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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旧友与小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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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瑾接到黎弘光电话的时候已经已经是傍晚了。
他刚结束一轮rank在发呆,右手捏着柔软的巾帕擦手汗,忽然被打水回来的潘尚轩戳了戳后背,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去,又顺着他抬起的下颌看见了键盘旁边亮起的手机屏幕。池瑾摘下耳机,听筒抵在耳边,唤了一声:“黎哥。”
电话那边黎弘光不知道在哪里,声音被悉悉索索的杂音包裹着,有些失真。
“池宝呀?”男人的声音上扬着,“吃晚饭了吗?”
池瑾也跟着笑起来:“还没啊,肚子不饿。”
黎弘光听起来也并不意外,他接道:“不饿出来吃点吗?我来基地接你,你那边方不方便啊。”
他倒是消息蛮快。池瑾偷笑,仰着脑袋去请示队长大人,被丢下一句“想去就去”之后便对电话那头说了声好。贺彰注意到他在打电话,侧头问着:“和谁出去吃饭啊,女朋友吗。”
“我没女朋友啊,是Gang。”
Gang啊。贺彰索然无味地收回视线,曹泽羽淡淡地说:“渣男少关心别人感情生活。”
贺彰不满抗议,池瑾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径直起身关了电脑,捞起外套便出门去了。
瑚城的冬天比其他南方城市都要来得更早,北风凛冽,透着寒意直直钻进衣摆的空隙里面。池瑾一踏出基地大门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外面天已经黑了,柳珊瑚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辆往来,番薯甜腻滚烫的香气融在冷空气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肠胃蠕动着发出咕咕声,池瑾左右张望,倒是先看见了黎弘光的车,走近一看车里却没人。
他心生了然,循着红薯的香味走去,大约向右边走了三四十米之后拐角,便看见推炉车的女人正抽开铁抽屉,仔细挑选着食物,不时问问面前的客人这个够不够行。
黎弘光就抄着兜站在那个客人后面。
他身形瘦削,长得过高,穿着一件加绒的黑风衣也没法增宽几分,头发乱糟糟地搭在顶上,听见池瑾唤他,便转头,黑框眼睛下面,是一张眉目淡淡的脸,嘴唇被寒风吹得苍白,但好在人看起来很有精神。
黎弘光看着池瑾走过来,边说:“许阿姨说烤红薯还得再等一会,现在只有玉米了,你要吗?”
池瑾先跟老板打了招呼,才转头跟黎弘光说:“晚上吃这个吗?”
“当然不啊,”他说,“只是垫垫肚子,等下还得排队,你不饿吗?”
他眼里含着光,池瑾默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冷不丁被刚送走客人的许阿姨塞了一根热乎乎的玉米。
“怎么饿肚子咧,拿去先吃着。”
两人于是人手一根玉米,蹲在推车旁边就地啃了起来。
瑚城的烤玉米和上海的烤玉米差别相当大,它不是糯玉米,因此汁水饱满的玉米粒如果不小心就会爆开滚烫的汁液烫伤口腔。池瑾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很不幸地中招了,顶着嘴里两个大溃疡痛了整整一周,后来每次跟队友出来吃烤玉米的时候都会被提醒:“吃玉米是技术活,小心点。”
池瑾谨记着昔年的教训,捧着玉米吹了又吹才入口,黎弘光却一改玉米战士的荣光,呼哧呼哧被烫得不行,舌头和咬烂的玉米在嘴里打了一转又一转,热气喷吐在路灯下面,池瑾看得直发笑。
太久没吃了。黎弘光狼狈地咽下玉米,遗憾地抹抹嘴说。
池瑾心知他纯粹在嘴硬。
啃完玉米要再吃红薯的话就吃不下晚饭了,黎弘光付了玉米的钱,却又多要了一根红薯揣在衣兜里,跟池瑾说回去带给你嫂子吃。两个人回了车上出发,路上聊了聊关于STG的事情,池瑾一一说了,却在黎弘光询问新队友的话题上少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黎弘光笑着:“不会有人在你这张脸面前还能说些难听的话吧。”
“也不难听。”池瑾边说边想,就是怪出戏的。
到餐厅的时候却居然没有排队,两人被服务员接引着往里走,池瑾顺口问他知不知道欧辰明年去哪里打中单,黎弘光摇了摇头,只说他暂时没给什么消息,可能还在商谈吧。
池瑾也就点点头,把擦过手的热毛巾盖在他手腕上压了压。
他打开微博刷了两下,看见STG宣发改名和come的帖子下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热度,刚要收起手机,忽然铃声响了起来。“谁啊?”黎弘光问,池瑾接起微信电话,一边答:“是锡彬哥。”
黎弘光皱皱鼻子,嫌弃道:“也就你爱学韩国人那套,文邹邹的。”
池瑾笑了一下,因为房锡彬在电话那边听见了熟悉的抱怨声,故作严肃地说着:“杆子是不是又在那边说乱话,你把免提打开。”
“别骂他了吧,今天好不容易主动请我吃饭来的。”他揶揄着说。
房锡彬冷哼一声,接着说正事:“你去KG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老傅和我说,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池瑾挠挠鼻尖:“叔叔身体不是最近又不好吗?我怕你忙着抽不开空来,打算过段时间再说,反正肯定会告诉你的,在闵怎么样啊?我听黎哥跟我说他谈女朋友了。”
“那个人也就那样子,倒是你啊,这次回KG,怎么样?”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却很正经地问了一句:“有我们当年那么好吗?”
当年——池瑾对“当年”的记忆,其实都有些模糊了,说起来,竟然已经过去快五年了。那时候他才刚在LPL出道,倒是很有犯错误资格的年纪,也有着敢犯错误的勇气,好在自己比较幸运,又有一群不论如何都可以为他的错误兜底的朋友。
他莫名忽然想到了新辅助的脸,于是笑了一下,说:“要像我们当年那样赢过去才能说像我们当年那么好。”
房锡彬也便笑:“要赢才行,赢了才能有感情吗。”
“电子竞技不赢怎么行。”刚填完菜单的黎弘光晃着铅笔头,不认同地说,“兄弟感情是另外的东西吧。”
池瑾又和房锡彬闲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正好点的菜也开始慢慢上桌了,就捡起筷子开始吃饭。黎弘光注意到他骨节分明,修长纤细的手指,一边啃小羊排一边问他:“傅衔冬好像没把你那钢琴搬到库房里了是不?”
“没吧。”池瑾想起就摆在一楼大厅的三角钢琴,他刚踏进基地的时候就看见这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安安静静立在那里,琴盖上覆着崭新的红呢绒布,在灯下泛着柔软的珠光。在不见的这几年里,它也似乎并未受到亏待,于是他想了想,接着说:“可能之前放进去了,我不清楚。”
黎弘光摇摇头:“哪有,我昨天看了KG之前的视频,你那琴在那就没动过,毕竟那么贵,我当时摸都不敢摸你还记得不。”
“对啊,在我保证你弄坏了我不要你赔之后,你坐在那弹了三个小时的小星星,把成载正吵得都举起键盘来揍你了。”
“还有你居然真的会每天早起练琴,还好后来你减到一周一次了,不然你都不知道他们三个人能干出多丧心病狂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买通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给你上绳子了?”
“真的假的?这事你没跟我说过啊。”
“这还能有假的,都说了得谢你这张脸,你给我们弹蓝色多瑙河的时候帅得太惹人怜爱了,对我眼睛很好,大家也就都默许了,成载正后来还经常跟我感叹说:‘在部队里的时候真的很想念池宝的帅哥脸。’,唉,还好哥几个没人是同性恋你就乐吧。”
黎弘光说着说着就笑,池瑾也有点忍俊不禁,说要是他有时间,等会回去再给他弹一次多瑙河。
别了吧。黎弘光说,红薯冷了就不好吃了。
“但是可以让你的新队友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