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撩月》扬枚芝

13、双倍快乐

　　“好久不见！”灵月刚推开餐厅包间的门，文野就站起来，“你……”

　　“哎呀其实也才不到一周而已。”灵月看他在盯着自己，连忙解释道，“我这可是专门为了你，全副武装的！”

　　“那你很成功，遮得脸都看不到了。”文野笑着走过来，帮她摘围巾，“不过正好你怕冷，多穿点也挺好的。”

　　自己这条压箱底的超大号围巾，每次围、解的时候都得摆弄半天，才能梳理好头发、围巾、外套之间的关系。没想到文野过来轻轻柔柔的动作，就帮自己解决了这个厚重的大麻烦。
　　而她又再次嗅到了文野身上那个熟悉的味道，不过是在之前那种清清爽爽的柠檬汽水味道基础上，又混合了毛衣织物、屋里的暖风，是一种让人心安的充满温馨的味道。

　　接下来，灵月把自己觉得好吃的几道菜全都点了一遍，点的时候还挨个询问文野，得到的回答基本都是“你爱吃就好，我不挑食的”“既然你说好吃，那我们就尝尝吧”“好呀，看起来确实不错”。

　　原本她担心，没有楚垚和海棠一起聊天的饭局，两人多少会有点尴尬，结果却聊的异常开心。文野给她讲了许多拍戏时的趣事，比如第一次吊威亚的时候怀疑自己有恐高症，腿抖的不行；比如听导演讲戏的时候才顿悟原来自己很多熟练的动作在镜头呈现得并不太好看，像个张牙舞爪的螃蟹；比如韩兆唯不可一世，却总在导演那里吃瘪，然后气呼呼钻进房车不出来……

　　她充满好奇地边听边问，仿佛看见了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世界——既不同于自己这种安分守己按时上班的打工生活，也不同于采访过的那些艺人们拥趸无数光鲜亮丽的精致人生。

　　是真实的、有趣的、有欢笑和苦恼、有期望也有落差、在自己认知范围之外却又可以触摸得到的，承载着文野的梦想和热爱的世界。

　　“诶？说好我请客，你怎么还偷偷买单了呢！”灵月准备结账时被告知已经付过了。

　　“虽然我现在片酬很少，但请你吃饭还是完全负担得起的。”文野的语气温柔又不容置疑，“走吧，我们去看你偶像的电影。”

　　“那我下次一定要请回来！”

　　虽然刚刚吃过晚饭，但两人仍捧着爆米花和可乐进场了，这是观影必备的仪式感。

　　“你喜欢看武侠片吗？”文野突然问到。

　　“喜欢呀！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没事，我只是想到周革非早年拍过的几部非常好看的片子都是武侠的。只是这几年好像很少看到这种类型了。”

　　“是的！他那几部我都看了好多遍了！我小时候超喜欢看武侠电影和电视剧，总幻想自己能当个女侠，现在想起来还挺中二的~哈哈”

　　文野听了她的回答，笑起来：“那你现在还喜欢吗？”

　　“当然喜欢。只不过现在好像没人拍了，可能大家审美变了吧，现在喜欢超级英雄、科幻大片的比较多。”

　　他轻轻点了点头，此时电影院的灯光暗了下来。

　　灵月看着他，昏暗的光影下看不清他的情绪，可他的眼睛却像是黑暗丛林里一汪波动的池水，将微弱的光反射成一片星星。

　　“真希望我以后有机会可以拍一部好看的武侠片。”

　　“以你的底子，演劫富济贫的大侠或者神秘的绝世高手，再合适不过了~期待哦”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爱情与悬疑穿插进行，情节跌宕起伏，周革非作为男主角，在其中表现异常精彩，还是他一贯的水准，从不令人失望。散场时甚至已经有不少观众在讨论周革非下一部电影什么时候能上映了。

　　“太好看了，不愧是我偶像！女主角也好美，他俩最后在一起时我差点哭出来！”灵月意犹未尽地回味电影情节。

　　“我发现了，还想给你递纸巾来着……确实，他们那种默默守护彼此的感情，太令人感动了”

　　“嗯……不过要我说，既然喜欢就应该大声说出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不然这样误会来误会去的，耽误了多少在一起的时间呀！”灵月边走边发表着自己的评论。

　　“可能，编剧们都喜欢这样写，各种误会才会有戏剧性吧……”文野微微怔了一下，像是没猜到她会这么说。

　　两人随着散场的人群刚走出电影院，有两个结伴而行的女生走过来，试探地问道：“请问你是文野吗？”

　　“你还说没人认识你……”灵月超小声地笑着跟文野低估了一句。

　　“啊，我是，我们认识吗？”文野显得有些拘谨，但仍带着微笑回答。

　　“我们知道你！！你演过阿玉的儿子，还有小海，哦对还有沈云的师弟！”两个女生看起来正不断搜索着记忆，把与文野有关的关键词挨个说了出来。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没想到你们还能记得这些角色。”文野幅度很小地鞠躬，脸上挂着一丝受宠若惊的僵硬笑容。

　　“你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两个女生再次试探地看向灵月这边，问到。

　　“哦不是不是，我们是好朋友，出来聚个会。”文野还没开口，灵月赶忙摆摆手解释。

　　“小姐姐你……也是演员吗？有什么剧，我们也支持下你！”

　　“啊哈哈，谢谢你们，我不是演员，我就是个普通打工人哈哈。”灵月尴尬地笑起来。

　　两位女生又继续表达了几句对于文野的支持与喜欢，便不再多打扰，礼貌地走开了。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咱们方向都不一样，北京这么大，就别说送不送的了。现在正好还有地铁，坐地铁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准备怎么回去？”

　　“那我也坐地铁。走，送你到站台。”

　　“你平时……也坐地铁吗？”灵月看他安检、刷卡轻车熟路，跟楚垚那样常年私家车出行、进了地铁站票都不会买的人完全不一样，估摸着肯定没少坐地铁。

　　“嗯，打车太贵了，能省还是省点。”文野说，“省下钱可以多请你吃饭。”

　　电子屏幕上显示这趟车即将进站，远处车头的灯光已经把隧道照亮了一些。灵月心里有些不舍，跟大帅哥的约会竟然就要这么结束了，万一以后人家红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呢。

　　“车到了，那我先走咯。你也快回去吧~”灵月挥挥手，“哦对！下次一定让我请你吃饭！”

　　文野也笑着跟她挥挥手，“到家记得告诉我。”

　　回家的地铁上，灵月笑着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好消息，进展很顺利！”她立刻跟桃桃汇报，“哦对，我偶像的新电影很好看，强推！！！”

　　“跟文野一起看的？什么感觉？”

　　“双倍快乐！我起码可以开心一个月了。而且他出门只是戴了帽子，完全没有遮脸！感觉都不在意会不会被认出来。”

　　“拜托，他本来就还没红呢。再说，在帝都谁还没见过几个明星啊，根本不会大惊小怪。”

　　“那倒也是哦。”

　　目送灵月上了地铁后的文野，在站台等待着另一个方向的地铁，手机响了，是徐子航。

　　“兄弟，约完会了吗？我这边刚忙完，不行了累瘫了，咱直接拼个车走？”

　　“行。”

　　挂了电话以后，他又刷卡出了地铁站。这会儿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大多都是电影散场后准备回家的观众。

　　他跟徐子航约好在地铁口附近碰面，这里还能看到刚才跟她一起看的风景，可以站在跟她一起走的马路。

　　他插着兜踱步，一会儿低头笑笑，一会儿抬头看看路灯、树杈和天空。
　　他想起晚上一起吃饭聊天时她满眼都是自己的笑容，想起在电影院自己问到关于“武侠片”问题后得到的肯定回答，想起她说自己想当个女侠，想起当时向楚垚打听到她也是A城人，又想起当时在杂志拍摄现场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刻……

　　好多与灵月有关的画面拼凑起来，逐渐与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女孩重叠。

　　他想，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这样一句俗套的话，竟是真的。
　　他从没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海茫茫，她会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她还会记得自己吗？应该不记得了吧。这样也挺好的，一切从零开始。

　　每次跟她呆在一起时，他总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想要表达的情感，但即便如此，在别人看来还是再明显不过。

　　她会喜欢主动直接的，还是内敛委婉的呢？
　　他现在开始苦恼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如果她也像楚垚认为的那样，觉得自己目的不纯，又该怎么挽回呢？
　　她刚刚说起电影情节，说如果喜欢就应该大声说出来，这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呢？
　　但对于她来说，认识的时间这么短暂，如果进展太快的话岂不是有可能会像她之前接触的那些男生一样，只有几天的保质期？

　　这一堆想法像一团没有捋顺的毛线球一样缠绕在他的脑海里。

　　可是，这些纠结，在今天这样的喜悦之下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算她不喜欢他，也没有关系，能再次遇见她，以后还可以常常看见她、照顾她、保护她，已经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妙不可言了。

　　“灵月，真的很高兴遇到你。”文野发送出一条消息，把句子中的“再次”暂时存在了心里。

　　也许遇到合适的机会时，自己才会向她说出小时候的那个故事吧。

　　“燕郊，走不走？”
　　“通州通州，走了走了。”

　　几个揽客的司机在街角吆喝，运送着结束一天工作的人们。

　　等到徐子航过来，二人拼上车，离开了这片灯火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