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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潮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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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大早,Bryce还没起床便收到林麟的电话,又是来约戴灵的。Bryce搞不懂,林麟应该是有戴灵的个人资料的,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打电话给她呢。
“林老板,Ling是真的有事,不是我帮你安排时间,别别,她现在真的不在工作室里,她去海边了,真的,不信你去滨海公园找找,估计是去找灵感了吧,艺术家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嗯嗯,好好。”
Bryce挂了电话后,思酌了一下,刚才和林鳞说了戴灵的位置有没有什么问题。戴灵一个星期会单独去一次滨海公园,Bryce想着如果戴灵是去找灵感,不知道等会碰到了林鳞会不会灵感就没了。
但他也没办法,毕竟这林鳞已经约了好几次,他已经挡不住,他这个经纪人做的,不禁要管理戴灵工作的事情,连挡追求者这事也要他管。
得亏他长得像直男,不然戴灵的桃花估计不止现在这么几朵。Bryce一开始还有点内疚,想到这里后,原本那一丁点内疚感也直接没了。
哗啦——大海冲刷着石岸,在石头上留下淡淡的咸腥味。天空经过雨水的洗礼变得阴沉,空气弥漫着湿气,带着黏浊混沌的感觉。晨跑的人、骑自行车的人、散步的人,还有发呆的人,所有公园的清晨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戴灵。”
戴灵坐在岸边,转头,然后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林鳞。时间恍逝,不过是五年的时光,眼前的人便成功地蜕变成她最讨厌的样子,满是利欲的眼,极为讲究的穿着,还有假模假式的笑。
真倒胃口。
戴灵转回头,拿起身边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冰凉刺激的液体顺着她的嗓子掉进了胃中,将胃里的恶心给溶解掉。
“大早上的喝什么酒。”林鳞抢过她手里的酒。熟悉的动作,只不过抢夺的不再是可乐,但变化的又岂止只是可乐。
“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你那个经纪人,他说你在滨海公园,我猜你应该是来这里见阿姨了。”当初是他陪着戴灵将骨灰洒在这片海域的,他其实也不确定戴灵是不是真的在这,所以当他看到戴灵出现在这儿时,他心头一喜,为他自认为经年未减的默契。
“什么事。”戴灵语气冷淡。
林鳞跨过护栏,然后坐在戴灵的身边,十分随意地说:“就想找你聊聊天,你回国这么久,我们都没有一起说过话。”
“有必要吗。”戴灵斜睨了他一眼。
林鳞笑容在脸上滞了滞,而后很快恢复常态:“听说你和沈星尘见面了。”
这才是他来的目的吧,有时她甚至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究竟是他变了,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她没认清他罢了。
“这次又想拿这消息去换什么,房子还是升职?看来赵霞对你也不怎么样吗。”
“戴灵,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我知道啊,你这次来是想问沈星尘的事情。”
“你不用说话这么带刺,我从来不后悔五年前做了那样的事情,你知道的,即便是我不告诉赵霞,她也有别的办法知道。而且你和沈星尘,你俩本就不合适......都已经过去五年了,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戴灵起身离开,跨过护栏时,林鳞赶紧拉住她:“.....你不喜欢我就不提了呗。”
戴灵甩开他的手,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发丝将她的面孔缠绕,让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有一点是没变的,不管谁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是固执到死的人,即便是错的路他也会一意孤行。
“我们是见面了。”
她气的从来不是他把她的事情告诉赵霞,也不是他不赞同她和沈星尘在一起。她气的是他的背叛,她从没想过自己曾经那么相信的人有一天竟然会和别人联手逼她。
他说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她和沈星尘不合适,她从来不相信这样,这些话只是用来粉饰他背叛的真相。
“啊?”林鳞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我和沈星尘是见面了,你可以交差了。”
“戴灵,你为什么又要去招惹他,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和你更没有可能,你可是她的老师!”
“这是我自己的事。”
戴灵背过身,林鳞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你忘记他们之前是怎么说你的吗!你何必要为了他又放弃一次你的未来!沈星尘有他们家在后面撑着,你有什么,你不过是一个有点小名气的画家,不值得为了他再赌一次!”
林鳞食指向身边的大海:“其实都不用我提醒你吧,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
戴灵转头,将手里捏皱的易拉罐往林鳞方向砸过去:林鳞用手臂一挡,易拉罐发出磕的一声,然后滚落在水泥路上。
“赵霞想见你。”
“她以为她是谁。”戴灵大步离开。
“你和沈星尘见面的事情,赵霞已经知道了,”林鳞快速拦住戴灵的去路,“沈星尘当初因为你的事情和家里人闹掰了。”
戴灵勾起嘴角:“林鳞,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沈家的一条狗了。”
林鳞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他抿了抿嘴:“明天下午四点,赵霞会在新美一楼的咖啡馆等你。”
戴灵乘坐二号线前往工作室,过去的她也是乘坐着这条地铁线,上学放学,上班下班。地铁上形形色色的人,熟悉的黄色面孔,没有狐臭的地下车道。林鳞说的话充斥在她的耳边,当初她那么狼狈地离开这个国度,怕是觉得她回来复仇的远不止他一人吧。
“Ling,这次回motherland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Bryce曾在肯尼迪机场这么问她。
她望着JFK机场硕大的落地窗,窗外,一架又一架白色大型机停落在停机坪上,蓝色、红色、黑色的喷印宣示着所有权。走廊桥横跨在建筑和飞机之间、摆渡车在干燥的平地上穿梭着,地面偶尔出现机务人员的身影,纽约的阳光蒸发掉地面的湿度。
或许是去见他吧。
刚走进小区,戴灵便听到有人叫住了她。
“戴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戴灵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人,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她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个人。这人年纪不大,也不大可能是妈以前在小区的朋友。
“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呢,我们也是在新美开过展览的!”吴徳觉得戴灵不认识他也正常,毕竟别人在国际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他只是个小娄娄。
戴灵视线瞥过他手里的塑料购物袋,估计是从超市刚回来。
吴徳注意到她视线的方向,于是举起手里的袋子说:“同事生病了,我给他做个吃的。”
袋子里只有几包速食面和几瓶饮料,他这同事也是挺可怜的,生病了还得吃方便面。
“戴小姐,你那个画展是真不错,我看完后只有一个感觉——震撼......”
吴徳秉持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边走边奉承着。
“有空可以来我们工作室坐坐,我们虽然是搞摄影的,但是不是有句话叫——对,艺术不分家嘛,都可以交流交流.....”
吴徳嘴巴没停,但身边的戴灵却停住了脚步看着他。
吴徳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跟着戴灵,他立刻解释:“我也住这边,真的,我住五层!”说着担心戴灵不信,自己走在她前头。
进了电梯间后,吴徳迅速按下五楼的按钮:“我真住五楼。”
戴灵眼里带着怀疑,她之前在美国遭遇入室抢劫,所以不得不比一般人要警觉。
吴徳看戴灵没有按楼层,有些欲哭无泪,难道他真像变态吗。
五层到了,吴徳对戴灵说了句再见后便离开了电梯。吴徳走后,电梯门缓缓地合上,吴徳敲门呐喊的声音传来:
“沈星尘,开门!我忘记带钥匙啦!”
戴灵放在八层按钮上的食指顿了顿,等电梯门完全合上后,她才按下按钮,正方形的方框上,骤然发出数字8的橙黄色光芒。
画布上大片混乱的血红色交杂着线条凌乱的深绿色,戴灵再次抬眼时,壁上挂着的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6。戴灵感觉到了有些饿意,她搭乘着电梯下楼,显示屏上,数字跳动着。
8、7、6、5。
数字在5处停住了一会,而后继续往下跳动,4、3、2、1。
老旧的电梯狠狠地抖动了一下,而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戴老师,又见面了!”
门口站着的人,发鬓有些湿润,眼里依旧带着精明,手里拎着白色的塑料小袋,袋子是绿色的时珍药房几个字。
吴徳站在电梯口,他原本是想等戴灵出来的,但等了半天,戴灵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于是他就进去了。
“你同事怎么了?”
吴徳被她这么一问也是有些堂皇,愣了一会后回道:“发高烧,家里没有退烧药,所以买了点。”
吴徳的手按在开门的按钮上,迟疑了一会后说:“戴小姐,你不下电梯吗?”
“你家里有照片吗?”
“啊?”戴灵的话让吴徳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有空可以交流交流吗。”
“现在?”吴徳错愕。
“不方便?”
吴徳迅速说道:“怎么会呢!”然后快速按下五楼的按钮,这抱大腿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
到了五楼后,吴徳赶紧把戴灵引进门:“家里有点乱,别介意,”说着,还从鞋柜里翻出一双蓝色的拖鞋,上面挂着一个叮当猫。
“这我同事的拖鞋,平时家里都不会来客人,您将就一下。”
戴灵看着这个叮当猫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旧时阳光,她看着阳台上悬挂的卡通内裤在风中飘动着,有些好笑地说,你都多大了。对方反驳说,你怕是不知道多啦A梦的受众年龄层。她说,小学生?对方瘪嘴骂骂咧咧。
吴徳进门后,翻着刚才买的药:“戴小姐,我先去给我同事送个药,你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戴灵看了一眼餐桌上煮糊的泡面:“你家米放在哪里。”
吴徳又是一愣,艺术家说话都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吗,但吴徳还是去翻了翻柜子,然后在里面找出了一小袋米来,这米估计是他妈之前来给他送吃的时候顺便带过来的。
“戴小姐,你饿了吗,我叫了外卖?”
“你朋......你吃了吗?”
吴徳挠了挠头:“我也不饿,我给我朋友做了面,他吃了几口。”
这面糊成这样,正常人都吃不下去,何况是病人:“我来做吧。”
吴徳瞪大眼睛,即便戴灵说要用这大米雕刻,他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惊讶。
“不是说要去送药吗。”
戴灵提醒他,吴徳经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恍恍惚惚地拿着药和水去了沈星尘的房间。
“弟弟,你哥把药买回来了,赶紧吃一粒。”
沈星尘听到声响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吴徳将沈星尘扶起来,然后把药放进他嘴里,再给他喂了半杯水。
沈星尘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便听到外面有叮叮咚咚的声响:“......外面有人?”
“哦,来了位贵客,在做饭,”吴徳说,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说我魅力是不是太大了,不然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跑来给我做饭。”
沈星尘受不了这人的自恋,将他推开后自顾窝进了被子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