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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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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海还留意到几名年轻女子慌慌张张结伴而行,一面埋头走路一面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非常凝重。
 
 “那你说说你会如何助我,我思来想去不得答案。”车内再次响起谢顾松的声音,话题重新绕了回去。
 
 “你祖辈不曾提及?”青海讶然,把头又扭了回来。
 
 谢顾松耸肩,“朝代更迭,局势瞬息万变,谁敢将与驭龙术者之间发生的事记载下来。子孙不过是闻其名不闻其事迹,只当抓住驭龙术者便可天下共主。”
 
 “奇的是传闻倒记载了驭龙术者之样貌,”说到此,谢顾松俯下来身,认真端详起青海,“不过小道士与传闻实在相差甚远。”
 
 青海眼皮一跳,“史料如何记载?”
 
 “真要听?”谢顾松笑着问,不待对方回答便自顾自开口描述起来,“据说驭龙术者身高八尺,长相粗犷,体格强壮如牛,力大无穷,谁人见了都要避退三舍,天下无人敢窥其颜。”
 
 青海:“……”
 
 “四年前时清被我派去寻你,一路只闻踪迹不见其人,实在令我焦心,”谢顾松突然抓过青海的手腕握在掌中,“我未见你时着实担忧,生怕自己的残体不争气,届时擒不住该如何是好,可谁料……”
 
 声音戛然而止,青海被他握得浑身发毛,抽不出心神想其他事,于是本能地开口,“如何?”
 
 谢顾松笑出了声,“谁料驭龙术者却是个弱不禁风的小道士,腕子还不及我手掌大,真真让我松下了口气。”
 
 “海水不可斗量,人亦不可貌相!”青海一把抽回手,没好气地怼回去。
 
 “随小道士如何说,”谢顾松笑开,“但你要告诉我……”
 
 正这时,车外出现一名着素色衣衫的白面书生,长相清秀气质独特,手里卷着一本书正匆忙赶路。
 
 与其他人不同,他背着箧笥径直往村外走。
 
 谢顾松同样看到了,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他与青海对望一眼,如愿看到对方眼中浮现的疑惑。
 
 “方才过去的男子……”青海说到一半,不知如何继续。
 
 那男子穿得清贫,手里的书卷起边,看来翻阅过无数遍。
 
 若要说对方有什么可疑的点,不过就是他与别人走的是反方向罢了。可就是如此,才不免让人多看上两眼。
 
 “殿试早就过去四月有余,进京赶考的书生应该已经回到家中,”谢顾松敲敲车窗,“这个时候背箧笥是去何处?”
 
 青海看了许久,闻声抬了抬头,并没说话。
 
 随着书生的身影越走越远,谢顾松的疑惑亦没能解开。望着逐渐消失的村口,他索性收回目光,看向一直没吭声的谢忱。
 
 谢忱安安静静缩在角落,哪怕青海挪到窗边,他也没敢动,一直眼巴巴盯着青海打转。
 
 “小家伙,为何这么看你师父?他又不会跳窗逃走。”谢顾松仰起身子靠向车璧。
 
 原本专心盯青海的谢忱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动了动眼珠,转向谢顾松。
 
 “你叫他师父,以何为师?”谢顾松问,“师父师父,师父岂是白叫的?”
 
 正在看外面的青海缩回脑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你不要逗他。”
 
 谢顾松叫冤:“我哪是逗他,我这是在教他。”
 
 他话音刚落,没想到谢忱还真抬脸问青海:“师父,您要教我什么?忱儿不怕苦不怕累,什么都愿意学。”
 
 “哈哈哈哈哈……”
 
 青海面色一窘,狠狠瞪了眼大笑的谢顾松,而后开口道:“我教你习武,增强体魄,以后再不怕被人挑衅,如何?”
 
 “好!师父教忱儿什么,忱儿都愿学!”谢忱喜笑颜开,悄无声息地藏起眼底的不安。
 
 马车一直在村子里行驶,这个村庄比白日那个庄子要大上许多,主街也宽阔不少,可就是没什么人。赶在客栈关店前,时清总算找到一家能住店的。
 
 店里小二一边招呼他们一边神色紧张地查看外面天色,脖子上的毛巾掉了都没意识到。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时清从衣袖里掏出银子,“两间最好的客房。”
 
 “好……”小二看到银子愣了下,回头冲掌柜的吆喝了声后忙不迭地带他们上楼,“几位客官来得巧,刚好有两间客房空着,要再晚些,可就没了。”
 
 “是吗?”谢顾松在前面,闻声偏了一下头,“我看你们慌慌张张,恐怕我们再晚点你们就该关店了。”
 
 小二叫他说得面红耳赤,明白过来他是指刚才自己接待时的分心,结果心中一急说漏了嘴,“哎呦客官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不是为了大家的性命着想嘛。”
 
 “这话怎讲?”谢顾松停下手里的扇子,好奇发问。
 
 “这……”看着满脸真挚的他,小二倒犹豫起来。
 
 谢顾松:“如若不方便说,在下也不勉强。”
 
 看小二的态度想来再问是问不出什么,不如先退一步静观其变。再者说,此行目的是尽快上京,尽管青海要自己行善积德,谢顾松自认为也没必要时刻放在心上。
 
 他扇子一挥,示意小二在前带路。
 
 小二同样不想丢掉面前几位贵客,见谢顾松并不深究,当即把心放回肚子里,“几位这边请。”
 
 领着四人来到客栈里所谓的雅间,小二笑盈盈将门往两边推开。
 
 小村庄最好的客房不敌扬州城,连打开门时动静都非常大。四人眼睁睁看着房门摇摇晃晃,抖了半天才算停稳。
 
 谢顾松飞快蹙眉,回身时与时清的目光撞上。
 
 二人眼神短暂的交流了一下,随后时清向小二开口道:“多谢小兄弟,还请劳烦上些酒菜过来。”
 
 “哎好嘞!几位稍等,即可便来。”小二朗声答道,小跑着下楼吩咐后厨准备饭菜。
 
 谢顾松收回目送小二离开的视线,先行走进房间。时清紧随其后,一进去便忙着伺候他坐下歇息。
 
 后面才是青海和谢忱,一大一小并排着走。
 
 谢忱走得慢又胆小,青海便耐心的陪着。
 
 “我见这村庄不过就是早了些歇息,其他与寻常庄子无异,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不听哭丧的动静。”谢顾松让时清打开了窗,下面的平房三三两两亮起烛光,真和普通村庄没有差别。他把玩起手底下的茶杯,继续道,“莫不是那些人在夸大其词?”
 
 家中若有人去世,丧礼将会持续几天。依照前一个村庄人所说,那村中应该充斥着哭声,可现实却恰恰相反,大家仿若无事一般我行我素。
 
 “待明日在村中走一圈,或许有所收获。”青海沉吟道。
 
 谢顾松抬起眼,看向他:“便依你所说。不过我倒是好奇,若都像你这样,每过一个地方便停上几日,我们何时能到京城?”
 
 “上京的事……”青海没考虑那么多,他只关心各地横行的邪祟。
 
 邪祟过多将扰乱人间秩序,最终造成生灵涂炭的惨象。
 
 “为何犹犹豫豫?眼下上京才是重中之重。”茶杯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到桌面发出响声,谢顾松重新捏回手里,继续道,“世上超出自然的怪事数不胜数,事事皆要插一手的话我们就别上京了,直接浪迹江湖算了。”
 
 “……”
 
 知道他对自己不想上京的想法诸多怨言,青海亦不想多费口舌。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人的道完全大相径庭,多说反而无益。
 
 他一沉默,谢顾松更懒得多说。
 
 对谢顾松来说当务之急是回京。
 
 白日赶路时京中斥候来报,元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然太医把过脉,也将情况稳定下来,但他的诊断中曾隐晦的暗示了元帝的大限。
 
 撑过秋季已算祖宗造福。
 
 斥候来信说得清清楚楚,即便胜券在握,谢顾松心里也明白不能多耽搁。
 
 从江南回京路途漫漫,日夜兼程得需半月,而像他们这样则要更多的时间。
 
 元帝等不了,太子更等不得。
 
 现在的谢顾松是真真正正处于被动的境地。
 
 青海和谢顾松不知僵持了多久,两人即便面对面也不想与对方多说一句。
 
 “师父你会治病吗?”冷不丁的,寂静的客房里响起谢忱发哑的嗓音。
 
 青海闻声看去,遗憾地摇摇头,“为师不会瞧病。”
 
 “是嘛……”谢忱微露沮丧,将头垂了下去,小声道,“我爹爹和娘亲是染了病走的,每日发热腹痛,夜里更是难眠。”
 
 谢忱小小的脑袋一直低着,青海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一想也知道小家伙定是难受极了。
 
 “莫要难过了,他们走了何不是种解脱?”青海摸上他的脑袋,“仔细想想,世间苦难太多,许多人自出生便要受苦一辈子,一日的福都享不起。”
 
 “想开些,至少你还在世间,便是他们的希望。”青海不善于安慰,挖空了心思才勉勉强强说出这些。
 
 谢忱稀里糊涂的听着,年纪虽小,但却听得出青海笨拙的关心。
 
 “师父说得是,”他重新将头抬起来,对青海绽放一抹笑,“忱儿不会难过了,师父也不要难过,往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小小的人表情庄重,信誓旦旦的说着与年纪不符的承诺,惹得青海心中一动。
 
 一旁的谢顾松撇下嘴角,把脸转到窗外小声念了句,“人小鬼大。”
 
 客栈小二端进房里的饭菜实在丰富,酒肉时蔬、饭后糕点一应俱全,看得谢忱咂舌,揉了半天的眼。
 
 青海也愣住了,一路上的伙食还算丰富,但没有一顿像现在这么奢侈。
 
 “几位客官,这道点心是本店的招牌定胜糕,入口软糯香甜,里头带着馅,别提多好吃了。”小二介绍时一脸骄傲,“这道点心是咱们掌柜的赠予几位品尝,还请多多享用。倘若没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谢忱早看定胜糕流口水了。
 
 这点心造价贵,一般只有有钱人吃得起,平常百姓掏空积蓄也才难得尝上一次,更别提他这种小乞儿,恐怕只有要饭时遇到酒馆扔掉的糕点才有机会碰见。
 
 “师父……”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指向定胜糕,“这些……我能吃吗?”
 
 青海还没回答,倒让谢顾松抢先一步,“不行,除非你也叫我一声师父。”
 
 “……”谢忱抿起嘴,一张小脸为难地皱成一团,扭着头去看青海。
 
 “看他作甚?叫我一句师父桌上的点心随便你吃。”
 
 谢顾松眯着眼睛笑时总让觉得不怀好意,谢忱看着心里特别不舒服。
 
 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他见到谢顾松时只觉浑身不自在,甚至到了厌恶排斥的程度。
 
 谢顾松亦是如此,但他身为大人,自然不会跟小孩子计较,顶多逮到机会捉弄捉弄,为难一下。
 
 青海看不下去了,用筷子夹起定胜糕放在谢忱面前,“不必理会他,爱吃的话快些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师父!”
 
 谢忱开心地笑了,抓起筷子埋头就吃。
 
 他的眼睛是丹凤眼,笑起来时粗看像个小狐狸,细瞧发现更像小鸟。特别是上翘的眼尾,充满朝气。
 
 而且谢忱颊边还有个酒窝,要是他再胖点,必定奶呼呼的让人想要伸手去摸。
 
 两人的氛围和谐美好,反观谢顾松一脸郁气,饭都不想吃了直接面向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