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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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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之乱,廷师出征不过半月即凯旋而归,帝龙颜大悦,摆宴犒劳三军,群臣论功行赏。帝初见我于太华殿,欲加厚封,父亲跪辞言乃女儿只求帝不问欺瞒之过。帝惊讶大笑,亲问用兵之法,我自信从容,又问诗词,我信以对,再考音律,我笑谱妙曲,帝更是喜爱,问欲何所求。满朝遂闻江氏又有文才秀慧之女亦名江风,帝言,应为太子妃。我十五岁则已为太子妃。
我是喜欢太子的,更喜欢太子生气,太子生气,宫女太监则忙乱,于是东宫便日日热闹无比,连帝也常对此开怀,皇宫也可像江氏大宅般热闹。
次年,边境告急的函件在飞马中雪片似的飞进京都,父亲与叔叔同时统军开赴边塞。三个个月后,我听到浦云这个名字时,边塞七城陷落,夷族步步紧逼,大这大泽王朝岌岌可危。
十月底我为哥哥江风请皇命,三日后帝御驾亲征。出发前一夜,我犹豫的在东宫里徘徊,太子早自十三岁起即随帝理政,处事精炼,朝中声望极高,此次帝御驾亲征留太子监国太合适不过,但之前太子对我以“兄”为名随军是事太过于坚决的反对另我隐隐不安着。太子只习文未曾习武,然其兵法谋略也极具才能,在他身边目睹着他轻描淡写理过一件又一件大大小小政事的我是最清楚不过的。而且身为皇十七子的他不可能只因为母亲为后才成为皇太子的,况且皇三子、七子、十九子亦为皇后所出,而他以十岁之龄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仅仅因素有的贤德之名吗?
门开了,并未有随侍的宫人,太子的身影在烛火中沉沉映入我的眼底,他比初见时高了些许,与我差不多高了,其实我也在长高呢,可见他长得比我快些了,到是身行没多大的改变。见他解冠,我还有些蒙蒙的上前替他御下腰带,接着是外袍,但他推开了我的手转身走到烛火旁。
“那时曾我说若是为太子妃,大泽的皇后,就得放弃某些东西,我以为你明白,”太子的声音有些低低的暗哑。“历代的皇后都应是秀慧的女子才是。”
“臣妾不足以为吗?”我淡然道,“明天‘哥哥’也随父皇出征,我不愿伤离别,就不去送行了”
“江风,不要太意满!”太子斜睨过来的眼眸带这阴暗的色彩,我微微一惊,“如此任性莫要后悔。”
京中太子妃因忧心边关父亲叔叔病倒的时候,我到边境了。浦云,燕国二公主,主导这场战争的幕后黑手,那时的我没想到她会让我边塞一呆便是三年。三年后的一个春雨夜中,我的剑被那长雪索缠上的刹那,闪电从我的脑海中划过,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是名为浦云的女子。她竟也犹豫了,我的剑却当胸而入。我呆住了,心中茫然而空荡。我瞪大着眼看女子咬牙切齿。
“妈的!你给我滚!!”
什么跟什么!??
趁我茫然的时候,浦云竟还有力气一脚不我踢飞出去,等凝眸看去,细雨中已不见人踪。
那春雨夜后一直有种物事人非的感觉。
换回宫装再看到太子的瞬间暮然发觉两个人改变得太多。太子长得很高了,是国事繁重吧仍是瘦削的身形。在军中三年沾染的腥邪之气的我,竟连华丽柔软的宫装也掩不住那税利了,太子的眼神被阴郁取代了年少时的恼怒。东宫的侍者一下子因两个截然不同的主子而沉默着。
变化还在继续,御驾亲征人帝君苍老了许多,有大臣劝禀退位了,不过月余,太子即帝位,太子妃江氏为后,同时,封慕容氏十三女为贵妃。御乐奏起庆典的乐曲,沉重的后冠下,我的眼蒙上阴郁。
“皇后姐姐。”
冰肌弱骨,温雅怡人,宛若华月。这就是慕容氏三女慕容飞华,一个连我也无法敌视的女子,即使她分享了我的爱情,如果单方面也算的爱情。自古以来帝王者后宫佳丽三千,朕不过一后一妃。新帝对我如是说。
仅仅三个月,我和新帝冰而冷在争执不下三十次,在我们的炮火中依旧稳固的皇宫中,慕容飞华讨好的唤着我。
“皇后姐姐,姐姐。”
若是往常我不会理她,现在我却累得赶人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她又自责的咬着唇,那唇由嫣红转白。
“不是你的错,”我第一次说,她吃惊的看着我。
“啊!那、那个进宫除了因为陛下,能和姐姐你成为亲近的家人也是我期望的,我只是因为知道姐姐的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让您与陛下失和……”
失和吗?一开始就不和和来失和?皇帝借由她给我一次次的难堪令这个温雅的女子很为难吧。
“华贵妃,你对本宫评价如何?”
她怔了怔,不觉答道,“外人或许不知,慕容氏却是清楚,孩提时听江氏当世独女貌美绝伦,及长,世人说江风钟灵毓秀,父亲就曾赞到,文武双全,智计卓绝,确为天纵奇女子。”面上一片神往。
“文武双全,智计卓绝,天纵奇才,那样的我也有算不到的东西吧。”我苦涩的笑,“我自小聪慧,出身赫赫权贵,对事物有求必得,稍长恃才傲物,性情妄自尊大,做事往往率意而为,有如儿戏,就是如此的江风其实满朝谁人不知?因权而被放纵的我有的也仅仅的二十年,有些东西就在弹指间流走了。”
“皇后姐姐。”慕容飞华仍怔怔的看着我。
晚膳时分,我在御书房坐了许久。历来后宫不得干政,因而即使是皇后也是不被允许靠近御书房的。但又如何?我是专权的皇后。何况先帝时我便常与太子在此陪先帝处理政事,往往与太子政见分歧唇枪舌战,甚至有几次大打出手,这不过是几年前的事。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我面无表情的吩咐太监总管。“让你们皇上吃完饭到紫辰宫来。”
皇帝近子时才姗姗来迟,我并不介意。
“怎么,夜已深更仍不回,皇后是看上朕的紫辰宫了不成。”皇帝又笑道,“虽说是历代帝王寝宫,但若是皇后有兴趣,朕也不得不让吧。”
我也笑,“对紫辰宫我还不感兴趣,宫里让江风感兴趣的只有陛下而已。”
“啧,这真是让朕受宠若惊呐。朕可否认为这是你对朕喜爱得很的意思?”
“恩,”我大方的点头,又叹道,“我说过对你一见钟情啊,看来你从不信。”
他怔了片刻,暧昧的笑着靠近我,“那么你让我相信如何?”
我又叹息,“陛下心中分明讨厌我得紧,亦防我得紧,怎么相信我对你的心。”
“对,我讨厌你!”皇帝的眼蒙起阴郁,“第一眼看见就讨厌你,那可是一种直觉。”
“直觉吗……”
“没错!”
那张英俊的脸在烛火摇曳中蒙着阴狠,被推倒在龙床上的我倒笑了。太年轻的帝王啊,我笑着以吻以迎。
黎明时,我们停止了床上的肉博战。
“再怎么厉害你好不过是个女人,还是朕的女人。”皇帝讥讽的开口。
我危险的睁开眯着的眼,抬脚把皇帝利落的踢下龙床。
“江风!你——”皇帝气得发抖,“别以为有江氏朕就不会把你怎样!”
“哦?那你要把我怎样?”我冷笑,看着他狼狈爬起,不说我是皇后,就皇室与江氏、慕容氏千丝万缕关系,仍是江氏下任族长最可能人选的我,皇帝的确不能轻易把我怎样,“你该准备上朝了,来人,给陛下更衣。”说完,一甩长发,我继续睡觉。
皇帝心有不干的出去了,我闭着眼叹息。皇帝不是不爱我,皇帝只是不爱身为皇后的我。他也是让群臣赞喻的人物,骨子里同我一样的任性狂妄,更何况那件隐隐察觉的事?见了浦云我就隐隐明白了许多,浦云也是模糊的故人了,那家伙自己初便是讨厌杀戮,除非为了必要的目的不得不做,那么是谁和她耗了三年呢?然任性的我又怎会是你的阻碍呢,那并没有我事,而时间到之前我早有厌倦。江风向来率性,拿起,放下又有何难?
情到多时却转薄,我这样的人还没有太深的爱吧。
“来人,更衣,本宫要上朝。”
说是专权的皇后,御书房来去自如,上议政殿却是第一次。当我身着华丽的后服、后冠走进大殿堂而皇之的做到皇帝身边的时候,百官居然毫无反映,应该说大泽的群臣都太镇定从容还是皇后我的形象太适合此种举动?
最后一项朝议结束的时候,我抬手示意身后的太监,皇帝皱眉看着我,群臣也有点企盼的反映了。
“宣诏。”
我淡淡的抬眉,那太监嘹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只不过越后尾越颤抖的厉害。
“奉……皇后江氏恃才而傲,恃宠而娇,专权后宫,今更意图扰政,有失国母泱泱之度,不足以任,今于太泽四七四年废黜。贵妃慕容氏才貌端庄,仍贤德女子,应立为后,钦此。”
大殿被一股死寂压着。
“朕没有写过此诏书。”
皇帝晦涩的吐出微弱的音。我用平静的眼神看他。诏书当然不是你写的,因为是我帮你写的,顺手拿御书房的御玺盖上。
我从王座上站起来,拿过诏书。“江风接诏。”和我清亮的声音同时回荡在殿内的是沉闷的声响——后冠滚落御阶。我在殿门口回头望。皇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我嫣然而笑。
群臣惊吓过重吧,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我的座车已到东华门。我聆听突然传来的急急的脚步声。我从车上站起来,不去看急奔而来发鬓凌乱的翠衫女子,脱下后服华丽的外袍,我对内侍说:“给华贵妃。”
我昂首望空,脚尖微点,掠过东华门,掠过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