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虚空巨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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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宇宙呢？
那绚丽得用肉眼看不清色彩的璀璨中都藏着些什么呢？
是物理定义里，包括着所有空间时间及其内涵？包括着那些琢磨不透的电磁辐射、暗物质、暗能量？也包括着那些发出温度的恒星、行星、卫星、星系团、系间物质？
是文学里，一个个次元？会分离出无限的平行世界，也许被神灵守候，能容得下所有的欢笑所有的眼泪，也会在思绪里自由的疯狂生长出血肉？
也许宇宙就是另外一片大海，容纳下所有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包括着所有能看见和不能看见的，充满那些斑斓着的色彩，闪耀着透过了时空，于是睁开眼无尽的拥抱了一切。
生命就像蓝色的汪洋里一样，丰富多变却又在骨子里有无法分割的像似。
那些生命啊，有些自由的游荡在潮汐里，有些生活在海底的礁石之上，又有些与别的生命刻下骨髓里的诺言，一起走过光年的距离。
地球上的生命，是生长在‘礁石’之上的生命。
它们生存的星星不言不语，不会‘动’也不会‘哭’，只能日复一日默默的忍受伤害和撕裂，只能年复一年的等待她身上的生命自己去发现她，保护她。
用地球上现在正被此处使用的语言描述，糯太族和他们的虚空巨鳐则和那些生活在‘礁石’之上的生命不一样。
糯太族的星星是一条巨大的、会自由翱翔在宇宙里的‘鱼’。
糯太一族和他们的‘大鱼’写下契约，彼此伴生，他们难以用肉眼直接看见他们的星星，但他们却清晰的明白着‘大鱼’的存在，也虔诚的拥护着他们的‘大鱼’。
祖辈代代传下的石板刻画出那些‘轮回’里，先辈们用一组又一组，纤细却顽强的四条手臂高托起的年幼巨鳐的模样，那是会一直照耀着他们的星星。
虚空巨鳐也清楚的知道她身上那些微小的、柔软又坚韧的生命。
她与他们写下契约，承载他们，守护他们，也携带他们在巨大的虚空里随心游走。
她亦清晰的记得自己涅槃时，被小心温柔的抱在怀里。
她透过墨绿色的手臂看着那些绚烂却陌生的色彩，耳边是轻软的低语，一直会传递来的那种带着强大力量的温度是庇护她生长的伙伴。
‘倒计时：４４ｈ５７ｍ３１ｓ’
枞星等人已登上直升机，正在前往风力发电站。
从虚空里俯览此刻的地球，能看见许些幽绿色的碎块怪异又突兀的嵌入美丽的蔚蓝色表面，猩红的岩浆在豁口之下流动，大地撑得开裂，已被幽绿碎块侵蚀。
那些碎块正是那条虚空巨鳐曾经的身体。
约北纬３２°东经１３５°的一块格外庞大的、幽绿的、泛着些如同血迹干涸衰败后的暗黑色残骸里，鲜艳又硕大的血红心脏失去骨骼和肌肤的保护，赤露的暴露在空气中。
深绿色的沼泽望不见边际，倒塌着形状奇异的枯木，高大尖锐的钛色骨刺从沼泽里杂乱无章的探向阴郁的天空，没有树叶的呵护，孤孤零零的，合着等不到风吹散的雾，犬齿交错。
沼泽中心有钛色骨骼团成的巨型孤岛，它承托着那颗心脏。
糯太人跪倒在血色心脏周围，他们面容平静，轻闭着双眼，牵着族人的四只手，手拉手聚拢出一片清新的淡绿色氤氲，将那颗巨大的心脏侵泡在里面。
心脏在光芒里坚持着，一点一点的跳动，羸弱缓慢又十分沉闷的心跳声断断续续，却一直顽强的回荡在整个沼泽里。
心脏的存在是必要的，它支撑着糯太人在地球的生命为续，也维系着包括但不仅限于残骸之间的联系等的总总。
沼泽里飘荡着那些已经完全断裂倒塌的朽木。
一根枯木上，一个表皮光滑有六条明显的肢，大约后脑的位置长在长长的肉质鞭，类人形的生物正一动不动的躺着。
他瞧着没有半点血色，整个皮肤紧绷成一种怪异又充满死气的蓝绿色，脖子上类似鱼鳃的结构僵硬的张开，是个糯太人，只是大约早已失去了生命。
躺在浮木上的尸骸不少，灾难里没有任何生命能笑得出来，泛着死灰的深蓝液体从一具具尸骸里流出，连沼泽都被染变出一片又一片不一样的颜色。
白色的烟雾缓缓蒸腾，他们瞧起来竟是比地球上的生灵还要凄惨，像遭受了某种更大更绝望的冲击。
被鲜血把颜色都改变的沼泽里只有孱弱的、透着深深疲惫的心跳声，喧嚣里的寂静，无法言喻，透着浸透苍凉的悲壮，那是挣扎着进入涅槃状态的虚空巨鳐的心跳声，在垂死的边缘仍拼了命去压榨自己残存的力气。
断裂的钛色骨刺仰望着天空像是遗落文明的残骸，苍白着被时间风化，厚重得如同缎带的雾凝绕从骨刺里分离，环绕其间，许淡许浓，蕴含着糯太族耐以维生的物质。
残存的糯太人扶着断了手脚或虚弱到无法自行行走的同伴陆陆续续的赶来，他们踉跄着搀扶着彼此，艰难的走下沼泽。
浓厚的雾像巨大的眼睛，沉默的注视着他们游过载满尸骸的浮木，向中间那颗心脏聚拢。
终于爬上了骨岛，谁也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自发的跪下，牵起彼此的手，闭上眼睛后，微小又凝实的绿色光芒就从他们后脑的肉质鞭流出，流进中央那团裹着心脏的绿色氤氲之中。
毫无疑问糯太族和虚空巨鳐的科技更偏向自身的进化，他们居住在虚空巨鳐特化的外骨骼里，丛林之间，在钛色的骨骼的注视下拍着贝壳做的锣鼓，袒露而立，放声高歌，赤足跳着‘悦鳐’的舞蹈。
当然糯太人也是有自己的科技树的，虽然他们会被全盛期的巨鳐守护，但他们可是也能守护虚弱时的巨鳐的，当然他们永远期待他们的‘星星’一直强壮健康、无忧无虑和快乐自由。
可或许契约的意义就是为了度过灾难吧。
不久之前他们的巨鳐进入了繁殖期，却在返回孵化地的时候和另外一头虚空兽碰上，打斗中受到了致命伤。
还好，在巨鳐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他们终于寻找到一个勉强符合涅槃需求的星球，于是他们的巨鳐强行进入了涅槃期，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他们融合进了这个星球里。
重创和强行融合导致糯太族伤亡惨重，这个被选中的涅槃星球情况复杂，大气里弥漫着一种他们短时间无法适应的物质，甚至剥夺了他们自行孕育涅槃核心的能力。
涅槃核心：王兽，必须由有高度自我意识的物种‘抚育’，糯太族自己自然是符合的，正常情况下他们也确实是在自己的体内去培育出王兽，用涅槃星上的数量庞大的普通物种培育涅槃幼体。
毕竟有高度自我意识的物种，又并非同族，怎么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孵化另外一个命呢？
而且那可是有着高度自我意识的物种啊！
糯太一族作为有高度社会联系的生命种类，也有着高度的同理心，并不是什么嗜杀种群。
如果有选择，糯太族不会选择对另外一个有高度自我意识的物种下手，可是生命啊，有时候注定了彼此对立。
找不到更好的星球了，那时候还翱翔在虚空里的族长看着那颗蓝色的星球，她身后是族人的性命！是巨鳐，他们的星星的命！于是坚定的把目光放在了这颗星球本土的有高度自我意思的物种身上：人类。
王兽会在人类的身体里成长，巨鳐的涅槃也注定会导致这颗星球被汲取掉大部分能量而破碎。
生命啊，到底都在建立在了什么之上？
可多愁善感的资格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沼泽中心骨岛的一边有部分糯太族人并未加入给心脏维生的圈子，他们周围的雾也很淡，乱七八糟的仪器零散的摆放着，被褐色的脉络链接在一起。
有糯太人正操作着那些仪器，他们快速的交流，严谨的氛围和旁边的‘祷告’圈子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科技味道重得有些割裂的圈子的中心有些糯太人身边还躺着一个失去了生命的族人，彼此后脑的肉质鞭相连，一起躺在一个看不懂原理构造的巢型仪器里。
这里正是负责培育监护王兽胚胎的部分，糯太人在巨鳐融合进地球之前就筛选出了５０枚和涅槃星本土生物协调更高的胚胎出来，并在融合的时候尽量按人口分布均匀的投放在全球各地。
作为承载了心脏的这块残骸，他们不但要培育王兽，也担当着总体的调控中心，监测着全球以亿为计的涅槃幼体。
涅槃幼体是一种寄生性生命体，它会吞噬宿主的身体，汲取宿主的营养，在宿主体内成长，最后破体而出，以王兽为核心聚集在一起，吞噬掉整个星球，重新融合成长为巨大的虚空巨兽。
而作为伴生生物的糯太人则会从虚空兽外骨骼内的特殊繁殖腔内再次诞生。
自我意识不强的物种不难对付，涅槃幼体的胚胎准备也不是不需要时间，所以糯太族依靠涅槃幼体自身的寄生属性，同时也作为一种攻击的手段，目前仅投放在了这个星球上有高度自我意识的那个种族身上，也就是人类。
可即使糯太族已经用尽全力采取措施，尽量让人类不要过早意思到自己被寄生了，尽量去影响他们的精神状态，滋生出偏激的想法，可自我意识就那么奇异那么不屈。
又一对肉质鞭断开链接，精神同步的操控者承受了所有死亡的冲击，他抱着头倒在骨刺构建成的地上，脖颈处的鳃绷紧着张开，带着波浪花纹的眼球似乎要突出眼眶，嘴张得已经脱臼，可连半声尖叫都发不出来，只有强烈气流冲击着呼吸道发出沙哑又急促赫赫声。
已经是自杀的第７９个王兽了，这个王兽甚至亲手把它所有的护卫体都送到了枪口之下。
伤亡比想象还更加惨烈，第二批王兽也死亡过半了。
被雾淹没的沼泽回荡着断断续续的心跳声，没有倒计时，猜不透什么时候就会停止，每一秒都是强抢出来的，族长依着断裂的钛色骨刺，无意思的紧咬着自己的触须。
又得补充王兽了，可王兽和普通涅槃幼体不一样，它们是糯太人的心脏，每一个被投放的王兽背后都是一个低垂下的头颅。
脑海里还飘荡着那些自愿登上‘祭坛’的同胞，被破开的身体，安详得恍惚没有痛苦的表情，一点点变绿的皮肤，僵硬的尸体，钛色的骨刺被蓝色的血液染透。
糯太一族并不畏惧，她也不会畏惧为了‘星星’的死亡，只是，只是他们一族的数量已经很紧张了。
糯太族的族长强迫自己忽略掉心底的痛，她告诫自己把精力都花在现实里，要把控好所有。
只是因为维持心脏生命需要人员，引导王兽和涅槃体也需要人员．．．
这毕竟不是一场单纯的涅槃。
这是一场战争！是一场没有退路没有和解可能的战争！是一场与另外一个有高度自我意识以及发达科技的种族的战争！是一场与灭亡争夺生路的战争！
在这场灾难里，连恒星的光辉都会被遮盖，分不出对错，只余生死，仅有活到最后的种族才能等来恢复笑容的明天。
‘我族必胜！’糯太族的族长盘着断腿，咬着自己的触须，在这浓厚得如有实质的雾霭唯一的一片清明空间里，她那带着明显粉色波浪花纹的浅色瞳孔里只有坚毅。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虚空巨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