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0 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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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12月31日，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天色晚去，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庆祝跨年，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略有瑕疵的是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
空中的积云肉眼可见的厚了起来，稍往远处看去还能看到几道闪电从云层落下，只是过了好几秒才传来的轰鸣表明了那乌云还有一段时间才能飘过来。
人们都早早回家团圆，天气、过节，种种原因都让这条本就不在闹市区的大街变得更加冷清。
但，如果你朝街道仔细看过去，就能看到一个人影随意的坐在街边，余光时不时撇过旁边还亮着灯的消防站。
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少女，留着黑色长发，大众脸，消瘦的身躯在有些宽大的棉卫衣下显得更加瘦小。
“下雨了？怎么总挑在今天呢？”
少女有些烦躁，拿起脚边的啤酒罐猛猛灌了好几口，吐了些酒气才缓缓放下。
烦躁的原因很简单，她不想这么早就回家。
其实她就住在身后的居民楼里，站起来不到五分钟就能走回家，只是她不想回去，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当然，她在这里也不是和父母置气，她早就过了能和家人闹矛盾的叛逆年纪了。
不，应该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和父母闹脾气的机会。
她出生时，母亲便因为难产而死。又在七年后的同一天，身为消防员的父亲也因救人不幸葬身火海。
而她，还在家里等着爸爸回来庆生。
之后的日子里，一直陪伴的爷爷在她上初中的时候也去世了，奶奶也因年龄太大无法自理被叔叔家的人接走。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她不想在今天去打扰他们一家人的团聚，坏了他们的兴致。
——英雄的女儿？克死父母的祸害罢了，至少她的家里人是这么‘称赞’她的。
巧的是，少女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也是她在这里独坐的原因，这个世界上现在没有人愿意接纳她，包括她自己。
而身后的那个家，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供她居住的房子而已，她在哪里都没有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所以与其回家，倒不如坐在这里喝点小酒，看着父亲以前工作的地方，也算是和父亲一起跨年吧。
少女想到这里，刚想再开一瓶啤酒，一滴雨就正中她的眉心，随后愈下愈大很快便变成了一场肉眼可见的暴雨。
“……该回家拿把雨伞吗？”少女没管雨，又从身旁拿了一罐啤酒打开。
或许不应该透支自己的身体，或许回家就会发高烧了。
……或许，现在只能回家了。
可是，少女并没有行动，只呆呆的坐在马路边，看着路面的积水，任凭暴雨淋在自己的身上。
…或许是任性，少女觉得她是不会回去的，至少要淋个个把小时才能回家。
于是她强撑着自己的头脑，装作很理性的思考着——“明天绝对会感冒。上不了班，赚不了钱。”
“呵呵…”
少女无奈的笑了两声，用手掌随意的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可是就算我生病了，谁又在乎我呢？”
越想着心情越低落，配合着天气，喝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雨水已经淋湿了她的全身，头发也湿漉漉的粘在脸上，有些寒冷，少女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身体在发抖，却没有站起身回家的想法。
在家门口被冻死会让人笑话吧？
少女又自嘲的笑了两声，刚想开一罐新的啤酒，面前就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她来不及躲闪就被飞溅了一身的雨水。
而她只是叹了口气，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看来我坐在这里也会碍别人眼啊……”
看他开这么快，一定是急忙回家团聚的。开着车好好的莫名其妙溅别人一身水，司机良心也会过不去吧。对他来说，真是无妄之灾…
少女又随意的抹了抹脸上混合着泥水的雨，露出喝酒后微红的脸，倒显得她像是刚哭过一场，让人看的有些心疼。
“还是回去吧。”
少女嘟嘟囔囔的起身，还没有所行动，一声幼稚的女声就从身后响起。
“大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而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毕竟这么多年的独自生活，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自以为是。
她是孤身一人，不要自以为是的以为有人会叫她。
但是这一次，她想错了。就当她转身的时候，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就站在她的身后，留着齐肩短发，正举着伞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小女孩又重复了一遍，“大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浑身都淋湿了。”
“……”少女用余光打量了她一眼，口中的话语尽显冷漠，一副要结束话题的意思。“和你没关系吧。”
然而，小女孩就像是没察觉到她的语气一样，还举着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怎么没关系呢！爸爸妈妈告诉过我，遇到有困难的人就要帮忙呢，大姐姐是不是没带伞，都淋湿了！”
“我…”
无所谓。
但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眼前这个活泼的小女孩就自顾自的说着“我的伞借给你！”，便伸手递了过去。
然而少女也没接，双手插兜看着对方，语气也没有丝毫的缓解。“不要。”
“也不想要，你回家去吧。”
“你是在担心我会淋雨吗？大姐姐…？”小女孩依旧笑盈盈的，把伞强行递给了她，又指了指马路对面。“不用担心啦，我爸爸妈妈在对面哦…！”
“我没再担心你…等、”少女刚想说什么，从伞柄上感受到的温暖瞬间蔓延全身让她恍惚了，这是她这么久以来感受到的不多的温情。
上次…感受到温暖是什么时候呢？
就在这恍惚的时候，小女孩就从伞里面探出身来，向着对面跑去，而少女也丧失了拒绝的机会。
“…”她紧紧握着伞柄，像是守护着对自己来之不易的善意。“我明明…”
“我明明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故事到这里结束的话，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小故事，独坐的孤独少女，被小女孩简单的举动治愈。
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如果有一只很丑的小怪物，那么剧情的走向一定是有一个人赋予他爱，让他一点一点的变好。
但这不是童话故事，所以这只丑陋的小怪物到死也不会得到爱。
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伴随沉闷的刹车声刺破宁静的空气，想团圆的心情、路面的积水、大雨磅礴的夜晚，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少女还没来得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就先反应过来往小女孩的方向跑去。
还好，她离小女孩的距离不算远，一定能比汽车更快到小女孩身边。还好，她来得及推开小女孩避免她的死亡。
只不过，死亡的命运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被撞飞的一瞬间，少女感觉到时间都静止了，下落的雨水变成了一颗一颗的水珠停在空中，周围的声音也完全的消失了。
她能看到司机慌乱的表情，小女孩的父母也是一脸惊恐的冲过来，想必他们也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吧，虽然被她抢先了。
过往的一生在她的面前闪过，似是回光返照，过往种种就像幻灯片一样播放。
少女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条帖子，那个帖子说为什么人死后会回光返照，是因为大脑发现人之将死紧急搜索身体的回忆试图找到活下来的方法。
当时她还觉得人是多么坚强的生物，不惜做到一切也想活下去，而现在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她身上的时候，想法就改变了。
少女的大脑搜索想让身体振作起来的记忆，可是呈现出来的记忆都是让她痛苦的回忆，那些回忆本该被她深藏在内心深处永远不会再想起来。
而现在，这些回忆何其真实。仿佛少女又经历了一遍，如果不是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现在估计又要难受的哭出来了吧。
这哪是救她呢？倒不如说是坚定了她的决心，让少女对以命换命的做法更加坚定了。
“明明答应过爷爷要惜命的…”
“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对我来说。”少女喃喃自语，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只是没有意义的活着，虽然在爷爷临死前答应过他要好好的活着，但除了这句口头承诺之外她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目标。
她不去死也只因为这句口头上的承诺。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小姑娘过的比她幸福的多吧，毕竟她能发自内心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
用我无意义的人生换一个幸福的人生，我想这一定很值。
她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四肢完全无法动弹，耳朵一直在耳鸣，眼神看不清任何东西，连张嘴的力气都失去了，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嘿嘿…我的人生，也算有价值了吧。”
“我和爸爸妈妈一样，也救了人呢…”
“我…”
“我……”
“我不再是祸害了吧？”
少女在弥留之际，欣然的接受了自己的结局，没有一丝后悔的感觉，只是…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被她推开的小女孩，她此时在父母的怀抱里哭泣，看不清表情，看样子他们也没心情注意到自己的状况。
这样就好，只是…
如果不是这样的死状就好了，这么惨会不会吓到那位小姑娘？
真是不应该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0 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