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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百年孤独 ...

  •   “若陀出手向来没轻没重,但他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你放心。”归终安抚道,“毕竟他总不会忤逆摩拉克斯。”

      弥怒也笑眯眯道:“若陀龙王乃是元素结晶创生之物,此躯承载大地之力,与山海同寿。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强大的力量与亘古的寿命,龙王他总是以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所有事情。”

      “可摩拉克斯就不这样。”你说道。
      你没有抱怨的意思,就是很好奇,明明摩拉克斯和若陀好像是差不多的诞生,为什么若陀却过得比摩拉克斯还要洒脱一些,自由一些。

      “因为摩拉克斯……”归终顿了顿,对这个话题难免有些犹豫。她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盖出一片阴影覆于双眼,让人看不透她的思绪。
      旋即,她展颜一笑,“他是岩王帝君啊。”

      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好像轻飘飘“岩王帝君”这四个字就足以解释,摩拉克斯身上那股桀骜所被束缚住的原因。

      是冠冕,是敬畏,是责任,是束缚。

      “喂喂喂,”若陀从成语大比拼中脱身,不满地看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我的脾气不如摩拉克斯吗?”

      歌尘浪世几乎没有半点犹豫,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归终也点点头,“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情。”

      弥怒但笑不语。

      “没关系的,我们都知道若陀龙王只是性子直,并非性格不好。”你义正严辞地替若陀辩解道。

      若陀却一副见了鬼了的样子,“你这么为我说话,不会是以后为了你跟摩拉克斯告状埋伏笔吧?”

      “我是真心的。”你满脸真诚。
      可惜你的豆豆眼太小了,没人看得出你的真诚。

      归终都是一副“娃要搞事我也管不住”的无奈脸。

      可你确实是真心感谢若陀的。

      “如果不是龙王,我现在还是个小废龙,什么东西都不会。”你解释道,“我知道摩拉克斯也好归终也好,都是打心底里把我当自家小孩看待的,所以很难对我用出这样的手段,我之前也觉得一直呆在你们的羽翼下活着就好啦。
      “若陀把我带到了璃月的东南方位,一个茂密的森林里面。在凝聚岩元素力的那一刻,我能感受到,这里面有多少魔物……我甚至能感受到,里面潜伏着多少冤魂。
      “他们大多都经受着魔神的保佑,但仍然没能幸免于难。而我也不过是璃月不计可数的子民中的一份,就算你们想,也没法真正保护我一辈子。

      “我知道要在这里活下去,只能靠我自己的力量。
      “所以,我很感谢龙王帮我发掘了这份力量。我也认可龙王的传授方式。”

      你摆出摩拉克斯平时说话时的架子,企图让自己说的话更有可信度。

      眼前的所有人却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是你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你开始思索自己这么多年来混迹社交圈的话术是不是因为短暂不会说话了一会儿,是否已经退步。

      难道是因为你刚才只顾着说若陀好话,话里有觉得摩拉克斯和归终这么惯着你不好的意味?

      你慌忙张嘴,准备找补,却突然被打断了:

      “冤……魂?”若陀明黄色的双眸盯着你,那双又摩拉克斯绘制的双眼里此刻充满了惊诧。

      归终整理好思绪,三步并作一步来到床头,坐在你的身边,深吸一口气后才说道:“你确定,你能够感受到冤魂吗?”

      你不明就里地望向她,随后点点头。

      “这不是一般的能力。”歌尘浪世随手从怀里掏出那本《仙家实录》,翻阅了不久,而后抬眼,定定看着你说道:“上月十五,削月前往盐之魔神赫乌莉亚驻地,代表璃月表达愿意接纳赫乌莉亚子民的态度后,虽是无功而返,途中却偶遇一件怪事。
      “他在盐之魔神的驻地之外看见了三五名冤魂,告知削月盐之魔神的权能何其弱小,愤恨其乃是欺骗子民的,自私的恶神。他们恳求削月带走自己的子孙,削月表明自己无法私自带走盐之魔神子民之后,他们便如同未曾出现过一般消失了。

      “由此,我与归终推测,鬼魂形态应是鬼魂本身愿意被人所见才能窥探,归终又借以古籍进一步猜测,弱小的鬼魂应当只有出现很短时间的能力,强大的鬼魂甚至可以吸收元素力,影响现世。”

      说罢,歌尘浪世一把合上《仙家实录》,看样子没有把你可以感受到冤魂的事情记录在册的意思。

      弥怒稍稍睁开了那双同样明黄色的双眼,眼里泛着暗暗的流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却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算是好事吧?

      你看着所有人凝重的表情,心里暗暗想着。

      归终叹了口气,一只素白的手覆上了你的头,她眉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这不算好事的,小龙。与虚无缥缈的存在扯上关系,若陀、我,甚至是摩拉克斯都不一定帮得上忙。
      “魔神,天生拥有强大的权能。我总以为所有魔神都是为了「毁灭」抑或是「守护」而生,他们以戮杀凡人为乐,或以天下生民为己之责,但他们都是游离于人间的神明,执掌不了生死,操纵不了鬼魂。

      “你是特殊的。”归终说道:“这也意味着,前路如何,无人可预料,无人可照应。”

      归终的手轻轻抚摸着你的头,你能从她的动作里看出散不开的忧虑。

      突然,门那边传来巨响,大家伙儿一抬头,就看见了若陀逆着阳光的庞大身躯。

      “怎么了?”歌尘浪世皱眉问道,她警惕地看着四周,背后的琴渐渐浮现。

      应该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若陀如此大的反应。

      若陀没有回头,声音冷凝。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我要去告诉摩拉克斯,他准能高兴一整天!哈哈哈哈哈,他养那么久的小龙终于有特别的能力了,吾家有儿初长成啊,搁谁谁不高兴啊!”

      说完,他就“嗖”的一下变成巨龙飞走了。

      因为常年在外征战,没啥人见过他的真身,所以他这一现身,别说吓哭小孩了,还差点吓尿几个成年人,就差扯开嗓子大喊“敌袭”了。

      归终:……

      歌尘浪世:……

      弥怒:^_^

      你晃晃脑袋,这才切实感受到了摩拉克斯在若陀心目中的地位,嗯,强烈感受到了。

      “话说,你们为什么都围在我窗前啊?”你问道。

      弥怒解释道:“魔神诞生之日总会以强横的力量摧毁一方生灵,可你的力量是从未有过前例的后天觉醒,帝君忧心出事,可公务繁忙,便唤了龙王看着,我等辅之。”

      原来如此。就连你都觉得,没什么大事这堆仙人不可能聚在一起。

      “你可有何不适?”归终问道。

      你摇摇头。

      就在三人准备继续询问你的感受如何,歌尘浪世甚至拿了本不知名的小本子,说是要呈交给帝君,刚被弥怒关上的房门突然被颤巍巍地打开了。

      一个尖尖的毛绒脑袋从门后探出来,闭着眼睛就是一通抱歉,“对不起对不起魔神大人,尘之魔神大人本来让灯灯无事便来寻你,灯灯……”

      话音未落,它就抬头看见里屋里满满的人。

      灯灯:……

      灯灯:?!!!

      灯灯缩回脑袋,“抱歉打扰了!”

      弥怒微笑的表情终于瓦解了,或者说在看见灯灯的时候就所剩无几了。他抱歉地看向屋里的人,连忙推开门去追那个逃跑般的扑棱鹤子。

      “他们两个认识?”你疑惑地问道。

      归终点点头,“灯灯的家人曾跟随过弥怒作战,它的哥哥死在了那场战争里,弥怒后来就经常去帮着照顾灯灯。”

      “灯灯没有天赋,性子纯良,”歌尘浪世接着她的话说道,“看着是傻里傻气了些,却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如此多年来,几位夜叉大将总去亲自教导,也没能教得它成人形。
      “按理而言,如此天赋的仙人倒也不算少数,用留云借风的话来说便是「即无慧根,没有仙缘,何苦为难自己」,帝君体谅,也不会强行要求它们上战场。她那人说话是直接了些,但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弥怒是个执拗的性子,一意孤行要教会那小仙成人的法术。”

      你默默吐槽:“看之前你对灯灯的态度,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对方。”

      歌尘浪世回道:“是不认识。但归终的指责便是替帝君管理好璃月,她一人难免忙不过来,我经常前去帮忙,故而知晓许多城中轶事。”

      “那时似乎是后勤军报名,”归终开始回忆道,“由着灯灯家中父母希望它可参军,为璃月而战——璃月仙人的育儿方式避免不了这一条。但由于当年灯灯兄长的战死,灯灯又无甚天赋,才想着让灯灯去后勤军。”

      歌尘浪世显然也是记忆尤深,“那小仙连人形都不会化,意志倒是坚定得很,偏生说不愿缩在后头,要上战场杀敌,死活不肯跟父亲去报名。”

      你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面对狼群时可劲儿往你身后躲的胆小鹤,不太敢相信两人口中“没有天赋却意志坚定”的少年会是灯灯。

      鹤不可貌相啊。你感慨道。

      “灯灯的兄长霄明是为了给弥怒挡伤而死的。”归终轻声说道,“若是当初霄明未曾给弥怒挡那一下,凭弥怒的身手,也能躲过。但璃月的仙人,向来将主次看得格外的重,弥怒是那场战争的主将,他若倒了,战争就是输了,故而霄明几乎没有犹豫就跑到了弥怒身前。
      “在战场上,下属为主将而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虽然嘴上说着凉薄的话,归终却紧紧锁着眉头,眼帘低垂,不太赞同自己口中话语的样子。
      你小心翼翼把爪子搭在归终的手背上,归终抬眼看向你,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朝你展颜一笑。

      璃月的人好像都很擅长苦中作乐、自舐伤口,把心底里的一切心思都掩埋在深深的暗夜里。

      你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你没办法改变什么。

      只是觉得,他们对你那样的好,看见他们在泥潭里挣扎的模样,你不由得心里一片酸楚。

      归终偏过头,不再看你,嘴中继续着方才的话题:“可弥怒呢,不认为有人为他人而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把死讯带给霄明家人之时,满心歉疚,霄明的家人自是难过,却不认为这是弥怒的错,说着霄明是为璃月而死,是大英雄的话。弥怒啊,只会更加愧疚的。
      “这么多年来,弥怒一有闲暇就往霄明家中走,一直在帮霄明照顾灯灯,算是灯灯的半个兄长。他怎么可能,不帮灯灯呢。
      “于是,他就帮灯灯说服了他的父亲,承诺一定会教好灯灯,让他有资格站在战场上。”

      歌尘浪世没吭声,坐在桌子边,看着手畔凉透的茶,些许馨香飘扬而来,她的眼里却没几分颜色。

      这着实算不得一个好的故事。

      你想。

      你扯了扯归终的袖子,归终不明所以看向你。

      -

      这里是璃月旁的一个小河流,天边云卷云舒,暖风吹动河畔金黄的花瓣,水声潺潺,小心地拍打着河岸上的石块。原本暂时栖息在高昂的树枝上的小鸟,一听见有人走路的动静便四散而去。

      一派生机。

      你在这方四溢生命力的小世界中央,见到了一个人:他身高七尺,身上披着千岩军的盔甲,手上还拿着一把只剩半杆的长枪。
      他静静站在世界万物之中,风穿过了他的身躯,仿若他不曾存在。

      “不好意思。”
      一声轻唤没能打搅那人的心境,下一句话却令他回了头:“冒昧问一句,你是霄明吗?”

      那人略显僵硬地回过了头,身躯中充斥着讶异。一条贯穿了整张脸的长疤从他的左额角,穿过左眼,径直来到他的右耳下方,在那张原本有些文雅的面孔上,留下了一道属于英雄的痕迹。

      那个唤他“霄明”的人,或许说龙,很小的一个,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还要抬头才能和他对视,嘴里还念叨着:“因为归终说你在第一次进入战场的时候,不慎被刮伤了脸,刚才又跟在灯灯身后,我才有这样的猜测。”

      那小龙明明嘴上说是猜测,眼里却没半分小心的意思,明显是笃定了自己的答案。

      霄明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吐出来的却是嘶哑的嗓音,不似人语,倒像是野兽的哀鸣。

      他许久未曾说话了。

      “摩拉克斯说过,人死之后若在在世间有苦苦不能忘怀的事情,或是有什么未了的执念,才会脱离本该有的轨迹,逗留于人间。”你也没管他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么,你是由怨念而生,还是由执念而生?”

      在你说话的时分,霄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缓慢地张开了嘴:“我,没有,怨念,也,没有,什么,执念。”

      你没说话,没有打扰他,只等着他娓娓道来。

      一个太久没有人交流的人,能说出来的信息会比平日里多的很。世界上没有人能忍受绝对的孤独。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担心,阿弟,便跟着他,怕他出事。后来,看见心猿大将愿意,亲自教导阿弟,我也已安心。”他说话越发流利,只是声音还显得嘶哑,“我的一生无妻无子,父母又是强势的性子,不喜欢我操心他们。我自认为,在这世间没有什么执念了。
      “至于怨念,起初是有的。很早前我就隐隐猜到我现在的状态,但我没办法按照原本的痕迹走了。困于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我害怕、恐惧,甚至将一切怪于心猿大将身上过。在无边无际的沉默之中,我又逐渐看淡一切,踽踽独行于我而言已成了习惯。所以我认为,怨念,我也不会有的。”

      你看着他的灰色的眼睛,那双眼里没什么旁的情绪。分明是肉身已死,他这副模样,又像是失了魂魄般。

      归终跟你说过,霄明的死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

      所以,霄明在这只能眼睁睁看着万事万物在他眼前流逝,世间万物都与他不在同一个空间,没人可以与他交流,没人可以陪他解闷,他甚至碰不到凡间事物,吞咽着一切的孤独和恐惧……已经百余年了。

      “那其他的鬼魂呢?”你问道。

      “他们也看不见我,”霄明的声音毫无波澜,“我这种不因执念怨念而生的鬼魂,或许对于鬼而言,也是个另类。”

      他有问必答,却没再有任何感情波动了。

      仿佛他只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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