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声声里》慕钺

3、黄金筷子

　　李殊未一身齐整的军装站在荆家大院儿，向荆熙樾敬礼：“小少爷，卑职215团团长李殊未奉命护送您去香港。”

　　荆熙樾边揉自己被铐的发红的手腕边打量眼前的军官，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堪堪三十出头，但眼眸精明，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主。

　　“阿樾，别记恨哥哥”，荆熙渊将手枪重新还给荆熙樾，又送了他两把新的史密斯-韦森M 1917转轮手枪。

　　荆熙樾拉下墨镜接过手枪颠了颠分量，子弹是满着的，他撇了撇嘴：“怎么？你这是让我去香港看谁不爽就崩了谁？那你怎么不给我颗手榴弹啊，我看谁不爽就炸了谁！”

　　“少贫嘴”，荆熙渊推了他一把，“行了，时候不早了，跟爹娘辞别吧。”

　　荆熙樾跪在地上道：“爹娘、大哥，你们多加保重，我走了。”

　　“去了那边照顾好自己，缺钱了就问家里要”，荆寒声叮嘱儿子，“只一点，老老实实的在香港待着，你要是敢擅自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荆熙樾翻了个白眼，将墨镜装进皮衣口袋里，不耐烦的甩了甩马鞭抽空气。

　　白蕊上前含泪道：“阿樾，你要保重，多给家里写信，多发电报回来。”

　　“一定，娘，我走了，你也保重”，荆熙樾跟在大哥身后走出了荆家大院儿。

　　＊

　　“什么破饭啊！难吃死了”，荆熙樾猛的将筷子摔在地上，黄金打造的筷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少爷，您息怒”，李殊未弯腰将筷子捡起来双手奉上，“属下这就让厨师重新做一份送过来。”

　　荆熙樾看了一眼筷子没去接，只道：“赏你了，李团长，我想吃馄饨和佛跳墙，你亲自去替我盯着火候。”

　　“是”，李殊未带人离开了包厢。

　　“咚咚咚咚。”

　　荆熙樾在心中默数四下，确认是三长一短后才过去开门，见来人是他堂兄，他才没好气的抱怨：“白锦书，你还能在磨叽点么，误了我的事儿，爷要你好看！”

　　白锦书一袭水蓝色的长衫，看起来一副如玉公子做派，实际是个黑心肝的狐狸，他抚了抚被荆熙樾拽皱了的衣袖，紧接着一扇子敲上去道：

　　“小少爷，你家大帅有多么精明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能虎口逃生赶来见你，你就知足吧。”

　　“少废话，雪儿怎么样了？”，荆熙樾夺过白锦书的扇子给自己扇风。

　　“好着呢，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但有一点，州哥看着紧，在他眼皮子底下赎身是不可能了”，白锦书突然想到荆熙樾信中写的荒唐事，扬手打在他肩膀上。

　　荆熙樾没设防冷不丁的被他吓了一跳，他皱眉道：“白锦书！你爪子不想要了？爷不介意给你剁了去！”

　　“小没良心的，你敢！”。

　　白锦书被他气的不轻，他起身来回踱步指着人骂：“荆熙樾，跳火车也亏你想的出来，你不要命了啊？”

　　荆熙樾也头疼不已，他开口反驳：“我这也是没辙了，我总不能真的被送去香港吧。”

　　白锦书拿他没办法，他看着路线图问：“平城去上海，先到徐州，再顺津浦线南下南京长江以北的浦口，想要过江就要到南京下关火车站买票，你打算从哪跳啊？”

　　荆熙樾胸有成竹指着地图道：“徐州，津浦铁路在徐州与陇海铁路交会，陇海铁路又途径西安，我神不知鬼不觉的跳到另一辆火车上，任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茬！”

　　“你就作吧！”，白锦书长叹了一口气，“你到西安怎么办？回平城你有把握不被你大哥抓到吗？你要是被他抓了，就等死吧。”

　　荆熙樾得意洋洋的望向车窗外的景象，“你少来，本少爷既然敢干就不会被发现，咱们就走着瞧吧。”

　　白锦书看了眼时间，将一卷大洋放在桌上，又放了一沓银票，“时候不早了，下一站我先下车，头等座在陇海线最后一节车厢，你注意安全，千万别心急，也别逞能。”

　　“好”，荆熙樾打开包厢门送走了白锦书，他暗自沉思，两辆火车相对而来，现在是夏天，离车头越远越凉快，所以头等车厢都在车位，他必须要把握好时机。

　　“小少爷”，李殊未在包厢外敲门。

　　荆熙樾急忙收起路线图，清了清嗓子：“进来。”

　　李殊未和几个警卫员端着餐盘进来，他放下餐盘道：“小少爷，这是厨师长新做的饭菜，您要是不满意，属下再去让他们重做。”

　　荆熙樾拿出了另一双黄金制作的筷子，挥挥手，“行了，你们也去餐车吃饭吧。”

　　“是”，李殊未敬了一个军礼，便带人离开了。

　　夜深了，荆熙樾打发李殊未去给他拿酒，趁着这个空挡，他把车窗全部打开，将大半个身子探出去，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车厢人来人往很嘈杂，他用力甩出飞虎抓，试了四次才成功将飞虎爪甩到了车厢的另一侧。

　　荆熙樾下来后立马拽出了床底下的两个手拎箱，将箱子套在手上，又将一个包袱系在身上，他拽着飞虎爪的绳子爬到了车顶，从车顶跳下去落到车尾的木板上，将行李放下，他又如法炮制的回到包厢内。

　　可当荆熙樾想收回飞虎爪的时候，却发现压根拽不下来了，他只能关上车窗，幸亏天已经完全黑了。

　　“小哥，下一站是徐州吗？”荆熙樾带着墨镜低下头将两块大洋塞到茶房的伙计手里。

　　伙计喜笑颜开的陪笑说：“是、是、是，还有半个时辰，准时到徐州，离徐州还差一刻钟的时候，您往窗外看便能看到徐州站的站牌了，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多谢，没事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荆熙樾又回到包厢，现在是十一点十五，半个时辰之后那就是零点十五。

　　手表的指针指向零点，荆熙樾从里面锁住了包厢的门，他快速打开车窗拿出手电筒一照，果然有站牌，他抓住绳子往上爬顺便用脚关上了车窗，站在火车顶上将飞虎爪别在腰间，又背起包袱，他边站在车尾边看表。

　　零点十分、零点十一、零点十二、零点十三、零点十四……

　　零点十五！徐州站到了，两辆火车全部准时停在徐州站，停五分钟，此时两辆火车的距离非常远，根本不可能跳上去。

　　“二爷！”

　　荆熙樾打开了手电筒往下照，发现两人正是仙客楼的掌柜墨喧南和黑风洞大当家耿咏春，他心急道：“不是让你们在西安等我吗？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川儿，你先下来”，墨喧南将手伸过去，将荆熙樾拉下来。

　　“小少爷，去西安的票，咱们不从月台上车，直接翻车窗”，耿咏春将票塞到荆熙樾手中，又替他把箱子拿下来。

　　“大哥，这边”，黑风洞二当家朱泽打开车窗接应他们。

　　三人从车窗翻进去了车厢，火车开动的那一刻荆熙樾才算是放下心来。

　　耿咏春第一个开口问：“小少爷，到了西安，你还回平城吗？要不要去城外的黑风山住段时间避避风头？”

　　“却之不恭”，荆熙樾勾唇露出一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