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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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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昭终于得一夜好眠,为雪前耻,次日卯时她便精神抖擞地起了床。
原本还想抱着娇娇偷香窃玉的陆劲拦她不住,无法,也只好跟着起身。
夫妻两人洗漱完毕,便相携去万寿堂请安,老太太见林如昭来,很是高兴,伸手将她招到身边,握着她的手,道:“抱朴不知轻重,昨日祖母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林如昭一听便知老太太知道她昨日贪睡的真相,直臊得红了脸,老太太反而爽朗地笑起来,摩挲着她的手道:“你们夫妻恩爱正是好呢,祖母还盼着你早些给抱朴生儿育女。”
话毕,老太太又叫丫鬟呈上礼单,道:“今日就是你三朝回门,你瞧瞧这礼单可有需要添加之处?”
那礼单丰厚无比,而且无比细心,每样礼都是送到府中各人的心坎之处,一瞧就是用了心。
林如昭感觉心头暖意流过,忙道:“太过丰厚了。”
老太太道:“你是抱朴好不容易娶回来的侯夫人,武安侯府自然看重你。”
她说完,便叫管事的丫鬟:“再去检查一遍,等侯爷夫人用完早食,就该装车出门了。”
那边正好把早食摆好,四人坐下来一齐用了早膳。及至用完膳,陆劲就要带林如昭回门,老太太特意嘱咐:“多在林府坐坐,不甚要紧,侯府今日不留你们的饭了。”
这是让林如昭可以在娘家待到用完晚膳再回来的意思,林如昭感谢老太太体谅,跑过去抱着老太太的手臂摇了摇,道:“孙媳谢过祖母。”
武安侯府是武将世家,便连寄养在此处的施韵筝也不苟言笑,老太太甚少能享受到小娘子的撒娇,因此老太太虽然很诧异但也受用得紧,拍拍林如昭的手道:“去吧。”
林如昭便笑着去了,压根没注意到一旁的陆劲馋巴巴的眼神,径直上了马车,结果她才刚坐定了身子,那陆劲也挤了进来,原本宽阔的马车顿时变得狭窄无比。
林如昭诧异:“你不骑马?”
“骑什么马,明日老子就要回去当值了,趁着今日该和你多亲近亲近。”
林如昭一听他要回去当值,心里一喜,面上却不露,仍旧正襟危坐。
但陆劲的长腿根本伸不直,只能委屈地蜷缩起来,与林如昭膝盖顶着膝盖,林如昭有些不习惯,便移了移身体,将自己更靠近车厢口处,结果她才刚移了一步,陆劲便又蹭过来,林如昭与他较上劲,他移她也移,两人斗法斗得不亦乐乎,最后还是陆劲胜出。
——他直接敞开了两腿,把林如昭的膝盖并在一起,夹在中间。
林如昭被夹困其中,挣脱不得,只等哼了声,转过脸去打开障扇看街景,陆劲见她不肯理会自己,也不甘心,便勾着她说话:“说来今日陪你回门,可我却对你家人并不熟悉。”
这是示好的意思,林如昭想到老太太的上心,心一软,便道:“我家中你只需理会阿爹阿娘便是。”
陆劲诧异。
本朝以孝治天下,他未曾想过软绵绵的林如昭能毫不避讳地说出这般忤逆之词,一时眸色深邃,若有所思。
林如昭知道他久居北境,恐怕对林府的事知之甚少,于是坦言告之:“如今你我算是一家人了,我便也不瞒你。祖母生有阿爹与二叔两个孩子,阿爹素有敏才,早早便入朝为官,等二叔终于也中了进士,阿爹已是朝中首辅,依照朝中规矩,二叔便不得留在京中,需得外放。”
“二叔原去的也是江南富庶之地,只是不巧,那年倭奴来犯,他奉命抵御外侵,不幸断了腿,自此不敏于行,这官也就做不下去了,无奈只能行商。”
“本朝虽未十分歧视商户,可是从封疆大吏到地方商户,落差到底是大,渐渐的,祖母便将二叔断腿之事归咎于阿爹,每每多有怨言,更有些无理要求,让阿爹不堪其扰。加之我前头失了兄长,祖母以此做伐,变本加厉,甚至还想过让阿爹迎娶平妻,阿娘很是受苦,差点为此与阿爹和离。”
“如今虽未分家,可一家早就心不齐了,平日晨昏定省阿爹也不要阿娘和我去,只他休沐时去瞧瞧祖母便作罢,若不是逢年过节或有大事,阿娘和我是不见祖母的。”
这番话听得陆劲长眉紧蹙,目光深沉起来,道:“我记得了。”
这当时,马车正好入了林府,陆劲先跳下马车,而后转身将林如昭扶了下来,那垂花门早有大夫人吩咐的丫鬟恭候着,见状忙有一人先回去禀告了大夫人,剩余的要前来伺候,林如昭忙道:“你带人将回门礼搬进府里就是。”
她正说着话,陆劲就把红封递给了仆从,那仆从一捏红封便眉开眼笑起来:“姑娘个姑爷快进去吧,大夫人已经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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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林如昭三朝回门的日子,于是两房的人都聚在上房吃茶说闲话。
其实要说闲话,也只有二夫人在尽力调解氛围,大夫人向来与婆婆无话可说,只频频望着外头,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林老太太知道她是思女心切,便道:“安生些吧,林如昭是嫁到侯府享富贵的,又不是被绑到土匪寨子里去,等她能回来时自然就回来。”
大夫人知道林老太太素来重男轻女,因她没有儿子,又把女儿当块宝,是以一直都很看不惯她,于是也就不理会林老太太的讥讽之语,只命丫鬟再去探望。
倒是大老爷说了句:“昭昭是头回离开阿爹阿娘,为人父母的,当明白这颗拳拳思女之心。”
这是当着林老太太的面落她面子了,老太太脸色一变,正要发作,二夫人忙笑道:“正是呢,若将来晚晚出阁了,我想来
也如嫂子这般。”
林如晚嫉妒林如昭,一直都不明白为何祖母这般看不上林如昭,她母亲为何还要屡次胳膊肘往外拐,帮衬林如昭,因此也有些气不顺,冷哼道:“母亲放心,三姐姐是跳了火坑,才叫婶婶这般记挂,女儿没有三姐姐的命,母亲自不必牵挂。”
大老爷与大夫人齐齐横了眼林如晚,林如晚坐在林老太太身边,倒也不怕,只把脸往老太太怀里一埋,二夫人在旁歉疚一笑,大夫人就知道林如晚这话都是从老太太那学来的,正要发作之时,有丫鬟飞奔来报:“姑爷和姑娘回来了!正在垂花门处下车。”
大夫人立刻站了起来,大老爷也紧随一步。
还没等大夫人开口再问,就见陆劲大踏步地进来,那紧实的胳膊上还坐了个背朝众人,脸埋在陆劲肩窝处的人。
大夫人脸色登时一变,急急迎了出去:“昭昭,好端端的,你怎么伤了腿?”
林如昭大窘:“阿娘,我没有。”她忙拍了拍陆劲:“快放我下来。”
陆劲弯了腰,将林如昭放在地上,还怕她站不稳,又扶了她一把。
大夫人紧张地拽着林如昭打量一通,见林如昭面色红润,粉颊娇嫩,乌发挽着惊鹄髻,斜坠银丝四蝶步摇钗,穿银红弹墨藤纹云锦大袖衣,下配水红刻丝福纹素软缎石榴裙,虽是妇人妆扮,却仍旧顾盼娇柔,艳丽青春。
大夫人那颗心终于落回肚里去了,她喜笑颜开起来,此时陆劲方道:“还望岳母包涵,是小婿见娇娇实在想念您与岳丈,便自作主张将她抱起来好加快脚程,却不想引起岳母误会。”
大夫人闻言去看她的新女婿。
陆劲长得高大,站在大夫人面前当真如山般,将日头都遮去了一半。他不束玉冠,只用木簪稳着发髻,额头宽阔,显得格外高鼻深目,那脸部轮廓深刻得竟有几分异域的神采,再加之那充满野性的古铜色肌肤,越发显得他桀骜不驯。
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如今竟这般敬重自己,大夫人便是做惯了首辅夫人,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大适应,她忙道:“无妨,是你体谅我们昭昭。”
林如昭不好意思地挽着大夫人的手臂,颇为眷恋地倚着阿娘的肩膀,陆劲见状目光又有意无意地在林如昭身上多停留了会儿,可惜林如昭仍旧一无所觉,只与大夫人轻轻地咬耳朵。
陆劲颇为郁闷。
恰好大老爷也迎了出来,陆劲又振奋起来,赶紧去奉承岳丈,一时之间上房庭院内热闹无比,倒把上房里的几个人给遗忘
了,冷冷清清,只能干坐着看他们一家和睦。
林老太太更是生气:“好好好,我还没死呢,这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二夫人忙安慰了林老太太一番,起身走出上堂,笑道:“嫂嫂,昭昭和姑爷归家,连口茶都还没喝呢,你便是想念,也要先让他们坐下来吃口茶才是。”
大夫人这才回过神,道:“是我思虑不周全了。”
于是她挽着林如昭,大老爷带着陆劲进得堂前。
一干人都在看着林如昭和陆劲。
尤其是林如晚,那眼睛都快红得滴血。
外人将陆劲形容得十分恐怖,什么三头六臂,嗜血啖肉之言都有,因此林如晚最初还十分乐见林如昭嫁去侯府,直到迎娶那日,她头回见到了陆劲,才知她这素未谋面的姐夫竟然生得这般仪表堂堂,丰神俊朗。
林如晚又想到他承袭的爵位,亲手挣来的功绩,越发觉得此生她再也比不上林如昭,因此连着几日都睡不着,只不断安慰自己,那陆劲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武将哪懂心疼媳妇,大多脾气又大又臭,不好伺候,恐怕对林如昭动辄打骂。
又想到陆劲这般大的年纪,屋里还没有妾室通房,恐怕就是个银/枪蜡头,林如昭嫁过去与守寡无异。
这般方才心情舒坦些。
今日林如昭回门,她更是早早来上房等着,那双眼睛放得前所未有的锐利,企图从林如昭的金钗华服中找出她不幸的证据
来。
这一找,倒还真是被她找到了,于是等林如昭进得堂前,忙开了口:“三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瞧你虽未断腿,可是走起路来怎么也一摇一晃的,怪道刚才还要姐夫抱着进来呢。”
她用帕子掩着唇,不怀好意道:“还有三姐姐那把嗓子,怎么变得这般沙哑难听了?可是在侯府哭嚎不止,方才弄坏了嗓子?”
她说罢,便一心一意等着被揭穿的林如昭惨白下脸来,却不想林如昭听了她的话,先是眉头一皱,继而那张脸不仅不白,反而仿佛经过烈日暴晒般,逐渐腾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