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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疯子 ...

  •   江晚吟站在江畔,看着眼前滔滔东流的河水,不知不觉又叫她红了眼眶。
      这是江陵城的护城河,以前她最喜欢来这里,看雾色蔼蔼,看江天一色无纤尘,看河岸的杏花一片灿烂。
      而如今,被风吹落的杏花,被行人任意踩踏,像极了江晚吟这三年的缩影。
      三年前她从江陵城不可一世的江家大小姐,变成寄人篱下的受气包。经历了家族破产,父亲病逝,唯一的监护人徐洲白在火灾去世后这些打击后,江晚吟疯了。
      半小时前医生对她叮嘱,尝试着走出来,人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可一个疯子能有什么过去?
      陈医生:“我认为你能听明白我在讲什么。”
      江晚吟沉默着许久,才徐徐说:“他们安排了江陵城最权威的专家为我做检查,确定了,我确实有精神病。”
      陈医生的目光如探测仪,眼底都是江晚吟每个细微变化。
      她这张脸太具迷幻性,五官漂亮得像红宝石。
      这颗红宝石蒙上了灰尘,光泽暗淡,眼神空洞,难以想象,原本是怎样熠熠生辉的美丽。
      陈医生敛下眸,纸上的字有些缭乱,说:“不排除你得过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也就是说,你曾经出现如胡言乱语、幻想的精神病状态。”
      “我病了三年了,三年不短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医生,露出一丝无力的,不可思议的笑。
      陈医生拧眉,抬头看她,她笑容很淡,却如一缕春风拂面。
      “还有另一个概率极低的可能,那就是你同时欺骗了很多专业医生。要真是如此,我该为你的演技鼓掌。”陈医生如实说。
      江晚吟听完后,轻轻呼出一口气,“陈赋医生,我可以接受你说我的病情有所好转,而不接受你说我在演戏。”
      陈医生点了点头说:“认为自己有病,也是病的一种。我认为你该去看心理医生。”
      江晚吟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一想到陈医生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就觉得好笑。
      看了也治不好,她如今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跟死了没有差别。
      就像于她而言,清醒或是幻灭又有什么区别呢?
      要不是她好几次割腕自杀被边家的人救下,她早就去见她的爸爸,去见徐洲白了。
      深吸一口气,她看向对面那家开了十年,仍然屹立不倒的老牌咖啡馆。
      徐洲白刚到他们家那会儿,刚上高一,他有一个怪癖,他喜欢到这家咖啡馆做兼职,不出意外的话,每个周末都会找时间过来。
      如果找不到他,或许可以在这家咖啡馆试试运气。
      江晚吟在这边偶遇了他很多次,其实她不喜欢喝咖啡,咖啡很苦,可她想见他。
      这个父亲领回家的名义上的哥哥对她没有几分好脸色,哪怕他总冷着脸,言语淡漠,甚至不近人情,江晚吟仍然喜欢待在他身边。
      对此,徐洲白问过她一句话:“咖啡都不能让你清醒吗?”
      答案是不能。
      她喜欢的不仅仅是徐洲白深邃的眼神,冷清的外表,还有他身上那份无从下手的神秘。
      他就像一个谜团,等着江晚吟探索。他就像一个无底洞,吞噬着江晚吟的所有。
      要不是他,江晚吟到不了天堂;要不是他 ,江晚吟也不会看见地狱。
      ……
      边衡还没回来,路边停着两辆车。
      一辆是白色的保时捷,难为了边衡开着跑车送她来看医生,不能开快。
      另一辆是墨绿色的库里南,位置斜对着江晚吟,副驾驶上有个女人,时不时撩动那头棕色卷发,侧脸很美,左耳上戴着一只珍珠耳环。
      江陵城水土极好,随处可见晶莹剔透的美人,只是,比起当年风华正茂的江晚吟,还要逊色几分。
      香车美人,曾几何时也是江晚吟的标配,她美得更张扬,更明媚。
      就在这时候女人转眸对上了江晚吟的视线,瞳孔微怔,诧异了好几秒,忽然间,库里南的副驾驶车门被打开。
      一把黑色的伞被男人收起。
      江晚吟眨了眨眼睛,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女人立刻变了脸色,笑盈盈转过身去,接过一杯卡布奇诺,凑到男人耳边说悄悄话。
      视线遮挡,未能瞥见那张冷毅的脸,半边的笑意。
      江晚吟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天空不知何时下起濛濛细雨,黏在她的皮肤上泛着冷意,她的心提了起来,震惊与紧张纷纷涌上心头。
      她打了个冷颤,秀眉蹙起来,眼睛直直盯着前面那个男人。
      他是从对面的咖啡店走出来的,拿着两杯咖啡,身材高大,穿着深灰色毛呢大衣。
      细雨打湿大衣肩头,他跟车内女子说了几句后,不改沉稳从容的步履,一步步走过来。
      他走的每一步,都让她想起心上的每一条荆棘。
      很疼,江晚吟却病态地希望一直疼着。
      当这人的目光淡漠地落在江晚吟脸上,随后探究起来时,江晚吟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沉寂了三年的心脏,再次跳动。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在发抖,“洲白”两个字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断断续续,像只困兽。
      江晚吟的唇在抖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男人见状,薄唇微张,好似要说什么,随即听见了车内女人的呼喊,这才收回视线,开了车门,坐到驾驶座的位置。
      “你看什么呢?”姜清发现他上了车还在盯着后视镜看,语气急了几分。
      “女人。”
      徐欢边说边发动引擎,回味那不到一分钟的对视,那个女人五官轮廓长得很美,只可惜神情呆滞,是个憔悴的木美人,满眼都是故事。
      姜清愣住,表情不是很自在。
      见惯了美色的男人,越难动心。她第一次听见徐欢说这种话。
      姜清心里堵了,委屈巴巴问他:“比我美吗?”
      徐欢的笑纹很浅,如他的情绪,“有些东西,远比美貌要吸引人。”
      姜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几天接触下来,她认为,徐欢的心太难把握了。
      ……
      在江晚吟怔住之后,停在路边的库里南被开走。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辆,江晚吟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瞳孔有几分潮湿,握着手机的手不停颤抖。
      然后,不受控制的冲动使她冲了出去,奋不顾身,如飞蛾扑火。
      徐洲白!是他吗?
      一个突然介入她生活,又意外抽离的男人,一个教她折纸鹤,会在她耳边说着甜言蜜语,又残忍地教她如何独立,再也不会回来的男人。
      这些年来,已数不清她梦到多少次,而如此真实的梦还是第一次碰见。
      他和她这么近,又那么远。
      车身卷起的寒风如乱人眼的泡沫,消失于车海,仿佛只是江晚吟的一个幻觉。
      江晚吟轻喘着,低头看向突然坠落在地上的项链。
      她没有犹豫,回头去捡。
      “姐!”
      惊恐的声音骤然响起来,江晚吟愕然看见前方的一辆急速的轿车笔直开来,她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
      若是以前,她会巴不得车撞上来,可现在,她不想死。
      车辆司机猛地踩住了刹车,在距离不到江晚吟半米的位置停下,然后探出脑袋,毫不客气大骂一句:“神经病!想死别站在路中间害人!”
      江晚吟回过神,快速抓起地上的项链,用力吸了几口气。
      司机骂完了就走,边衡扔了蛋糕,立刻赶到江晚吟身边。
      “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边衡紧皱着眉心,使劲拽着江晚吟的胳膊。
      江晚吟回过神,拿起手上的项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阿衡,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是洲白哥,真的是他!”
      边衡诧异地注视着江晚吟,慢慢流露出心疼的目光。
      他提了一口气,耐心地跟江晚吟说:“姐,都五年了,你还不接受洲白哥他已经去世的事实?”
      江晚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又回头愣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我知道啊,我知道的。可我看见他了。”
      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浮现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看错了吗?
      “好了姐,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别让他们久等。”边衡牵住江晚吟的手腕,害怕她再次乱跑。
      回去的途中,江晚吟坐在副驾驶上发着呆,任风吹过自己的脸。
      边衡瞧了她一眼,再次叹息。
      十七岁之前的江晚吟,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被捧着的掌上明珠。有爹宠着,有青梅竹马的徐洲白护着,她活得嚣张放肆。
      素白无暇的肌肤,标致又明艳的五官,江陵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边衡回想过往,只叹人生无常。
      谁能料到曾经不可一世的江晚吟,经历了亲爹病故,徐洲白意外离世之后会精神失常。
      接通了母亲的电话后,边衡告知了刚才的事情。
      “这么说,晚吟的病加重了?”边母担心道。
      边衡又瞥了眼江晚吟,说:“刚带去给陈医生看过了,说病情有好转。我不过是拿个蛋糕的功夫,一转身就发现她在马路中间发呆……”
      江晚吟仍是看向窗外,恍若未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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