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秘密爱上你》遇子期

78、决断（二）

　　虽然余殷执意要出院，可医生死活不同意，说病人身体还很虚弱，需要观察，没有医生首肯绝对不能出院。
　　于是，于莺劝慰余殷，让她在医院里好好养病，她会陪着余承去派出所的。
　　俩个人先回到店里，打印了吉屋出租的海报贴在大门上，余承还笑着说起自己开店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没想到店开得越来越好，自己却要进看守所了。
　　然后于莺开车送余承到派出所，毛警官接待了他们。余承语气平缓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自首自己就是当年庄泽雍车祸肇事逃逸的司机，还交代了受郭晓峰要挟以及郭晓峰出现在S市的情况。
　　余承录好口供后就被收监了，毛警官立刻把他供出的关于郭晓峰在S市流窜的情报上报,S市警察出动了大半，第二天凌晨就把郭晓峰捉拿归案。
　　余承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于莺强忍住哽咽，微笑着跟他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余殷，也会养好夏天，我们一起等你出来，你要好好的……”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在余承面前哭出来，直到回到自己车里，于莺才放纵自己，哭了个天昏地暗。
　　***

　　留在病房里的余殷，看着苏以恒提着一袋子药物进来，说道：“我不需要你陪护，你走吧，一会儿颖欣会过来。”
　　“她一个女明星也不懂得怎么照顾病人。”
　　“我已经请好护工了，而且我也只是手腕受伤，不影响行动的。”
　　苏以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余殷，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我很难过，也很抱歉。”
　　余殷嗤笑了一声，“有生之年能听到苏总说一声抱歉，我也算前无古人了。”
　　苏以恒轻叹口气，“余承自首后还有很多流程要走，案件要提交法院审理，需要尽快请个律师，我这边有一些资源，我可以介绍给你。”
　　“苏总不用这么客气，我会给我弟弟请最好的律师。”
　　“余殷，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就原谅我，但我还是想说，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帮助你的机会，也让我能为我的错误赎罪。”
　　***

　　张晋铭接到消息的时候，连会都顾不上开就冲到庄泽雍办公室里，就见庄泽雍少见地坐在办公桌前发怔。
　　“余承去自首了！”
　　“我知道了，”庄泽雍平静地说，“刚才毛警官给我打电话了。”
　　“你——还好吗？”张晋铭走上前仔细观察庄泽雍的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算好还是不好？”庄泽雍惨然一笑，“所以说，根本没有什么一见倾心，没有什么一往情深，她对我那么好，她不求回报地照顾我，只是因为她对不起我？是不是？”
　　“这个吧，”张晋铭为难地说，“也不能这么说，余殷对你的感情，我们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相信她是真的爱你的……”
　　“你之前还相信她对我一见钟情呢！”
　　张晋铭只能苦笑，他的黑历史确实洗不白。
　　“那个时候她就一次次地欺骗我隐瞒我，我竟然蠢到相信她是因为喜欢我才这样的，你还和我说什么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而深，”庄泽雍越想越气，胸口好像有一团火焰在迸发，让他愤怒让他疯狂，他吼道，“她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子，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可笑我竟然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阿雍，你冷静一下！”张晋铭看着濒临崩溃的至交好友，抓住他的肩膀要摇晃了几下，“我之前没有马上告诉你郭晓峰的事情，我就是怕你这样，你这个人，追求完美爱走极端，可是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余殷是骗了你，可这不代表她不爱你！”
　　“她爱我？”庄泽雍用一种介于半哭半笑之间的惊悚表情盯着张晋铭，“她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就算我苦苦地哀求她，她也无动于衷。她对我愧疚，所以她来照顾我做我秘书；她要保全她弟弟，所以她头也不回地背叛我。你猜，她会不会有一天为他弟弟来求我，求我这个受害者出具刑事谅解书，这样她弟弟就可以减刑了？”
　　“庄泽雍，”张晋铭也忍不住吼道，“余殷她只是个小姑娘，她弟弟差点撞死你，她会慌会逃避，这都是人的正常反应。可是她已经尽力弥补了，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我还记得，她去西藏找我，背着氧气瓶跑了好几座山，那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回来就累晕倒了，你都忘记了吗？”
　　庄泽雍疯狂地对着张晋铭吼道：“所以，你也明白，她只是为了弥补我！她并不爱我！她从来没有真的爱过我！”
　　***

　　尽管余殷已经请了护工，但苏以恒仍然一直留在医院照顾她，直到医生允许余殷出院。
　　出院后，余殷第一时间到别墅收拾了自己的所有东西打包带走，苏以恒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看余殷动作不方便，他还帮忙收拾整理。
　　直到余殷走了，彻底安静下来，苏以恒一个人一间间走过别墅里的房间。
　　卧室的枕头上还残留着余殷的头发，洗手间里却没有了她惯用的毛巾牙刷；
　　客厅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恶作剧跳绳看剧打扰他休息的噪音，庭院的秋千上却没有了她的踪迹。
　　她说她欠他两顿饭，却连约好的麻辣小龙虾都没请他吃；
　　她说希望他幸福希望他开心，却毫无眷恋地离他而去！
　　有湿热的液体从苏以恒的脸上滑落，他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
　　***

　　余承被看守所收监，当务之急是要给他请个厉害的律师。
　　尽管余殷、于莺都动用自己的人脉四处打听寻找，但最后讨论下来，她们还是选择了苏以恒推荐的律师，因为这位律师在刑事案件领域很有能力，在业内也更权威更有名气。
　　而且这位有名的律师收费还跟公道，他说和苏以恒是朋友，一定会全力以赴帮余承打好这场官司。
　　也因此，苏以恒很自然地参与到余承这个案件中来，他对法律事务很熟悉，提的几个意见都切中要点，余殷内心也不得不承认，苏以恒帮了她和于莺这两个菜鸟很多忙。
　　余承的案件并不复杂，只是余殷的介入使之变得曲折离奇，成为了街知巷闻的都市奇谈。
　　已经有小报以“弟弟肇事逃逸姐姐甘当护工赎罪”为标题做了煽情悚动的报道，还上了几个小时的微博热搜。
　　热搜是苏以恒找关系撤下来的，而放在庄泽雍办公桌上的那份小报被他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犹不解气，又从垃圾桶中翻出来撕了个粉碎。
　　余承有自首情节，又有举报立功表现，律师做出很乐观的判断，认为有很大概率可以减刑甚至缓刑。
　　但在案件移交检察机关提供公诉前，如果能取得受害人出具的刑事谅解书，法官会更倾向于做出从轻处罚的判决。
　　***

　　夏颖欣组织了第二次女士聚会，一见面夏颖欣就对着余殷喟叹道：“我之前猜了好多原因，苏以恒手里到底有你什么把柄，把你胁迫至以死相逼的地步，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李平宁博士说：“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帮帮余殷，现在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于莺说：“公安局已经把所有证据材料移交给检察机关了，检察院很快就要提起公诉了，现在还差一个刑事谅解书。”
　　李平宁问：“这个谅解书是不是要庄董出具？”
　　“是的，”于莺叹息了一声，“要受害人出具才行。”
　　夏颖欣侧头问余殷，“那你没去找庄泽雍吗？”
　　余殷苦笑了一声，说道：“在我欺骗他背叛他伤害他以后，再去找他出具谅解通知书，我还有那个脸吗？”
　　“那你也为他做了很多事啊，”夏颖欣说，“现在苏以恒不能再威胁你了，你和庄泽雍可以复合嘛，男女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计较，他帮你不是应该的吗？”
　　余殷掩面失笑道：“你太不了解庄泽雍了，他给我了那么多次机会，我却一再欺瞒他，他怎么可能再相信我再接纳我，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
　　“要不我先去试试？”于莺说，“我在公司见到庄董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李平宁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余殷，别逃避，你和庄泽雍总要见一面，把一切说清楚。”
　　“我知道，”余殷搓了把脸坚定地说道，“不管怎样，我总要见他一面，我总要试一次，就算要求他，我也要求到这张谅解书。”
　　***

　　九章公司的IPO工作推进顺利，在发行市盈率高于市场平均水准的情况，新股申购仍然火爆异常，超出资本市场预期。
　　在正式上市前庄泽雍召开了公司内部最后一次IPO会议，会上气氛热烈，毕竟与会者都是股东，开盘后分分钟身价上涨个几倍，自然人人喜笑颜开。
　　只有财务部于莺经理眉头深锁，会后她挡住庄泽雍的去路，“庄董，请留步，耽误您一小会儿时间，我有事和您谈。”
　　“什么事儿？”
　　“关于余承的事。”
　　“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谈？”庄泽雍的表情十分冷漠，“如果是九章的财务部经理，在公司里我没有必要听你谈私事；如果是余承的女朋友，想想你对我隐瞒过什么，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就应该感到庆幸了。”
　　“于莺，庄董还有事要忙，你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张晋铭拉开于莺，暗中对她使了个眼色。
　　庄泽雍起身大步离开，张晋铭才小声对于莺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关于余承的刑事谅解书的事儿，我建议你不要多言，让余殷来谈，你说只会适得其反。”
　　***

　　九章股票上市交易的当天，庄泽雍、张晋铭、刘振昇，还有大股东周子峰、栋叔以及青岗区书记联袂到交易所参加了敲钟仪式。
　　开盘不久，股价就高开高走，下午最终以升幅38%收盘。随后九章公司又举办了一个庆祝酒会，现场可谓是高朋满座大咖云集，大家都向庄泽雍一行创始人举杯祝贺，一时间庄泽雍风头无两。
　　招呼来宾的张晋铭一看见苏以恒出现，马上和刘振昇交换了下眼神，刘振昇说：“这个苏以恒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砸场子不至于，”张晋铭头疼地说，“给阿雍上上眼药倒是有可能的。”
　　张晋铭闪到苏以恒身边，端了杯红酒递给他，“苏总，您能拨冗前来，九章真是蓬荜生辉。”
　　“张总不必如此客气，”苏以恒笑道，“我正好找庄董有事谈。”
　　“有什么事儿非要今天说呢，”张晋铭温言软语地劝说，“看在如此良辰美景的份上，苏总就不能多喝几杯酒，少说几句话吗？”
　　“不能，”苏以恒即使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看上去也十分友好，他忽然举高酒杯，冲着不远处的庄泽雍喊道，“庄董，恭喜啊，想和您谈下业务上的合作，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众目睽睽之下，九章股票刚上市交易，无论是庄泽雍还是张晋铭，都很难在这个当下对苏以恒的提议说不行。
　　庄泽雍信步走过来，张晋铭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把俩人引到一处空旷处，然后拍了拍庄泽雍的肩膀，轻声说道：“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忍一忍，至少忍过这个酒会。”
　　苏以恒开口真的是谈合作，“恒兴集团正在和瑞鹏汽车合作开展智能汽车业务，九章上市募集了这么多资金，要不要一起合作？”
　　“这么好的项目，苏总还能想到九章，条件是什么？”庄泽雍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条件吗，当然是有的。”苏以恒饮了口酒，收敛了之前虚假的笑容，认真地说道，“阿殷弟弟的案件马上要提起公诉了，请您帮忙出具刑事谅解书。”
　　庄泽雍的表情马上变了，他深吸了口气咬牙问道：“你用这个来和我谈合作的条件，余殷知道吗？”
　　“她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她最近为弟弟的案件四处奔走焦头烂额，我看着不知道有多心疼，我总要为喜欢的女人做点什么……”
　　“她想要谅解书，让她自己来找我！”
　　“余殷是不敢来见你，她说她对不起你，她没脸见你，”苏以恒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我看着她左右为难，我真的替她难受，是，她是做了很多隐瞒你欺骗你的事情，可一直以来她帮了你多少？就说你醒来之后，你跛脚，她帮你做复健；你要拿回九章的主导权，她帮你出谋划策；你要延揽李平宁，她为你跑前跑后；就连你喜欢她，她也把自己的感情无条件奉上，这些还不够吗？”
　　庄泽雍额上青筋迸出，低声吼道：“你给我闭嘴！”
　　苏以恒摇了摇头，十分诚挚地说道：“我也认识阿殷很久了，她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孩子，坦荡不做作，可她为了你，就连很多她原本并不喜欢的事情也情愿去做，这些还不能换来一张她弟弟的谅解书吗？”
　　红酒杯砸在地板上，酒液四溅，庄泽雍面色发青，指着苏以恒道：“你给我滚！”
　　守在不远处的张晋铭忍不住扶额，千叮咛万嘱咐，这俩人最后还是吵了起来，他吩咐服务生赶紧清扫地板，一路安抚宾客，就见苏以恒嘴角噙着笑意经过他身边，“庄董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是不是最近更年期啊，张总要记得带他去看看医生。”
　　张晋铭也维持不住社交礼仪了，他小声地说：“苏总，这里真的不欢迎你，你还是——赶紧滚吧！”
　　***

　　王助理开车送苏以恒回家，路上苏以恒交代道：“余殷弟弟的案子，你跟紧一点，有什么事儿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律师那边的文件准备的差不多了，回头帮我约一下汇通的王董，听说他弟弟在检察院工作。”
　　王助理忍不住说道：“苏总，你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余小姐一定会感动的。”
　　“感动？那女人铁石心肠，我倒不指望她能有多感动，”苏以恒冷嘲，眸色一转轻轻说道，“只要那俩个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就好，后面的机会总还可以慢慢寻找。”
　　王助理不懂苏以恒的意思，一时不敢接话，倒是苏以恒望着车窗外忽然问了个问题：“你觉得这世界上有完美的人或者完美的感情吗？”
　　“完美？”王助理不解其意，笑了下说道，“应该是挺难的吧。”
　　“可是那俩个人都是追求完美的人，都那么骄傲那么执着，宁可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人之间若生了嫌隙，就很难解开。”苏以恒轻轻地叹息，“可我不一样，我从小就知道，世人眼中的美满背后往往是千疮百孔，但没关系，我愿意接受这世间的不完美，只要我想要的我能得到，我不在乎是否有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