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界医女异闻录》阿媸Achie

4、少鸢

　　“少鸢？这就是你为我取的名字？”楚云洛面露欣喜，“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什么，瞎取的……先别管这个，你的家人等着迎接你回去呢。”

　　一想到即将要回金城，江俞心里便没有来地紧张。

　　这个世界的设定中，楚云洛在江南的五年时间，陪伴在身边的靠得住事的仅有使女明珠。
　　这五年内，江俞以一个极为尴尬的身份寄居在楚家，不是下人不是小姐也不算客人。

　　所幸将军府中为楚云洛新建了院落，江俞五年时间内便专心窝在一方小院内，每天的生活不过是侍弄花草和翻阅医书。
　　她和楚云洛的堂兄楚云泽关系不错，楚云泽见她颇有医学天赋，便自作主张替她报名了太医院的考试。

　　作为唯一一名女考生，恰又生着一副娇俏可爱惹人疼惜的模样，她在异样的眼光下悻悻进入考场，又悻悻离开。
　　那场试是在楚云洛回来的前一个月考的，此后的一年间，她名声大噪，许多人慕名而来造访将军府。

　　眼下，江俞不仅要修习医药学的知识，更要学习与楚家人相处。

　　大齐的主要军队势力分为东西南北四营，楚将军楚奕晟为四营之首东营的主帅。
　　当今皇帝在做太子时，曾在一战中对楚奕晟刮目相看。
　　楚奕晟那时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官，得到太子赏识之后，事业平步青云。
　　先皇退位之前，金城曾发生一场风波，在平息风波一事中，楚奕晟又一次展现出非凡才能，于是他逐渐成了当今皇帝最信任的武将。
　　楚奕晟没有什么背景，在军队刚开始的官位不过是花钱买来的。他一路冲锋陷阵，再加上非凡的运气，终于走到这一步。

　　李夫人死后不久，侧室孙氏扶正。孙夫人有个女儿叫云清，与楚云洛关系不错。
　　楚云洛的祖母将近七十岁，近几年来身体状况不佳。
　　楚奕晟十分器重已故兄长的儿子楚云泽，然而楚云泽对从军之事并无兴趣，喜好结交好友，云游经商。

　　码头上人来人往，甫一上岸，江俞就注意到楚家来迎接的人。
　　孙夫人和楚云清站在一辆翠盖的马车旁边，再就是过来拿东西的家仆。

　　二小姐云清虽然激动，但在外人面前懂得收敛一下，她拉住姐姐的手，说什么楚云洛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她的写字水平又进步了。

　　楚云洛笑着，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和孙夫人寒暄个不停。
　　“祖母身体如何了？”
　　“老太太还好，听到你回来了高兴着呢，晚上都在念叨你呢！”
　　孙夫人保养得不错，头发绾得一丝不苟，皮肤白皙，眼尾的细纹倒让她的笑容更具感染力。

　　“兄长最近很忙吗？” 楚云洛接着问。
　　“快别提了，” 孙夫人露出责怪的神情，“那小子捅了篓子，具体等回去了再跟你说，放下我们娘几个该好好叙旧。”
　　楚云洛心里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听云清说最近字写得进步了，回去了写几个让我和小俞看看。”她连忙转移话题。

　　回府之后，楚云洛首先拜见了祖母，老人家看到孙女回来，心情都好了不少，搂着楚云洛稀里哗啦 哭了好久。

　　江俞没有见证这祖孙情深的场面，请过安之后，她回到楚云洛的院子里。
　　这熟悉又陌生的院落让江俞感触颇深，匆匆收拾行李过后，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总算找到几本医书。

　　在学习之前，她决定好好看看这座院子。
　　典型的北方院落，坐北朝南，午后时分，太阳的光辉能照亮整个书房 。
　　院内有些突兀地种了一颗梨树，春日，正开了满树的花。江俞知道，夜晚时分能有机会观赏到“梨花院落蓉蓉月”的风景。
　　这座“新月斋” 与楚云洛一样，浑身透露着书卷气。

　　楚云洛回来时带着妹妹云清，云清自称书法功力大成，执意要给楚云洛露一手。
　　江俞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看医书，不时听到两姐妹的欢声笑语。
　　她莫名联想到杜若镇遇到的陌生女子，想到她写的那一手漂亮的字。

　　在这个世界里，写字不好看仿佛是犯法，江俞身边人均书法家，除了她自己。
　　翻看医书时，她看到“自己” 曾经做的笔记。笔记内容充实精辟，然而作为表达载体的文字却被江俞的一双巧手写得龙飞凤舞，简直像是书本上的污染物。
　　身为少儿书法一等奖，江俞自然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以后要练习写这种字。
　　研墨提笔，江俞惊喜地发现自己如今的字体竟自然进化到了药方水平。倒是不用学了，江俞这样安慰自己。

　　写字作为一个关键词，刺激江俞的大脑，激活了这具身体的一些记忆。
　　她想到，每次讨论到某人的书法水平，楚云洛都要拉着江俞出来嘲笑一番，久而久之，楚大小姐有个字写得很烂的门客这件事在金城淑女圈子里就人尽皆知了。
　　真魔鬼啊楚云洛。
　　春意盎然，江俞却感到背后发凉。紧接着，江俞意识到，一些事物兴许可作为关键点来激活自己的记忆。

　　她翻看每一本书，试图寻找白花槿的身影，顺便寻找这具身体的记忆。
　　在一本手写的笔记上，她看到关于这种植物的介绍。

　　白花槿是一种草本植物，可入药，但成瘾性极强，且由于其对人体的危害不可估量，目前不支持在市场上大量流通。

　　文字旁边画着一颗来着小花的小草，小草的样子普通，人畜无害。
　　注解的文字潦草程度与江俞所书如出一辙，然而在潦草中透露着一种遒劲的美感。

　　江俞猜测这是祖父所著，这本书也就是祖父生前写的笔记。
　　江俞饶有兴趣地翻看着，这个世界观内，祖父在医学专业的造诣应该称得上是天花板了，能得到他老人家的一手研究资料，对以后的生活绝对有利，这本笔记简直是最厉害的经验书。

　　书页很脆弱，江俞翻动时很小心。一张张插图掠过眼前，江俞到回想起考研之前挑灯复习的场景。

　　只不过考研为的是更好的生活，如今这样为的仅仅是活下去。

　　她翻动着，渐渐感到头脑一阵眩晕。揉揉太阳穴继续翻看，突然，她感到头部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支箭射中，海量的记忆画面瞬间侵袭江俞的理智。

　　金碧辉煌的宫殿，身着锦绣的女子，年老无助的祖父；喧闹混乱的街道，檐外磅礴的大雨，撑伞的人……

　　江俞用尽最后的力气合上笔记，将其与所有书放在一起塞进桌底，后感到眼前一黑，接着不省人事。

　　明珠最先察觉到异状，连忙将江俞扶到床上，江俞再度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楚云洛的身影。
　　又是四目相对，只是这一次，江俞眼中的情绪产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