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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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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的关系,就像用记忆的丝线缠成网,直至丝线遍布血肉,将本独立的两颗心黏连起来。关系越紧密,扯断丝线时心就越发血痕累累。
“成绩出来了!成绩出来了!”
消息最灵通的彦在大家最享受的午饭时间一提溜冲进来。
大家整齐地发出了哀嚎。
“太快了吧……”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我服了……没人问你!你小子给我过来!”
“我感觉我这次肯定倒数。”
“……”
“阿参哥,吃完饭我们叫上池芥一起去看成绩吧。”
阿参一听连连叹气。
几周前,当他知道池芥和自己一个营有多开心,当天晚上知道对方的性别就有多震惊。
他又忍不住瞟了一眼斜对桌的池芥。
不仔细看确实会觉得像女孩吧?!到肩的短发,一边还扎着辫子……低头时眼睫毛……
“嗬!”
不自觉又要开始幻想的他惊坐起,把身边人吓了一激灵。
“什么毛病?吃噎了?”一金先骂道。
“给句准话啊。”
“知道了!走走看成绩……”
不止旁人,池芥也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自从自己在寝屋和阿参碰面后,对方就变得有点奇怪。
难道是自己又做了什么讨人厌的事吗?
第一次见面时还把人家推倒了,实在无礼。联想到东境的一些事,池芥口中味同嚼蜡。
到了集合时间,他刚入队,后排几人就刻意提高了声音。
“就是他,走后门的。”
“刚来那天不是见到首领了吗?”
“还是首领亲自接他来的,他不会是……”
“哈哈哈哈哈?”
“不会吧?他真这样?好不要脸……”
这种话在东境也绝不少有,池芥早就习惯了。
“喂!你们几个!”
是阿参的声音。
池芥回头,看到他正握紧拳头要上前理论。
他刚要阻止,一只手比他更早地挡在阿参面前。
“栾秋你?你要是帮着他们!别怪我对你也不客气!”
栾秋轻推了他一把,阿参往后踉跄一步,正要开口,栾秋已转过去面向那些人。
他的目光落在正有开溜之势的几人身上:“要说走后门,还是我更方便点吧?”
“不不不!您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栾秋揪住带头的衣领,因为这种奉承的口气皱起眉:“别急着走,道歉呢?”
几人立马点头哈腰,栾秋松手的瞬间就窜到了队伍最后面。
不说池芥,阿参一群人才是傻眼。
池芥说:“谢谢。”
多亏他才没引起太大的骚乱,池芥最不想因为自己连累无辜的人。
栾秋微笑。
阿参鸡皮疙瘩抖了一地,打断道:“狐假虎威。”
栾秋看他时,脸色恢复平淡,像根本不屑口舌之争般默默留下一个讽笑,回到了队伍后两排。
“他!”
池芥拍拍阿参的肩表示安慰:“谢谢你为我出头。”
阿参心中的怒气顿时一滴不剩,也不再因之前对池芥“见色起意”而局促不安。
池芥又看了眼栾秋站的位置,那时候自己感觉到的敌意……难道是错觉?
夜里解散后,池芥果然在寝屋找到了栾秋——对方在看不知道哪来的闲书,没有看到自己,他松了口气。
想到因为自己的负面心理而错怪对方怀有恶意并加以防备,池芥感到有些愧疚。
“找我?”
栾秋早就注意到他。
池芥下意识摇头,接着又磕磕绊绊承认。
“你想和我去主城吗?”
征士营伙食并不算好,每月一次的正式考核,征士营中的第一都会被接到主城里和首领一起用餐。
上上个月第一是栾秋。
上个月第一也是栾秋。
但他从来不去。
“你才是第一。”栾秋平缓地提醒道。
“首领同意明天让我带一位同伴一起去,今天多谢你平息了矛盾,我就想……”
“用这种方式感谢我?”栾秋打断了他。
池芥点头,补充道:“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有其他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栾秋若有所思。
见他没反应,池芥心中也有了答案:“那我先走了。”
“明天你一个人去?”
池芥答道:“不,我去问下阿参。”
栾秋突然起身走来。
“我去。”
栾秋见他没有反应,眨眨眼,又道:“你不想我去吗?”
池芥摇头:“我以为……那明天中午,我在篝火那等你。”
说完,他刚要走,后颈忽然传来一瞬冰凉的触感,池芥猛地转头,又对上栾秋那无辜的眼神:“啊!不小心碰到的。”
首领安排了马车,路上听车夫讲,池芥才知道首领基本从不来征士营,几乎一直呆在主城基地,除非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动身。
那天自己应该是在森林里被栾溯救了吧?
为什么会正好出现在那呢?
池芥有点纳闷。
越往北,天气也越发恶劣。
随着一阵颠簸,马车驶入了北疆的雪碛原——人类生存的蛮荒之地。
从山坡上往下望,星网般密密麻麻的村落遍布着,形成一个向东北方主城包围的倒扇形。主城依山而立,王族宫殿和FHR基地都位于其中。
马车下坡突然加速,池芥没坐稳,栾秋握住他的手腕让他及时找回重心。
“谢谢。”
池芥收回手,手上尚存凉意。
行路许久,栾秋扒开一点马车窗帘,目不转睛看着外面。
听到外面愈发清晰的嘈杂声,池芥也拉开自己边上的帘布,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马车,人群挤挤攘攘的向马车前并去,附近似乎是一处村庄。
“一群疯子,这怎么过去嘛。”车夫嘟囔着。
池芥问:“他们在做什么?”
车夫解释:“这是人族的民间陋习了。传言,三百年前,有一个人类叛徒向地缚灵出卖了灵魂,眼睛就变成了红色……自那以后红瞳就被许多人视为恶魔后裔……现在呢,这些人就是在处死一个红眼睛倒霉蛋。”
池芥瞥了栾秋一眼。
听着车夫挥鞭驱赶人群的呵斥声,栾秋轻飘飘说:“别下去。”
池芥从救人的想法里缓过神。
“浅陋的认知并非一日形成。”
“至少把那个人……”
“救一次没用,如果他没能力保护自己,去哪都是一个下场。”
池芥没吭声。
看到他的表情,栾秋沉默。
明明只能算半个人类,同理心倒挺强,原来不是在惺惺作态吗?
毕竟在人类受苦的几百年里,神祝族一直冷眼旁观只求自保就是了。他并不相信人类的基因真的能改变精灵冷漠的本质。
之后车内都是安静的,吵闹逐渐远离,马车向主城不断靠近。
主城内建筑和一路过来的景象有着眼前一亮的鲜明对比。
行了半天路,马车速度慢下来,沿着城门进来的主路向前行去。
高处架空修建的阁道接连两边富丽堂皇的主建筑,层层叠叠,看不到顶端。明亮的彩灯把苍凉的风雪照地格外温和。
路两旁有许多店铺,车水马龙,穿着不凡的居民谈笑着,完全没有因不明生物可能随时发起袭击而忧心仲仲。
车夫介绍道,进门两边小路通向的是普通集市,是平民做生意的地方,主路再往前,就是居民区。
建筑档次随深入不断提高,碧瓦朱檐的富人区,简直与城外如同两个世界。
再经过城内河上的高桥,护卫军拉开镂空铁门,FHR庄严的银灰建筑完整地跃入眼帘。
车夫被卫兵拦下,接应的管家来给栾秋池芥带路。
餐厅长桌的一头坐着栾溯,他的对面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红色的卷发被挽起,露出一双更显妩媚的红眼睛。
池芥推测她就是栾秋的母亲。
两人看到栾秋,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餐后,池芥被栾溯叫住。
“池芥,没想到你的同伴和我并不算陌生呢。”
那位女人已然起身冲向栾秋抱住他,像是忍耐许久。
“秋,好久不见了。”
她捧着他的脸细细抚摸,爱意夸张到溢出来。
突然,女人将不明深意的笑容抛向池芥,她拉住他的手:“你是秋的新朋友吗?”
池芥身体一僵。
“缚尤。”
栾溯开口,女人才收回目光,恋恋不舍地回到座位上。
池芥注意到平日做什么都面不改色的栾秋,脸色明显变差了。
“栾秋,这还是你第一次愿意来呢,”栾溯道,“不过,以后想来也没机会了吧?”
旁人很难听不出这话是在刻意给栾秋难堪。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缚尤却不知为何笑起来。
栾秋张张嘴,并未出声,最后终于露出了一个象征性的笑容。
“您的眼光一直很准,”栾秋鞠躬敬意,“我先退下了。”
栾溯略过这些话,阻止了想跟上去的池芥:“池芥,我还有话和你说。”
晚上,管家给两人安排了住宿,表示明早会送他们回征士营。
期间,栾秋并没有什么异样,或者说除了假笑,他似乎从来没有表露过其他情绪。
如果自己去问,只会让栾秋觉得不舒服吧?
此刻,池芥无比后悔昨天邀请了栾秋——自己简直像在以仇报恩。
夜里,池芥醒来,却见栾秋站在他床边一言不发盯着自己,这一幕颇为诡异。
“怎么了?”
对方纹丝不动。
“栾秋?”
池芥拽住栾秋的衣袖摇了摇,对方却猛然颤抖了一下,接着直直倒在池芥身上。
柔软的头发摩挲过池芥颈间时,不好的记忆又闪过大脑。
他快速挪开,将栾秋摆好,睡到了栾秋原本的床上。
是在梦游吗?
栾秋呢喃了一个名字,但池芥并没听清,他才发现在暗淡的月光下,那张脸上明显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