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山》冰冷的桃

12、外公

　　在我的印象里，他并不是一个能够称得上和蔼的老人。和大多数老人不一样，他不苟言笑，也不擅言辞，似乎把所有的话都烙在了那支妙笔下，所有的故事都讲在了文字里，他的笔下流光溢彩，力透纸背。他对儿女亲情似乎也很淡漠，一生都投入于他的文学梦想中。我曾去过他的家里，他的生活单调又丰富:写诗、看书、练字。我为他追求梦想的执着感到敬佩，同时又为他的怀才不遇而唏嘘。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今年年初去拜年，那时的他已经没有多少精气神了，房子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他侧倚在沙发上，声音沙哑，和我们说着话。我忽然感觉他消瘦了很多，老了很多，前年还健步如飞，声如洪钟。我当时便觉得，他可能时间不长了。他的身体已是日薄西山，肉眼可见的虚弱。我不由得轻声和他说话，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临走的时候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他就站在那里，看不清面容，在这种时候，他也是一个普通寂寞的空巢老人。
　　在冬至那天他走了，毫无征兆的，没有挣扎的，前一天吃了药以后睡下，第二天早上便怎么也叫不醒了，静静的躺在那里，表情安详，走的很平静，没有痛苦。家人很快为他准备了后事，我却实在回去不了，恐怕是因为没有参加葬礼，所以我不能鲜明的感觉到人已经走了，总以为人还在，忍不住的怀疑，“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我总把他和梅花联想到一起，清高，孤傲，百折不屈，怪不得会是冬至那天。他们都说他走了，可我总觉得，有一天我回去的时候，还能看到他在那里站在那里，还能看到他在朋友圈分享的新写的诗，还能看到他沉默的，严肃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