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4、《无责任番外》 ...
-
“所以,你们住在一起?”
青涩的玫瑰香淡淡地,张云欣用眼神描摹着面前金硕珍的轮廓。她仅用0秒就接受了面前这位是小她八岁的金硕珍的事实,也没执着强行弄明白他为什么会来到她的面前。
手机在桌面震动,张云欣看了眼,是金硕珍的消息,大她八岁的金硕珍。他说他在家里。
“也不是,”张云欣的视线又游移回面前人的脸上,回答:“只是住得很近。”
她没有问这位……是怎么知道她的,又是怎么找到她的,顿了顿还是纠正:“是我们。”
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还是金硕珍。
这让张云欣在说出纠正话语之后有了迟来的犹豫。
金硕珍看着她,很感兴趣地问:“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我的存在?”
这话令维持平静的张云欣别有深意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挪回手机屏幕。没办法,有自己这个先例在前,现在和她讲点迷信的东西她也能从唯物主义到将信将疑了。
面前这个金硕珍的目光也随着张云欣下落,他问:“你能跟我说说……我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怀揣着那种将信将疑的态度,张云欣也分不清面前的人究竟能不能算是金硕珍了。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去抬眼看他,这张脸会轻而易举让她为之动容。
“怒那会带我去的吧,只是不知道和自己相见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他没有因为张云欣的回避而改变态度,甚至是笑着说出这句。
合理,很多文学影视作品中,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相遇,必然会触发一方消失抑或死亡。
但更令张云欣略微动摇的不是这个,是他的声音,想说太像了,却发觉根本就是。
最终她抬头,抱起他送来的那捧洁白玫瑰站起身:“我带你去见。”
她想是的,这的确是金硕珍,真的是遇到她之前的,更加年轻的金硕珍。
……
游戏音效落幕,没有刻意记住蹦蹦跳跳了多久的马里奥消失闪动为黑屏,空间陷入一片沉寂,家里静得连挂钟指针转动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瘫靠在沙发上,金硕珍逐渐放空自己,眉目低敛等待张云欣回家。晃晃膝盖,想着一会儿要同张云欣说的话,内心不住好奇她在kkt上说的惊吓。
究竟,会是什么惊吓?
指针不知又旋转了多久,听到玄关处轻微的响动,金硕珍迅速起身开门。
正准备开门的张云欣见门开了,放下半悬的手,看着面前的金硕珍。发色要比年下硕珍的发色深,乖顺地耷拉在额边,穿着家居服,整个人透着一股沉稳柔和。
他顺手接过张云欣手中的那捧白色玫瑰,嘟囔:“好看,快进来吧。”
踌躇间,张云欣拽住金硕珍的袖子,没有开口,轻易被金硕珍一眼看出是在忧虑什么。顺势牵住她的手,却不是先问询的一方,张云欣如果想说的话是一定会说的,不想说也没关系,总归他一直在。
就在他要拉张云欣进门的那一刻,张云欣另一只手被牵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旁边响道:“我也觉得花好看,所以送给怒那了。”
金硕珍看向那个人的那一刻,心脏“咚”地一下狠狠跳动,甚至差点忘了呼吸。
不需要问,只一眼他就已经清晰了。
和自己不通过介质对视是一种什么感觉?是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言语就能一眼被看穿的讨厌吗?
未必。
按理来说人在这种时候是应该恐慌或者堂皇的,尤其毫无准备的年上硕珍,在张云欣看来这就是一个惊吓。可他没有,作为一个旁观者,张云欣能感受到他看向过去自己的眼神中是被勾出回忆的恍惚。
他只是定住了几秒,眉目牵出温柔的感怀。而后目光缓缓落在张云欣被年下硕珍牵起的另一只手上,再抬眼时神情中更了些兴味。
这样的反应让张云欣松了口气,却让年下硕珍皱了皱眉。此前他的确好奇居多,但现在看到这样的反应,又莫名有点不舒服。
手中紧握的温度很柔和,张云欣没有抗拒松开他,而是挽着那个未来的自己把他牵进去,像待客一般让他坐下招待他。
她没错,但那在来时路上就被欲望撕裂的风,轻轻拍打在金硕珍的脸上,叩问了他的心,更一遍遍诘问过他。
风起,心落。
比见到未来的自己更荒诞。
……
有人说,人一生会诞生三次。
第一次是在脱离母体的时候,生理意义上的诞生。
第二次是在初识世界思考事物的时候,社会意义上的诞生。
第三次则是在陷入泥沼,自己将已死的自我寻回的时候,一个完整的人类才真正地诞生。
金硕珍是在冬天第一次诞生的,那个通常伴随在初雪时段前后的日子。
今天也是个初雪日。
“冷吗?”
今年冬天格外冷,但初雪又降临地出奇晚。
年上硕珍放下花束,又接过张云欣脱下的围巾和外衣挂在臂弯,手背贴贴她略微凉的脸颊,在问询后得到了张云欣的摇头回应,只是靠着他温暖的手蹭了蹭。
能看出是经历无数遍很平常地自然互动,被年下硕珍尽收眼底,让他觉得自己就像那捧白玫瑰。
待张云欣换衣服的时候,年上硕珍坐到年下硕珍身边,他看着面前过去自己的面容,问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问题,也是他们之间开口的第一句话,年纪。
其实心里有了猜想,但在听到并且下意识比对出那个他同张云欣年龄差之间相同的数字,金硕珍不由诧异,同起初确认时间和知道张云欣存在的年下硕珍一般无二。
无需言语达成的共识,这样的巧合不是意外,可能和张云欣有关。
当然,在来之前,金硕珍也打过许多腹稿想问这个未来的自己。比如:还在执着想成为演员吗?对某些人某些事,已经释然还是依旧怀有波澜?坚持下来的话值得吗?有收获满足的幸福吗?想对身为过去自己的我,说些什么呢……
太多太多了,至少在他想象中,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沉默的场景。
“什么时候来的?能适应吗?怎么找到她的?”年长些的金硕珍用关切的话突破那层薄霜,一连几个问题使这些本就不坚固的凉意很快退去。
“一觉醒来就在了。”
年轻点的硕珍只肯吐出这么一句,余下的话他不太想说,即使对未来的自己他也说不出太多不安的话。对张云欣,或许是印刻效应也说不定。
一觉醒来……
昨天,是金硕珍的生日。
换了身轻薄衣物的张云欣轻轻站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也难免回忆起昨天是否有发生特别的事。
没有,这是张云欣和两个金硕珍共同的答案。
硬想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张云欣干脆开了瓶酒给两位。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张云欣眉眼俱弯,纵然非常感兴趣,也还是选择把空间留给当事人。
“不用。”
异口同声。
年上硕珍的拒绝并不令张云欣意外,她看向年下硕珍,不料下一刻他几乎弹射似的挪开,在他们之间留下一大片空白,那希冀的目光几乎要大声告诉张云欣,他想让她坐过去。年上硕珍见此轻“呵”出气音,环绕起手臂松散地靠在沙发上,同样将目光投向张云欣。
张云欣……没有不坐的道理。
尤其在看到年上硕珍的反应,笑容更加上脸,不妨碍她坐下的时候因为年下硕珍扑面而来的清纯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一举动反而让另外两个人都猝不及防。
年下硕珍欲言又止,看得张云欣又想捏捏他脸,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迫使年下硕珍微微蹙眉。张云欣身后的年上硕珍拉下她的手,面对年下硕珍看似拒绝实际不反抗的举动有些不屑,他以前是这样的吗?
“你不喝酒吗?”年下硕珍看着两个酒杯,欲言又止后最终问出这么一句。
“她酒精过敏。”年上硕珍语气很淡。
没有反驳,本应敏感地察觉什么的张云欣,因为对年下硕珍的好奇有太多而忽略。她的好奇已经堪比年下硕珍对年上硕珍这样对未来自己的探索心了。
于是本来想模糊糊弄回答的年下硕珍,在看到她身后年上硕珍明显感受到他敷衍话语后看向他的眼神,很是不解地想,他以后是这样的吗?半推半就着,面对张云欣认真了许多。
其实偶尔在金硕珍的设想里,他无法详细地描绘出自己会对什么样的人产生深刻的爱情,什么样的人是他绝对不会产生情感的,他倒是一清二楚。但张云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得到了答案的缘故,他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就开始逐渐理解那个未来的自己。
沉静、从容、不骄不躁,是他能感受到的表象。他开始好奇她的不安、她的失意……离他很远的那些,月球的另一面。
那些离过去金硕珍很近的,在未来金硕珍听来似乎也变成了另一个故事,他有的只剩第三次诞生后的平静。
演员梦不再那么执着,成了一种机缘;很多人很多事都难掀起波澜,只有释然;坚持一下未必是坏事,所有的值得都会出现;平静的生活也足够幸福……他其实对过去的自己没什么想说的,他觉得即使重来一次同样的境况下自己还是会做出那些选择,此刻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仿若一千零一夜的一千零一个故事。
张云欣在餐桌前切水果时,看到跟来的年上硕珍,笑着问:“你以前是这样的?”
他也笑:“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但凡早几年你可能都看不上我。”
“你说过这个?”这种话由金硕珍说出来,令张云欣有些错愕,她皱皱鼻子:“其实还好。”
自己也拿捏不准,但她还是选择否认了那个看不上的定论。
“不好。”金硕珍捂住她的嘴,“快说不好。”
被捂住嘴巴的张云欣无奈拉下他的手臂,“嗯嗯,不好。”
完全就是哄人的语气,但总觉得她递给年下硕珍葡萄时的语气更亲切宠溺。
金硕珍莫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尤其是,他看得到过去的自己逐渐说下去后,张云欣那含在眼眶里的晶莹。
眼泪从心里流落,年下硕珍的手也轻轻颤抖一瞬,抿唇无声。
此时此刻,一份眼泪,戳进了两个人的心里。多年前的金硕珍,和多年后的金硕珍。
看着张云欣悄悄低头用指尖抹掉眼泪,金硕珍心里那一点点酸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爱就是这么没道理,张云欣因为爱而疼惜多年前的他,那是多年后金硕珍本人也早就忘记了的记忆。而那个站在这段感情边缘的多年前的金硕珍,也同样触及这爱的滚烫,胸腔里的心跳没道理地乱了阵脚。
……
在一千零一夜故事的最后,天亮了。在现实的此刻,初雪停了。
张云欣倚在窗内,隔着玻璃看窗外的冰天雪地,“嗬,忘记许愿了。”
“你喜欢在初雪许愿?”年下硕珍站在她身边,目光从白茫茫一片落在更为鲜亮的张云欣身上。
“不,但今年初雪许愿看起来会很灵。”她向他挑眉,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因为他的存在,所以会很灵。
金硕珍看了她另一边那个未来的自己一眼,漾出笑容向着张云欣凑近一点。
“昨天不是许愿了吗?”年上硕珍只说了这样一句。就像他不知道她酒精过敏那样,一道不曾涉足的无形隔阂再次横亘在年下硕珍前。
昨天金硕珍生日许愿的时候,他把今年的愿望都给了张云欣。
正想说愿望不嫌多,张云欣突然怔愣住。她这才发觉,一切统统明晰了。
半晌,她双唇微启,无奈苦笑道:“抱歉,我想可能是我的问题。”
张云欣借着金硕珍的生日蛋糕许了三个愿望:
她很想给那个与她相识前,有着最珍贵年少时期的金硕珍一个拥抱,告诉他她有多感谢他的存在,觉得即使这样他们也还是认识得有点晚,爱得有点晚。如果可以的话,再早一点就好了。
话音下坠,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有点沉默。
爱的确不讲道理,也的确足够打动。
金硕珍说他想和未来的自己单独说几句话。
张云欣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她想,如果是她,在面对过去的自己时,一定有好多好多话要说。
“她不觉得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金硕珍上前一步,冷峻的眉眼舒缓开来。
相同面貌,却更显青涩的金硕珍垂眸:“你就不是吗?”
其实他们都是。
因为未来自己的存在,她才会对自己流露出那样的情绪。因为他是经历了一切的自己,所以才会对自己有所关切与包容。
他看向那束已经被很好地安放在花瓶中的白玫瑰,迫切地想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故事。
天真的亮了。
“我……”张云欣看向年下硕珍,以及他身后的年上硕珍,开口。
“我已经亲眼看到了。”年下硕珍真切地说,那黑色玻璃一般透亮纯净的瞳孔始终如一,他笑着张开双臂,“要来抱一下吗,怒那?”
实际上他的手已经变得半透明。
张云欣扑过去抱住他,控制不住泪腺,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地抱着,千言万语最终汇成那一句:“照顾好自己。”
“我会早点去见你的。”
怀中的温度渐渐消失,他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给她。眼泪砸在地板,不是张云欣的。
张云欣靠向接住她的金硕珍,这个年长她八岁的金硕珍。
无论几岁的硕珍都是硕珍呢。
“金硕珍。”她嗓音很闷。
“在呢。”他也全部都知道,全部都亲眼看见。
金硕珍弯弯眼,吻了吻张云欣的发顶。
……
“你觉得那是你自己吗?”实在太像一场梦,但张云欣平复了心情后知后觉些什么,这样问道。
金硕珍看向她,“或许在今天发生的一切之前,我会觉得我们是明明白白不同的两个存在,但因为刚才,因为你,我想或许有了转变,但也不能完全说我们是一样的。”
“这样吗?”张云欣抹平了那点怅然若失,只觉得满足。
金硕珍浅笑,“我与我非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