坐下后,我并没有施舍过多的精力,即使脸上出现破坏美感的伤口,也只是默不作声。
从进校门起,那些夸张的谣言就不绝于耳。
不回应,不作为
一如既往地,读书,做题。
仿佛这件事真的只是无聊的人恶意地捏造。
这是我自己的脱敏反应,人在经历过高刺激的训练后,轻微的敏感源就不再会引起伤害。
一整天,我都只是坐在那里。他们的议论,打量的目光……
江言几次三番寻找话题,都以失败告终。没由来的感觉,如果任由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筑在姜易寒身上的围墙,会更加密不透风。
夏天的雨季,就如变幻莫测的心情,不动声色地淋漓土地,畅意地向世人诉说她的不满。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望着窗外,江言突然拉上我的手。挑眉笑道:
“我的谢礼,想到了”
穿梭嬉戏打闹的楼梯,背后是早晨熟悉的面孔
“江言!姜易寒!”
“检讨!我要罚你们写检讨!”
“跑——什么——跑!”
身后是越来越远的嘈杂,越过平日里人声鼎沸的街道。
冷风如刀,视万物为鱼肉;银针滂沱,化众生为湿人。光亮随石阶递进,
连雨也偏爱,泄愤的无情都化作零星。我们肆意奔跑,无人之境,笑语含糊不清
街角暖黄的灯光,湿滑的绿苔石阶,皮肤上的毛孔张开,如擂鼓响亮的早已分不清是心跳声还是暴雨的拍打声。如墨浸染的双眸,浓重的欲色在此刻显露。
江言哑声:“姜易寒,抬头看吧”
“梧桐会拥抱每一个向上的人”
“……”
那夜星辰浩瀚下,浮现在你眼波的是远方的期许,
而我的余光中,都是你。
6
“咳咳,作为新时代青年,为了国家日益富强,民众奔向小康,风华正茂的年纪,回应时代号角……在孕育栋梁的摇篮里,不应该动手打人,伤了自己。耽误学习进度,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真是“好榜样”,一万字的检讨,九千多的青年习语。反省出来的结果就是--耽误自己?
主任的面部肌肉紧绷,刚补的后槽牙咯吱作响。
怒斥着讲台下的学生:
“安静!谁再笑上来让大家都看看!”
反观台上的人,怡然自得的一副姿态,自然地拿起第二张纸。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说重点!”
他自作无奈地耸了耸肩,轻佻的眉眼,风也多了几分倨傲。
“在此,我向我的同桌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对不起,教唆你逃课,公然违背校规校纪。希望姜易寒同学,能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人群中,他毫不掩饰地看向我,灼灼的目光,笑而露齿。丛林野兽甘愿为自己的心所奴役,低下高贵的头颅。
“江—言!你给我下来!”
教导主任忍无可忍地冲了上去。
——傻子。
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的傻子。
这场闹剧并没有结束,直白张扬向来是压抑枯燥生活中最浓烈的色彩,尤其是在封闭的空间。在全校同学面前展露偏袒,绯闻谣言铺天盖地。艳羡的,诋毁的,良莠不齐。
一切事情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张雯茜找来时,我并不意外。与以往不同的是,我多了些底气。
至少她不会像之前那么明目张胆,我们走向天台。
“姜易寒,没想到你还挺上相啊”
张雯茜甩出那天的照片--残破不堪的上衣,扭打而成的斑斑血迹,泅染着少女的眼泪。
玩味地笑着:“还有视频哦”
只是一瞬间的震惊,我很快恢复淡然的模样
“谢谢你啊,为我提供报案的证据”
呵地轻笑一声:“姜易寒,我都要开始佩服你了。明明都已经输得彻底了,还要装着清高的样子,累不累啊?
不得不说,你的母亲可比你识相多了。照片和视频我可以还给你,只不过……”
“说吧,你的目的”
“还算聪明。”
“之前的玩法有点腻了。姜易寒,做个交易吧。把江言让给我”
“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打扰你,怎么样?”
诧异后又慌乱,我强迫自己抓紧衣袖,镇定下来。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他有关系。更何况,他是个人,不是任由我摆布的玩偶”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
“啧,姜易寒,别以为我那么蠢。你的把戏挺完美的,要是再注意一下细节,比如那天留言的纸条……要不然江言怎么会到器械室呢,对吧?你说,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他,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维护你吗?”
“你想要的,无非是逃脱我。毕竟——
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前途对你还挺重要的,不是吗?”
“哈哈,好好考虑一下吧。我还是很期待能成为状元的同学呢。”
张雯茜随着她的笑声远去,只剩我呆呆地伫立在风中,由它抽离灵魂远去。
7
回到家后,缄默沉闷的气氛,我视若无睹地走向房间。
我还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去原谅石芹。
又是深夜,我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准备休息。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我紧锁住门。玻璃酒瓶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裂物声,还有熟悉的叫骂。
石芹上前,不出意外的巴掌落在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别他妈动老子!”
“小点声,孩子明天还要上学呢。”
得了由头似的,姜锋火气更甚,抽起皮带就要朝石芹脸上挥去。
“嘶”
没有设想中的疼痛,石芹睁开眼,就看见姜易寒挡在身前。
“呵,搁我这上演母女情深呐。就我一个大恶人呗,滚!滚出我家!两个赔钱货!”
“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执意娶了你,家产败光了,还给我戴了顶绿帽子。真是……哈哈哈哈”
“我没有!”一向寡言冷漠的女人,红着眼,嘶吼着。我用尽全身力气,妄图控制她不断发颤的躯体。原始丑陋的样子,人类也如同兽一般,丧失理智。
只是他们吗?
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去吧,笼中困兽,周围的荆棘向上攀附着,暗无天日。
……
“我会让他讨厌我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做不到”
“放心啦,预祝我们——合作愉快”预料之中的答复,张雯茜势在必得。
“生气啦?”江言拿笔戳了戳我的手,我将目光转向窗外
“江同学,这道题你能教教我吗?不会浪费你时间的。”甜得发腻的嗓音
“……”
时间不断流逝,一句话让不同心境的两人备受煎熬,我站起身来,为张雯茜让座。
江言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从江言视角看,
病态的白,纤细无骨,仿佛稍一用力,就能……这两天,姜易寒对他又回到之前淡漠的状态
——不,更甚
现在的状况让他摸不着头脑,压抑着火气,江言哑着声
“姜易寒,……
什么意思?”
对上极富攻略性的猩红双眸,我有一瞬间的发愣。全身上下的血液倒流,刺激着大脑皮层。
——可是
我早就输了,所有的退路都封禁在那天下午的器械室
再不会向我敞开
“……没意思”
落荒而逃,身后总有着不容忽视的目光,企图剥夺最后稀薄的空气,让我窒息。
8
如果以往他的眼中是纯粹的喜欢,让我无法招架;现在,更多是精神上的诘问,心灵的拷打,太阳耀眼的光热下,温度稍低的黑子都会感到羞耻。
鹌鹑一样,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胆小鬼
江言怒其不争,恨其不为。他也赌着气,明明都知道上次……
我们二人各有心思,浑浑噩噩地上完自习课。我拿起书包就往外走,后面紧跟着甩不掉的尾巴。
人头攒动的校门外,比以往更为拥堵。后面的抱怨连天,前面人的步子跟注了铅似得,一群高中女生围成小团。
“哇!!!”
“快上去,要个联系方式啊”
“……”
我本就神游着,又被混乱的队伍推搡着,狠狠地被撞了下,眼看要跌倒在地。额头撞在坚硬温暖的胸膛前,力度不轻。
“对不起,对不起……”
屈膝鞠躬,我头发散开。
立体的眉骨,流畅而精致的轮廓,松弛自然,让人不忍责怪。
“没事”温润清朗,宠溺的语调中多了些熟稔。我抬头
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让人仿佛置身幽静竹林,潺潺泉水,袅袅白烟。
“好久不见”
面前的人让我不寒而栗,极具欺骗性的笑容之下,是无法摆脱的梦魇与折磨。追上来的江言看这尴尬的对峙,不由得猜测男人的身份。
场面僵持不下。惨白的脸,不安地攥紧肩带。
周腾欣赏着此刻姜易寒的局促,草原上的猎豹会先咬破动物的脖子,慢条斯理地进食,让它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感受死亡的降临。
况且,现在似乎更有意思。
虽然只是高中生,扬起头与他持平,雄性间的审视,敌意,攻击的气势不减。戏谑地开口:
“不介绍一下吗?小寒”
“……”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握住他的手
“我们走吧”
电流漫过全身,酥酥麻麻的触感。周腾错过他们,侧着身子。许是太意外,忘了斥责。而我唯恐穿帮,急忙拉着他穿过马路。“……呼……”
“放手”
嫌弃,厌恶,周腾撕下伪装的皮。拿出灰松色帕子,一遍又一遍,擦拭着。直到发红,他才平息。
胸腔中的轻笑,拂了拂外衣
“小寒,怎么这么紧张啊”
“……别再给我发消息了”微弱如蝇的声音
“什么?”
“放过我——我说,求你,放过我吧”言语声陡然升高
“压力太大了吗?怎么尽说些糊涂话”勾起唇,漆黑如墨的眼。人格分裂般,周腾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自以为安慰。
鳄鱼的温情,冷血动物的悲悯。
——疯子
崩溃的她,
贪嗔,享受凌虐快感的他。
眸色突转,远处的红灯闪烁,成为暴虐者释放獠牙的信号。他直接捏住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痴迷又缱绻,让他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因此兴奋跳动。
“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互相折磨,到死”
巷子里,暖黄旧灯,不知情的路人,吐槽姿态亲昵的两人。
9
“姜易寒!”本能驱使我逃跑,江言一个箭步跨上前,挡在面前。
“昨天—你没事吧”
“那个人,是你家人?”
“……”
“我——”
“不是——他不是家人”
轮到江言不敢于面对话语后的事实,搭在胳膊上的手失落地垂下来。
人们无从知道,阴谋家在利用时受到了哪些恐惧和哪部分道德感的煎熬。我就是这样的矛盾体,一半是冷漠无情,一半是内疚无奈。
“江言,不要再多管闲事。你这样
真的很烦”
夏初的天算不上清爽,寥寥数语,冰冷寒凉。刺骨的海水溺毙渴望呼吸的人。
如利刀剔腐骨,痛苦但必须割舍。与生俱来的高傲不容侵犯,清醒的大脑恪守自来的教养,竭力剥离深陷的心。
凌厉的颌线,本就锋利的五官,阴鸷暗沉。
他听到自己从嗓子中发出来的声音:
“呵,算我犯贱。姜易寒,你可真是好样的”
任由黑暗吞噬尽,长廊的路走得格外漫长,一切都结束了。
我解脱了,也失去了。
砒霜之毒,会是我余生不断回味的蜜糖。
冲刺的号角已然吹响,拨弄钟表的速度越来越快。人生中不可多得的时光。凌晨两点的笔耕不辍,晨曦寄托远方的信仰,撒在笔挺的脊梁。最后阶段,无限压缩可用的空闲时间,写完的题成小丘堆放。被书籍包围的墙,比任何虚无缥缈的承诺更让我有安全感。
只是很累的时候,我会时不时看向身旁
——空荡荡的位子
咔嚓的相机声定格了青春。
“呜!”
“我们——毕业啦!”
同学录,巧克力,匿名的情书……他一向很受欢迎。为心上人羞红的脸,少女群摆吹动,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背着手保护着用心的礼盒。
张雯茜确实可恶,娇纵,为所欲为,纯粹的恶,无所忌惮……
离别的风将苦涩的沙送入无心人眼睛,敢爱敢恨的底气,也会让人羡慕吧。
“江言,这是爹地从德国出差带回来的订制笔。希望你一举高中,金榜题名!”
祝愿吗?
某个被塞到书包深处的红符,作为谢礼。因为没时间,到后来——
没资格。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窥视者的卑微,再听下去,就是自讨苦吃。隐没在转角的清瘦背影,水泥地上点点滴,泅染泪痕。
10
隐居在后山处的私房菜馆,环境清幽,与山野竹林自成一派,移步易景。
回廊流水,灯火通明。屏风映射绰绰身姿,衣衫三个扣子解开,烟雾和朦胧的灯光交织,为江言添上几分神秘孤傲。
“嗯,老师这边快要结束了……在娴雅阁这边,你到了联系我”
“男朋友?”
角落里的人突然开口,该来的总会来的,我转过头:
“没想到江总还有听人墙角的癖好啊?”
刺鼻的烟味呛入喉咙,“咳咳”
点点烟丝捻灭,江言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转身离开。走到拐角处,一句轻轻的抱歉传来。
酒桌上,江志华和何坤还在谈笑。不同领域的高位者,未免孤独,竟是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
江言开口道:“董事长,何教授。天色不早了,我已经安排好去华大的车辆了”
说着,一行人起身离开。见我进来,还算没有完全醉,何坤恍然道:“小寒,你的宿舍还没审批下来。要不今晚先到我家和小静…”“谢谢老师,我先住朋友那里”
“那能劳烦小江送……”不放心学生的何坤询问着
“何教授,姜小姐已经有人接了,用不上我这个外人”话语间莫名的冲,面上却是不显的平静
一副欠揍的样子……
见多了他这副阴阳怪气,我无力吐槽
与导师他们道别后,我就收到了周腾的信息【还有十分钟就要到了】
正在发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江言抱着意味不明的坏笑,倚在车前
“啧,姜易寒。你朋友不会放你鸽子吧?毕竟物以类聚…”
江言玩味的目光,突然的停顿更是我明白他是拐弯抹角的骂我。
我只觉幼稚,想到之前闹得那么难看,可能是气恼年轻时干的蠢事,想在话语上讽刺一下,找回面子罢了。猜测如此,我也没回怼,只是语气淡淡地
“承蒙江总关心,我朋友很快就到”
江言听了后也自觉无味,只是敛起攻击的姿态,凝神闭目。整个人放松下来,朦胧的月光下,悠悠蝉鸣,记忆中那个桀骜不驯,总是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模样,与现在的他都在星夜下重合。
“姜易寒”
一声呼唤打破平静,深灰色大衣,温和的眉眼,整个人却呈现出剑拔弩张的紧绷姿态。
我转身向江言道别,周腾大步上前,一件薄外套顺手披在我的肩上。
江言就这么看着,上车前,周腾直接望着他,微勾的唇角,还有目光中的挑衅……
周腾向前俯身,眼眸低垂,就能看到毛流间的小发旋,淡淡的幽兰香沁人心脾……
“你干嘛”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突然的靠近生出不适感
“安全带”周腾讪讪地笑,把安全带拉过来。中途不经意间碰到胳膊,目光有一瞬间的暗沉,指腹微捻,转而又换上平时熟悉的笑脸
“…系好了,走吧”
摇下车窗,我侧靠在背椅上,吹着夜间的风。整个人安静下来,城市的霓虹灯火在眼中流转,没有任何情绪般,却是我最放松的状态
“叮铃”周腾打开门,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拖鞋
“这个是次卧,没有人住过”
“还有洗手间的洗漱用具都是新的,你的行李不是还在学校嘛,先用这个吧”
“……”
周腾边嘱咐着,边倒了杯热水
“周腾,谢谢你”
突然的一声让对面的人恍了神,盯着我发愣,好久才回了句没事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就做好研究吧,其他的…还没想法”我漫不经心地回复着
“姜锋那边……”
“小心点,他这几年欠了不少债”
“有什么事你不要一个人——”
“唉,好累啊,我想休息了”
周腾看穿了我的逃避,也只是道晚安后就回房了
11
“老师,这次出差我会尽力做好药材背调的”
“嗯,易寒,注意安全啊”
向导师道别后,我就登上了飞往云山的航班。从高空俯瞰,大地层层的褶皱赋予这片土地富饶的物种资源,却也成了隔绝外界联系的天堑。
雨季变化莫测,出租车的电台不断播报恶劣天气,被困在泥泞的山路中,轮胎原地打滑。
“师傅,到这里就停下吧。麻烦你了”将额外的一百元塞在夹层里
拖着行李下来,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停靠在山脚口的茅棚下,山里没有信号,风雨大作,山中野兽的嚎叫声混杂其中。听着檐上雨滴掉落的声音,一滴两滴三滴……
在快要天亮时,我靠着行李箱准备小憩一会儿。迷迷糊糊中,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蹲下,听见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我猛然惊醒,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偷偷将防狼喷雾拿出,对准那人的脸喷射,身后如有恶鬼追逐,我不敢回头一直向前跑。崎岖的山路上有大大小小的石子,“啊”不小心摔倒在地,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那人就追了上来
“姜易寒!回来的时候把脑子落在飞机上了吧”
“混蛋!”劫后余生的口不择言,我使了十足的力气捶打江言,隐约有些哭腔,江言也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站在那被打
“前面就是采药人马卫军的家了”陪同的村长指引着我们
“酒啊!给我酒啊!死丫头,又跑哪去啦!…”不见其人,屋内玻璃酒瓶摔打和叫嚷声倒是先闻
满脸胡茬,半身赤裸的男人脑袋耷拉着,听见声音也只是斜睨一眼
“你好,马先生。我们是华城研究所的人,想要跟您了解一下一些后山药草的情况,价格好商量”
“好啊,好啊,草药好啊…”刚站起来就又昏了过去,我们将他扶到床上,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落西山
破败的木门吱呀作响,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比她还要高的竹筐,不合身的汗衫,棉麻裤,鞋子被泥包裹得分辨不出原貌,面颊瘦削,眼睛却炯炯有神。
“请再宽限我几天可以吗?这次的草药卖了就马上还钱”沙哑的嗓音,害怕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小妹妹,你误会了”我向她解释了来意,她收敛些警惕姿态,很快便又去忙碌,砍柴,打扫,挑水…
我坐在灶台前,不断扇动蒲扇维持火焰
“吃点东西吧,你应该很饿了”我将泡面端上桌
小姑娘别扭地转过头,但作响的肚子早已暴露,我又向前凑了凑,终于忍不住,她开始狼吞虎咽
“…谢谢你”
是夜,我把被褥铺在地上,想到某人的娇贵身子,我又给他多垫了些软布便休息了。
山中的繁星闪烁,夏夜是凉爽的风。
无心人总是最坦荡的那个,姜易寒毫不避忌的随意做派显得他做作扭捏。江言站在屋外,烟蒂散落在脚边,像在思索着什么,孤廖的身影欲与长空隐匿,眼见手中的烟又要燃尽,他惯性向口袋中探取,空了。
噔,“谁?”江言立刻向那边走去。油灯冒着黑烟,马南举着泛黄的书,聚精会神地看着,求知若渴的眼神在这片黑暗中格外明亮……
“赔钱货”
“野种,死丫头……”
“别打了!,求求你,别再打我了,爸爸……”
“别,别打了!!”我猛然惊醒,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湿腻的空气,凄惨的求饶声,暴虐醉酒的男人
“住手!”我推开马卫军,挡在马南的身前
许是毫无防备,马卫军重重地摔在地上,童年无法摆脱的梦魇,对方还未反击,我就拼命拉着马南向田间跑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心悸的恐惧感笼罩着我,直到马南不断地说:“姐姐!姐姐,…不见了,他看不到了,我们逃出来了”
千言万语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我们紧紧地抱住彼此,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浩瀚的宇宙中终于相遇,她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所有的委屈不堪找到了泄洪口
马南是个“野孩子”。
文明俨然开化的现代社会,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而这个被遗忘的山区仍被固有的思想愚昧,重男轻女,父为子纲,妇为夫从。夜半三更山神塔,塔中啼哭无男婴。
马平全是山上最年老的采药人,妻子早逝留有孤子,整日酗酒度日。一日困在山中,借宿塔下,心善的老人便将马南带回了家。马平全死后,马卫军就强迫她退学,收了男方一千的礼金就要把她嫁过去。马南趁他醉酒逃跑,在山上躲了一个多月,男方硬把先前的东西都讨了回来,另择良妻。下山那天,马南跪在他面前把头磕破,承诺每天采药卖钱,才求得如今的日子……
“马先生,这是…承诺的三万块钱,感谢…您将这本药草实集卖给我们”
我将审批的公款交到马卫军手上,我知道这笔钱交给他会是怎样的结局,年少的我没有选择,听从命运;成年的我面临年少的她,困境还是困境,回旋的子弹在多年后仍然正中眉心
怎么办?每个月给他寄钱保全小南吗?结果呢?
“小南…,回去后我会把上学所有的书都寄给你,答应我,一定要一直读书,外面的世界还很大,…你的未来会很广阔的,对不起,我…”
“易寒姐,我也不会放弃的,命运这条路,我也会一直走下去”
“……”
二人的对话和这些天的事情串了起来。“社会人”的世界中,江言见证过无数这样的家庭,遭遇大同小异,刚开始他也会动恻隐之心,捐钱送利…,可无法真正改变她们的现实。他开始接受,接受这个世界的参差,他也逐渐学会尊重他人的命运,以成年人,以理性,以现实的方式
而在这一秒,他仿佛看到了初遇时的姜易寒,不服输,不退缩,明明一无所有却永远强大的姜易寒。再反叛一次呢?结果会有不同的吧,这个世界,请你再看看。
我妄图再去做一次的年少的自我救赎。
而江言,谢谢你,让如今的我和曾经的她都不是孤立无援……
“马先生,我将资助马南所有的上学费用,希望您……”
12
“CA1427航班……”
“小南的事,谢…”我拉住要离开的江言
“易寒,我在这儿”
眉头紧皱,“周腾?你怎么,来了”
周腾自然地接过我的行李箱,彰示熟稔的亲密。只不过江言不再是当年的愣头青,情绪想法不形于色。我和周腾说完话,转头已不见江言的踪影。
【聊聊,霜桥阁】——周腾
檀香袅袅,雅间内的人非富即贵,暗红色的痣,骨节泛白,摇香洗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出尘如清冷谪仙。周腾看到来人后也不着急,细嗅独属龙井的韵味。
“真是闲情雅致啊”江言玩世不恭地坐下,近一个小时对面的人毫无任何表示,感到被戏耍的江言再也无法忍耐,起身离开
“姜易寒—”
“你了解她多少?从你们的相遇,相知,恋爱,噢不,谈不上。是你,单方面的被算计”
“她借你的家世背景,你的权势滔天躲避那些人的欺凌,再到你被甩…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听清楚了吗?”
这句话说给江言,还有,手机这边的我
手机息屏,我不敢继续听下去。人世间的爱恨嗔痴就是无休止的轮回,周明飞爱着石芹,即使他已娶妻生子,家庭圆满。姜锋企业危机亟需帮助时,石芹已身怀三六甲,面对她的请求,周明飞选择伸出援手。二人私会的劲爆新闻快速发酵,世风日下的姜家企业,暴怒的姜锋,以及从头到尾无辜的那个女人。谎言下的爱意让那个温柔的母亲变成精神院永无天日的病人,园子的花埋葬了周腾不长的童年回忆……
充满恨意的人生,周腾要拉着姜易寒一起,在地狱慢慢消解,直到死亡。爱这个奢侈品,他没能拥有,姜易寒也同样不行。
赤条条一无所有的我,早已接受余生代罪的定局;用鲜血对抗拳打脚踢,用嘲讽对待讥笑,用仇恨交换仇恨,我的一生太贫瘠了,荒芜,凋敝,没有人教过我,当面临对方不求回报的爱时,我该拿什么去换什么……
我已经成长为少年时期想象的大人啦,不再无家可归,不再受人欺凌,不再毫无退路,
却依旧没有那份追逐的勇气。
江言——
这次,你终于,终于要彻底摆脱我这个累赘了……
再见,再也不见
日子还是浑浑噩噩的过,实验室宿舍,食堂两点一线。又是深夜,检查好实验室的设备,我锁上门。走在街道上,拐角处的黑影,我暗觉不妙。
“喂,你马上从警局值夜班回来啊,那我在……”
唔唔唔,危险的气息铺面而来,男人扼住我的脖颈,捂住我的嘴,有备而来
“呵呵呵,姜易寒,你他妈的臭婊子。和你那个贱人妈一样,哈哈……拿着老子的钱跑到国外,老子要被他们逼死了!”
“钱!给我钱!你……”姜锋的话被远处的警笛声打断
“靠!你他妈地报警!”
姜锋被逼上绝路,直接把刀抵在我的动脉处。
好累啊,我好累啊,警察的呼救声,姜锋亡命徒的嘶吼,泪水充盈眼眶,红蓝闪烁的灯光闪烁。
“歹徒放下凶器!第一次警告!”
“第二次警告!”
“群众不要靠近!”
“……”
人死前会看到心中最亏欠的人吗?溺水的窒息感,心脏要冲破身体,所有的细胞在这一刻达到活跃的顶端。
“姜易寒!!”
砰的一声枪响,姜锋倒下。
“姜易寒!我就说碰上你准没好事……”江言的声音如同野兽的悲鸣,无助凄凉
“你…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姜易寒,你相信我一次会死吗!你知道我听完周腾那个家伙的话后想的都是什么吗?”
“我心疼你!姜易寒,我说我他妈地心疼你!……”
被抱得太紧,感觉有些缺氧头晕目眩的,我用尽全力掖了掖他的衣角,露出一个并不算好看的笑:
“江言,你哭起来…好丑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