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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界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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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个半截身子入土但还不安分的老头子是什么体验?他匆匆披上黑色的披风,裹挟着风雪,满脸疲倦的赶到自家府院门前时深刻的体验到了。青年吐出一口热气,拍了拍肩上落的雪,有些头疼。
他没急着扣门,只是立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凝视着门前挂着的两个红灯笼。一只被皮手套裹紧的手向灯笼靠近,抚摸了一下红灯笼,红灯笼晃了晃,鲜艳漂亮。打量着红灯笼上裁剪漂亮的“喜”字,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喜?可不见得。
他本来没准备回来的,但偏偏这老头子这次的事传的太远了加上一些传闻,让他都不能装死,硬生生勾起了他的火气,
他慢悠悠的为自己点了根烟,猩红的红光在他被手套包裹紧致的指尖若隐若现。
他吐出一口白烟冷着脸吐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字,“烦”。
这是第几个了?自他的母亲,老头子的正妻病死后,老头子便一改往日的深情开始留恋于烟柳之地。
头子年轻时长得好,会说话,出手还大方,把姑娘迷得晕头转向,左一个海誓山盟,右一个甜言蜜语,还许诺将人娶回去。
他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也这么干了,他将他那一群心上人娶了回来。
算上这个正正好好第十房。
老头子其实娶了第九个后就没再那么频繁的前往烟柳之地了,消停了一段时日。一是因为后院起火,闹了人命;二是因为他接手了家中产业,老头子不敢轻举妄动——他明白自己多么厌恶他这种行为。
所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会在这时又娶一房。
只是可怜那姑娘了,进门即守寡,老头子可只剩一身病骨了。他走进周围的一家旅店,扯下被雪打湿的手套,准备上楼去之前让下属定的房间。
楼下声音嘈杂,几道粗犷的男声直直扎入耳中。
“你听说了吗,那位又娶了一房。”
“这是第十房了吧!嗝......我们这种布衣,嗝啊,可是连媳妇都娶不到的!”
“是啊是啊,而且我听说,这次娶得可是个男媳妇啊。”
几个大汉坐在旅店里的饭桌前,脸红脖子粗的俯着身低声嚷嚷着,显然是喝醉了。
这旅店提供酒菜,分量比较实在离港口也近,因此晚上许多搬货的大汉会在这聚一聚。几个大汉的讨论声混在嘈杂了人声中并不突出,但因为位置离青年近他还是听见了些片段。
老头子娶了个男人?青年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周围讨论的人,脚步放轻。
老头最注重的便是脸面了,他不会平白干这种污名声的事,那红艳艳的每年按时刷漆的大门便是最好的证明。
青年抚了抚突然刺痛的手背,心中划过淡淡的疑虑。
第二日,雪停。街上铺满了白雪,雪本该纯洁美丽,但偏偏雪印上了沾染泥水的脚印。青年神色恹恹的走出旅店,身后跟着一位戴眼镜的斯文男人。青年身上披着有些湿润的黑披风,双手仍被皮质的手套裹紧,整个人挺拔俊朗但还是带着点疲倦。与昨日相比青年没什么变化,若是仔细瞧瞧大概就是手中多了个暖手炉。
青年领着身后的人扣响了府院鲜红的大门,随后面无表情的穿过长廊迎上了姗姗来迟的管事。
管事是一位中年男人,他笑的谄媚,弯着腰慌张的同青年问好:“小老板早啊,小老板这么忙,怎么突然来府院了?”管事最后一句问的小心翼翼。
青年摩挲着手中的暖手炉,脸上带了一点笑意:“听闻父亲娶了一房姨太太,这是件喜事,作为子女自然要来祝贺。”
“祝贺”二字被青年说的轻飘飘的,但落在管事耳中便是一道惊雷。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小老板最讨厌的就是老板后院里的那些姨太太,什么祝贺怕是来搞事的。
青年看着脸色微变的管事笑容愈发温柔,管事的勉强撑起笑容来了句绝对不会出错的感慨:“小老板真是孝顺啊。”
青年的笑容一滞避开这句感慨,随后又恢复从容:“只是不知父亲怎么如此突然的娶了位夫人。”
管事听见青年的问题笑容有些尴尬:“老爷近几天不是身体不好吗,用了老法子也用了洋人那边的法子,可都没什么见效,便请了一个道长来,采纳了道长的意见。”管事说的含糊,但事情的大概也能摸索出来。
真是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青年眉头微皱显然被这个玩笑似的回答惹恼了:“请不要开玩笑,父亲虽然之前做了许多......糟糕的事,但他是不会信这种荒唐事的。”
管事听了青年的质问笑容更加尴尬,欲言又止脸色惨白。
老爷是什么货色小老板您还不清楚吗?
青年身后一言不发的男人瞥了眼面色难看的管事,语气平淡的转移了话题:“这位先生可否先带老板去见见老先生,这种事还是亲自问问比较好。”
青年的笑意散的差不多了,他没说话,显然是赞同的。
管事见状表情回暖但仍有些犹豫。
老爷,这自己做的孽您得自己扛,管事下定了决心,咬咬牙冷汗出了满头,“这样子自是极好......极好的,您且容我去问问。”
这种家事还是老板自己来处理吧,管事的擦了擦额头暗暗想到。
管事步伐匆忙,快步到一间遮的严实屋子里,匆匆跨到床边忐忑不安,“老爷,小老板来了。”
躺在床上的人脸上浮了些喜色,声音虚弱咳了两声:“快迎进来,咳,咳。”
管事的笑的谄媚连声应好心中满是疑虑,真是奇了怪前些日子明明还避之如蛇蝎来着。
随后,青年被迎了进来。
一个上了年纪面色惨白的男人躺在床上时不时还咳嗽一声,显然命不久矣。管事的将他扶起在他颈下垫了一个枕头,老实低头做足恭敬样退出了房间。男人缓缓转过身子,多年浸泡在奢淫生活下他的眼神早已混沌不堪,但此时他眼神复杂一点眼中含光显得精神许多。
被允许见面的青年站在床前表情冷漠随后下意识露出了一个恭敬的笑。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青年带来的人被青年催回去了,管事则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
管事低垂着脑袋,耳边掠过隐隐的谈话声。
大约一炷香时间,青年推门而出表情不悦,屋内传来不停的咳嗽声。
管事连忙上前,青年微微点头,管事便略过青年往屋内走去。
管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老板铁青的脸色,交谈怕是不愉快。
“滚让他滚出这个家,老子的财产他一点都别想拿到!!!”
管事默默承受着老板溢出的怒火,笑容仍旧谄媚,脊背微微的向下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