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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似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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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晕晕乎乎地回到席间,还是没有什么人注意,都在欢欢笑笑地饮酒说话。
除了坐在二人旁边的林昱,他枯等了许久,本就是想看看这次到底能不能成,结果祁云骁倒好,出去一趟跟直接失踪了一样,也不回来了。
林昱叹出一口气,百无聊赖地喝酒之际,旁边落下阴影,他侧眸看去,瞧见了二人。
好似跟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祁云骁绷着张脸,季听的脸色也是平平常常,就是有些红彤。
林昱心慌起来,该不会这样都没成吧,那他的心思岂不是白花了…
只下一秒,二人落座,交握的手赫然出现在视野中,林昱了然轻笑,跟坐好的祁云骁嘚瑟说:“如何?我就说弟媳喜欢你吧,你还不信,怎么样是不是重新抱得美人了?”
祁云骁尤为好脾气地说:“是了,多谢你,改日请你吃饭。”
林昱笑容满面,对祁云骁这副模样也满意的不行,果然还是酒醉的他更讨人喜欢。
林昱啧啧称叹,不再打扰二人,安下心来转过去跟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闲下来的祁云骁扯动抓着季听的手,靠他更近,身子相挨着,“知行,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季听放下杯盏,凑过耳朵去,“想说什么?”
祁云骁瞧着那粉嫩嫩的耳朵,忍住了咬一口的想法,低声细语说:“知行,我喜欢你。”
季听的脸倏地一下红透,他以为祁云骁要说什么正经的话,却想不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咬耳朵,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季听避开头,“你正经些,这是在太后的寿宴上,有什么旁的话回去再说。”
祁云骁的脑袋还懵怔着,听了他这番话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想离季听近一些,再近一些。
季听眼见他半个身子都要倒在自己怀里了,忙将他推起,无奈问:“你喝醉了以后怎么这么粘人?早知如此以后都不让你饮酒了。”
祁云骁自动将这话理解为季听不喜欢他的意思,苦着脸解释,“你不喜欢吗?其实我不粘人的,可我忍不住想靠你近点,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这样做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写满了失落。
季听完全受不住他这样,一颗心软成了春水,纵容道:“喜欢的,可以再靠近一点。”
“真的吗?”祁云骁又恢复了生机,喜滋滋地贴近季听,“知行,喜欢你啊。”
季听被他黏糊糊的嗓音逗得一笑,举起杯盏间,忽而想到了他娘亲从前说过的话,倒真是跟她说得一模一样。
真正爱你的人,不吝于将爱意宣之于口。
季听感觉到胸腔中那颗不安的心正在被祁云骁慢慢填补,每个缝隙中都塞满了他直率的爱意。
宴至尾声,苏承运的视线落在祁云骁的身上,略微一顿,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奇怪。
但他没放在心上,开口说:“静川,今年的射花一事不如由你来做吧,朕想看看你的箭术究竟精进到了何种地步。”
此话一出,林昱大惊失色,他把这茬子事给忘了,眼下祁云骁喝了酒,万一没做好……
但祁云骁神色如常,回道:“臣领命。”
一行人步至殿外,在白玉露台上站定,殿外伫立着一座足有三层小楼高的木台,一层窄于一层,堆叠在一起。
每一层都挂着花灯,映亮整座木台,其最高处嵌着一颗通体浑圆的木球,上面缠满了花朵。
祁云骁站在露台之下,无数层玉阶将他与众人相隔开。
林昱慌忙走到季听身边,小声道:“完了弟媳,早知不该让静川饮酒的,他现在这脑子糊涂的不行,哪里能拉得动弓箭。”
季听头一次入宫,并不知这射花是要做什么,但出来后眼见这不同寻常的盛大场面也大约明白了些。
如今又听林昱这般说话,他心下不安,问:“射花要做什么?”
林昱与他一同望向空地中的高挑人影,解释说:“弟媳瞧见那上面的花球了没有,那就是要射的花,只有一箭射进花球的特定位置,使得其中的桐油流进这座迎花台,才能有烟花绽放。”
“太后喜欢这个,每年都会有,年年不曾出过差错,若是今日静川没做好,扰了太后兴致,恐怕就是大罪。”
说话间,底下的祁云骁已从侍卫手中接过了弓箭,拉动弓弦,神采卓然。
一切都已准备好,只待苏承运下令,射花一事便可开始。
“这可怎么办?”林昱慌张不已,“都怪我,早知不让他喝酒了。”
季听同样惴惴不安,刚刚祁云骁那副样子他都看在眼里,晕头昏脑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好此事的样子。
酒醉成那样,万一要是一箭射歪了,那便是重罪。
但并没有机会和时间再给二人去紧张,苏承运挥手,内侍会意高喝出声,“时辰到,射花…”
回声在耳畔不断荡起,季听紧张地注视着祁云骁的背影,一颗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底下那人搭箭拉弓,动作一气呵成,季听看着稍松下口气,林昱同样庆幸出声,“哈哈,弟媳,静川好像没受什么大影响,应该…”
“没事”二字都没能出来,就见下首那人晃悠了下身子,像是没站稳。
苏承运看他这样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同周围人说:“静川刚才那是差点没站稳吗?新奇得很,他这是不是紧张了?”
林玉书在旁回答,“可能是多年未曾射花,一时有些紧张,也是正常的。”
苏承运乐了起来,摇摇头继续关注场中动静。
季听心怀忐忑,视线紧紧跟随祁云骁。
场下那人将弓弦拉满,对准最高点的花球,仅仅转过一次呼吸的工夫,他已松开了执弦的手,闪着银光的箭宇破开夜风直冲花球而去。
脆响一声,花瓣散落,场中静谧无声。
那一箭显然已射中花球,但重要的是有没有射中那特定的位置,不然桐油流不出,烟花点不燃,同样是失败。
咚…咚…咚…
在一下下的心跳声中,时间流逝,迎花台依旧无甚动静。
林昱有些丧气,“完了,没射中,这可—”
忽然“砰”的一声响,空中炸开绚丽的烟花,朵朵开遍,又碎成星光,给暗淡无光的夜空缀上无数繁星。
苏承运最先反应过来,拍掌叫好,“静川,这箭术果然精进不少。”
太后也跟着夸赞,“是了,这么远的距离,又是这般的天色还能射中,真是厉害。”
林昱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吓死我了,弟媳可以好好观烟花了。”
季听的心也总算落到了实处,他没去看漫天绽放的烟花,而是去寻场中人的视线。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又一朵烟花怦然炸开,紧接着空中亮了一瞬。
五彩缤纷的花雨铺满了整片夜空,在眼瞳中化作片片晶莹,构造出一种虚无缥缈的梦幻色彩,也在不经意间触动了心中的那片柔软。
季听对上那人望过来的目光,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受万事万物影响。
花瓣如晨曦般纷纷落下,斑斓的光宠爱着他,像是浑身上下都在散发光芒,夺目又耀眼。
那一瞬间,季听再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他的世界安静无比。
在他的凝望下,那束光一步步朝他走来,跨越诸人来到了他的面前,最后化为实质,握住他的手。
这一刻季听想或许他也是可以得到幸福的,也是能够被人爱的,就像四岁时的那样子。
祁云骁牵紧季听的手,抬头望一眼开满广阔天空的烟花,随后垂下头看进季听的眼中。
在又一朵烟花炸开的同时,他贴近季听的耳边,小心又珍贵地重复那一句他已经说过好多遍的话。
“知行,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