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小作怡情 ...
-
傍晚徐彤电话打来的时候，施翔秦已经做完急救被推进了普通病房。“翔子，晚上我和小雪请你俩吃饭，你们想去哪？”徐彤声音中甚至有些兴奋。
施翔秦知道徐彤一直很想正式地跟自己和自己对象吃饭，所以想到这次没法满足徐彤，有些失落。但这就是现实：“不了，费东已经走了。”
“走了？为啥？”
“他有事吧。”施翔秦低声道。
徐彤一声叹息。听得出，徐彤也很失落。
施翔秦尽量平静道：“彤子，我和他，大概不可能了。”
“为啥？”徐彤很震惊，甚至有些愤怒，“他嫌弃你？”
“不是，”感受着徐彤为自己打抱不平，施翔秦有些哽咽，“我没跟他说。但他看到我，当时，被汇百川拘禁的视频了。”
徐彤那边喘着粗气，几乎就要爆发：“那你是因为谁？不还是因为他！”
“也不算，……”施翔秦不想给费东那么大的道德压力。
“怎么不算！”
施翔秦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重新平静道：“彤子，我不知道我还能有多长时间，况且，我有脏病，我没法再跟他一起生活了。别人知道费东跟一个脏病病人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再正眼瞧他了。”
“那你呢？你怎么办？”
施翔秦咽了口口水：“我就踏踏实实治病，把孩子生下来。”
“然后呢？你没几年就走了，孩子怎么办？”
施翔秦低声道：“把亲子鉴定给他，他会养我们的孩子的。”
徐彤并不完全理解施翔秦，但也只能重重叹气。
再次住院后，医生给施翔秦重新计划了治疗方案，施翔秦的病情得到了一些缓解，但是施翔秦流血却越来越频繁。施翔秦很担心，找到医生希望能救救孩子。可医生也只能实话实说：“胎儿太小，发育很迟缓，显然已经受到了影响。现在即使你断了药，也很难说胎儿能不能长到七月、早产后能不能成活。与其去赌那个小概率，我们建议你现在最好做引产，专心治疗。”在施翔秦的再三请求下，医生只得继续使用小剂量治疗，在大人和孩子间做平衡。
施翔秦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孩子。
不知道这算不算费东和施翔秦之间的心灵感应，施翔秦虽一副拒费东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费东却还是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施翔秦，和他周围的人。住院第二天，徐彤就又跟施翔秦联系上了，说是费东又来找，问施翔秦的病情该怎么说。
施翔秦想了想：“你把费东号码给我，我来说吧。”
拿到费东的号码，施翔秦想了很久。之前光顾着跟费东吵架，什么正事都没提。现在是个机会，可以跟费东讲孩子的事。可是，一来，孩子现在情况不太好，万一将来真的保不住，还不如现在就不让他知道。二来，如果说孩子的事，就不可避免地会提到自己的脏病。施翔秦不想费东那样看自己，他害怕费东那张肆无忌惮的嘴。但，总这么麻烦徐彤也不行。
墨迹墨迹，半个小时过去了，最终也没想好说什么、怎么说，施翔秦就硬着头皮，拨通了费东的电话。
“嘟嘟”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喂？”电话那头传来费东慵懒又带点不耐烦的声音。
施翔秦低声道：“是我，施翔秦。”
“哦，什么事吗？”费东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冷漠。
那一瞬间，施翔秦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可能都高估费东对自己的感情了。犹豫了一下，施翔秦开口：“你，能不能把徐彤的电话删了，别再联系他了。”
费东闻言，立刻跳脚：“原来你是要跟我说这个的吗？”
“我们已经分手，过去的半年也相安无事，希望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瓜葛了。”要说试探也不完全是，施翔秦有赌的成分，也有赌气的成分。想到费东之前干的那些荒唐事，那些过分的事，施翔秦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离开了？”费东几乎是咬牙切齿。
“在你决定跟别的女人订婚的那一刻。”
“我婚约已经取消了！”
“以后呢？”
对呀，以后呢。施翔秦不是没想过，费氏集团和白云集团的这次联姻失败了之后，费东就能和自己结婚吗？他不确定，他想费东给自己一个承诺。可费东从来给不了。施翔秦失落道：“费东，我们不是一路人。”这句话，既是说给费东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费东那头直接吼了出来：“那你呢！你不也是跑了以后跟男人鬼混，还不止一个吧！你这幅样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把施翔秦浇醒。施翔秦不自主苦笑，对啊，自己怎么忘了，自己在清白什么，一个脏病病人，自己的孩子被连累，未来在哪都看不到。这样的自己，凭什么还能跟费东在一起？眼睛酸酸的，但不得不承认，费东说中了。
“是啊，我配不上费总，那费总就高抬贵手放我走吧。”舍不得，但这似乎也是施翔秦的真心话。不想走，但留下只会受伤更甚，不是吗。
费东吼得更大声：“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凭什么！施翔秦，你想把我当傻子耍，门都没有。你要是够狠心，就谁都别问。你周围人我一个个摸清楚，找不到你，我就去找他们，你能跑，看他们跑不跑的掉。”
费东终于还是露出了他的獠牙，这让施翔秦愤怒又害怕：“费东，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偏执吗？”
“我就偏执怎么了！我偏执你不偏执吗？我好心好意去看你，结果你不知好歹地一通说，一点不领情，倒好像我做错了一样。普通朋友也不见得这个待遇吧！我费东哪点对不起你了，值得你这么糟蹋我的感情！”
听着费东委屈却强撑着倔强的声音，施翔秦愧疚也心疼，即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施翔秦依旧不敢露出半点软弱，嘴硬道：“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当然是爱你！”
这五个字如炮弹般，瞬间炸溃了施翔秦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施翔秦捂着话筒，压抑着泣不成声。他不想推开费东，可是他不能让费东知道自己已经得了脏病，他不想费东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自己，害怕看到费东嫌恶的表情。施翔秦知道费东爱自己，正因为知道，才尤其害怕失去。
尊严，这个早已离自己远去的词，自己还在费东的面前假装拥有着。全世界都戳施翔秦脊梁骨，施翔秦其实也没那么在乎，但是费东戳自己，施翔秦会崩溃。所以，不能是“费东甩了他”，只能是“他甩了费东”。多么可笑的文字游戏，可这是施翔秦最后一点体面了。
哭自己已没有资格再回应费东的爱，也哭自己的可恶可悲。可施翔秦也不敢放肆哭，费东还在听筒那边，长时间不说话他会起疑的。努力平复心情，施翔秦吐了口气，继续道：“不是的，你只是把我当做豢养起来的宠物，喜欢了就摸两下。你从来都只是想控制我，并没有真的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多么违心的话。
那头的费东抗议道：“施翔秦你不要说话不凭良心。我怎么不站在你角度了？”
施翔秦已经开始麻木了，只机械地重复道：“我们感情没了就是没了。”
费东的抗议声在耳边仿佛越来越远，施翔秦还是机械般的回复：“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会不会说点别的。”
费东的炽热的爱，让施翔秦无地自容。费东越赤裸裸，施翔秦就越无颜面对。费东的穷追不舍，几乎就要令施翔秦投降：“你想怎样？”
“我想你回来。我们回到以前。”
回不去了。费东，已经回不去了。“回去干嘛？当你的情人吗？”施翔秦说这句话都没有经过大脑。
“我没有跟任何人订婚！”
“那以后呢？”
这个问题就像是有禁言法力一样，费东似乎从来没有给出过答案。施翔秦终于要面对现实了：“费东，那段感情，我们都忘了吧。”泪水顺着脸颊，毫不留情地落了下去。施翔秦丢了魂，木木道：“你好好地找个老婆生孩子，好好过日子。”费东，好好过日子。
“那你呢？”
“我？”施翔秦，还有以后吗？“我，我也好好过日子。”泪更汹涌。
“那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费东的沮丧令施翔秦心碎，可施翔秦只能回答：“还是不了吧，见面都尴尬。”自己连还有几天都不知道，还是算了。
费东终于安静了。施翔秦安抚成功了。他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他却难受得快要窒息了。费东终于走了，这不就是施翔秦想要的吗？
“我不。”然后就是挂掉电话的“滴滴”声。施翔秦平生最讨厌被人挂电话，可这次，他却笑了，高兴地，发自内心地。
这个傻子。施翔秦愧疚，自责，却暗喜，幸福。
自己何其幸运，遇到了狗皮膏药般的费东。
搭上这条命，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