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魔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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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乌云不知何时遮蔽了月亮，空气变得沉闷，带着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不等男人回答，天空中就下起了雨
开始不过是牛毛似的雨滴斜斜落下，几息间就变成了黄豆大小，越来越急，溅起朵朵水花
洛清欢想叫沈淮书赶快找个地方避雨，却撞进了男人充满血丝大张的双眼，他差点咬了舌头，愣愣问“你这是怎么了？”
沈淮书看着雨点打在怀中之人的衣物上，一点一点，逐渐晕出大片深色的痕迹，那些痕迹，又与猩红堆叠在一起
他抬起头，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那是不成人形的父亲，在狱中一笔一划写下的血书，身后有兄姐策马急驰，却被流寇斩下头颅，而母亲留着泪决然的跃入井中
沈淮书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尖叫，在哭泣，在歇斯底里的哀嚎
因为他谁也救不了，刺眼的红色将过往浸染，一幕幕，一遍遍，直到都化作浓重的喘不过气的黑色天空，不可撼动似的压在身上，他低下头，看到清欢在急切的说些什么，却什么都听不清
沈淮书不解道“你的身上怎么有血？”
“我身上哪里有血？”洛清欢还是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手脚，但沈淮书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他只好笨拙的支起身子来试图去拍他的脸颊，让他清醒一点，同时示意小厮帮忙把他们送到能避雨的地方
小厮也怕主子淋雨受凉，觉得大概是两个人的重量堆积在一起，轮椅有些转不动，便上前帮忙，但沈淮书出现幻觉时手仍抓着轮毂，在两个方向完全相反的力道作用下，洛清欢失去平衡直接滚到了地上，沾到不少泥水，成了落汤鸡
“清欢！”沈淮书手忙脚乱的去拉，结果自己也从轮椅上跌了下来，他爬到洛清欢的旁边，不住的用袖子擦他的脸，整个人陷入恐慌之中“为什么…为什么全是血”
洛清欢脸被擦的生疼，想说明这些不是血是雨，我们去别的地方就能擦干净了，然而却猝不及防看到男人两条腿膝盖以下空空的裤管，呆滞的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久不能言语
“清欢你要死了吗？”血怎么也擦不干净，沈淮书整个人剧烈发抖，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从眼眶中滚落“我该怎么才能救你？”
父亲含冤，母亲自尽，兄弟遇害，那些人，用一把又一把的刀狠狠刺向他，刺向他好不容易才等来的一个清欢，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妻子，肃王亲自设计推他入局，皇帝明知危险仍然视若无睹，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隔岸观火，只有他救清欢，可他的清欢也要死了
“我谁都护不住……”
“淮书你看看我，我在呢”好好一个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这那里是想开了要分手，分明是钻了牛角尖！他真是多嘴问那一句“你若是还喜欢我就带我走吧，我跟着你！”
“可我护不住你”沈淮书喃喃道“肃王也对你不好”
洛清欢能动了但被压的起不来，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捧着沈淮书的脸胡乱的亲，逮住哪里亲哪里，渐渐的好像起了效果，男人好像安静下来了，只用一双幽深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淮书你看我在这呢，我跟你回家好——”
脖颈被猛然间撕咬住，像是要被生生扯下一块肉来，洛清欢惊叫一声却没有挣扎，恍惚中听到压抑的哭泣中混杂了一句句含糊的对不起，这一瞬间洛清欢感觉到了沈淮书满满的脆弱与无助
怎么会有人连绝望都这样卑微呢？
失温让呼吸变得不畅，但洛清欢还是努力的环抱着，试图包容着他，让他感受到自己，然后模糊的想，应该没咬到动脉吧？不过就算咬到了自己大概也不会死，要是能好起来多咬几口也无所谓了……
于是被肃王拒绝拜访，半路叫大雨截住，又遇见小厮求助的陆庚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堪称凄美……堪称惊悚的一幕
他一把扯开沈淮书，顾及到他的伤腿，没把人直接丢出去，而是放在轮椅上交给了小厮
于是被压了好久的少年便暴露了出来，那气若游丝的模样着实叫陆庚看的心中一紧，抱起人就要去找医生
“淮书……”洛清欢哪里愿意走，沈淮书那样子让怎么让他放心的下
“他好着呢，你留着力气活命吧！”
“我得跟他走”
陆庚看他嘴上全是血的模样，几乎是毫不犹豫道“沈大人魔怔了，你过去他第一个杀了你”
“可是……”我难道要再丢下他一个人吗？
沈淮书是温和的，理智的，包容的，在这样一层层壳子下包裹的是他的敏感，偏执和缺乏安全感，洛清欢早该意识到的……
此时的沈淮书没有再笔直坐着，而是像被抽走了浑身筋脉，他的表情被湿漉漉的头发遮盖住，听声音好像冷静了些，也不再重复那一句话了，垂下头低声道“就连我也会伤害你……”
能交流就是好事，但不自信这种事一时半会纠正不回来，要紧的还是先脱离眼下的状态，洛清欢想起从前两人在一起时，自己做出什么样子最令沈淮书无法拒绝，便装可怜“何青野不要我了，淮书你带我走吧，我不想被送给别人……”
“……可我护不住你”
又是这句话！陆庚听的直窝火，想不明白两个男人怎么能搞成这幅样子，一个奄奄一息，一个魂不守舍，几人狼狈的躲在屋檐下方，就连他也湿透了，小厮没见过这场面，被吓得站都站不起来，陆庚想出去叫人，但看洛清欢那样子，真怕自己一走就跑过去送死，带上又不行，怕是再淋点雨直接就没了
左右都不行，陆庚一手托着少年的后心输送内力吊命，另一只手单手撕下自己干净的里衣裹住血肉外翻的颈肉，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发展的窝囊，忍不住大声道“沈大人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多大点事儿，大不了我带他走！”
又对洛清欢说“多大人了，离开谁就要死要活的，还不如跟了我，至少我对人可是一心一意！”
忽然一瞬电闪雷鸣，将黑夜照的像白天一样亮
掩藏在黑暗中，沈淮书露出一个惨笑“好啊，小侯爷能护的住清欢”
要不是这家伙周身的气压极低，陆庚都要以为先前是装的了，他前不久才论功行赏，受封个五品将军，顶多了，头上还有个待继承的一品爵位，但武将的功勋向来都是拼出来的，爵位只是名头并无实权，沈淮书却能说出他三品比不过自己五品的话来！
陆庚说句实在话，他心眼子不多，只在行兵打仗上有点天赋，估计再给他三个头都考不上那状元，所以也格外怒其不争，如果能腾开手，少不得要用兵营常用手段来打醒他
怎么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了，洛清欢支棱着手想拦着陆庚，冷气堆积在胸口又说不上来话了，急的断断续续咳出几口血沫子
“你还想着他！”这个也够气人的，陆庚看他面色潮红，身上冰凉额头却滚烫，俨然是进气多出气少，比自己战场上被敌人包围还要心急如焚
“千万别睡啊！你也别想着他了，小爷我马上要开拔去边关，没见过戈壁吧？到时候带你去看大漠风情……”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魔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