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空中大闸蟹

3、第 3 章

　　红纱漫舞，火烛摇曳，鞭炮齐鸣，宾客满朋。只听屋外傧相大喊“拜天地——”，两道模糊的大红身影在一片喜气洋洋之声中朝南边拜了三拜。过了会，就见盖着金线红丝绣制盖头的新娘子，着大红喜袍，由人牵着，和新郎官一同跨过了三道槛，走了进屋。
　　新娘子矮新郎官半个头，修身的婚服勾勒出她姣好的姿态。
　　媒人在一旁说道：“方小姐，这坐着的便是你未来的爹娘了。边上的就是你的小叔，过了这三道门，你以后便是陈家人啦！”
　　盖头下的新娘微微点头。
　　媒人笑道，“那就先给爹娘敬茶吧！”
　　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下人赶忙把茶水递上。或许是幪着盖头，新娘看不太清，伸出手没接稳，陈从康见了，手疾眼快握住没端稳的茶杯，接着便问：“没烫着吧？”
　　坐在前面的陈老爷和两位姨太太见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失礼的大事，反而觉得眼前两位新人举止亲密、恩爱体贴，都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容。在边上瞧着的未婚女孩们也偷偷地笑着。
　　没有人注意到陈二少爷冷着一张脸，棕褐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他大哥；而陈三少琥珀色的眼珠子转到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又转到陈从康看着新娘子微微蹙起的眉眼，冷笑一声。
　　小插曲过后，新娘子敬完了酒，伴随着高声喊道的“礼成——”和阵阵笑语，新娘被搀扶着入了婚房。接下来就是新郎与宾客们寒暄敬酒。
　　来人都是与陈家关系颇深的宾客，陈从康自然也是不敢怠慢，一圈下来已然被灌了不少酒。他双颊染上红晕，连着耳朵也变得绯红。
　　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陈从康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得以喘息。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陈允和！
　　“允和！”陈从康高兴地喊他。陈允和转过身，看见陈从康，一贯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陈从康几步走到陈允和跟前，打量着他这五年未见的弟弟，在酒精的熏染下，本就弯弯的眉眼此时更是充满深情。
　　陈从康向上，看到他二弟不再似从前那般小姑娘模样的锐利眉目，褪去少年的稚嫩的硬朗脸颊；向下，看到他二弟笔挺西装下已然是成熟男人的宽阔胸膛，笔直修长的双腿下是锃亮精致的正式皮鞋……
　　陈从康看了半晌，心中千言万语的思念最终也只化成了一句不住地感慨：“允和……高了，瘦了。”
　　他不住地摸了又摸、捏了又捏陈允和的臂膀，好似用这样的方法就能表达他溢出的、从未用言语表达出的喜悦与思念。
　　陈允和看着陈从康笑成月牙般弯弯的眼睛，被酒精染红的脸庞以及那抚上他肩膀修长又宽大的双手，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但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陈从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陈允和的眼睛似黏在他身上般死死盯着他，直到一个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
　　“大哥！”陈振鸿喊他。
　　陈从康回过神，看见身着一身军装的陈振鸿。刚毅的面庞下，墨色的军服搭着金色的肩章，他的三弟气派且威严。
　　一瞬间，陈从康心里涌出满满的骄傲——以前调皮捣蛋的三弟终究也是长大了。
　　陈从康抓住他的胳膊，火热又充满力量的身体瞬间便压了上来，他不住地问道：“振鸿，硬实不少？”
　　陈振鸿原本攒着一肚子的怒火，在陈从康挨到他、喊他名字的时候便都化成了委屈。他反手搂住陈从康的肩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大哥，委屈地说：“大哥，你怎么结婚也不告诉我啊，我差一点就赶不回来了！”
　　还没等陈从康说什么，陈振鸿接着道：“连远在美国的二哥都赶回来了，你肯定是最后一个通知我的。大哥你偏心！”
　　“一个大男人说什么偏不偏心的。”
　　陈从康像小时候那样训他。
　　陈振鸿委屈地哼哼唧唧。
　　陈从康看着他三弟的模样，皱着眉，训斥道：
　　“刚想夸你长大了，现在又成副模样！女儿家都没你这般娇气！”
　　陈振鸿被说的更加委屈，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蝴蝶似的闪烁。
　　陈从康看他这副模样，终是不忍心了，叹了口，说：“我这段时间忙昏了头，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吧，过后我问问李叔。”
　　陈振鸿还是哼哼唧唧，好不可怜。
　　大约是喝了酒，陈从康难得多了耐心，好语气地安慰着他这个三弟： “别和大哥置气了，嗯？”他像儿时哄着弟弟那样，嗓音却不是少年般清脆，带着成年男人独有的雄厚低沉。
　　显然，陈振鸿对陈从康的求和很是受用。他压在陈从康肩上，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大哥更紧的搂怀里，从喜服的领口上方看见露出一截的洁白脖颈，嗅着衣服里隐约散出淡淡的味道，撇着嘴，嘟嘟囔囔道：“那好吧……大哥下次要第一个告诉我。”
　　男人笑出声，拍了拍陈振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你要多和你二哥学学，那么大人了，气量也大些。”
　　陈振鸿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有人喊陈从康。
　　“父亲在喊我。”陈从康抽出身，拍拍两个弟弟的肩膀，转身向另一从人群中走去。
　　留下陈允和和陈振鸿兄弟二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就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