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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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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杭州,苏澈的心情显然极佳,一路上都哼着小曲,见着谁都微笑。骆梨心里直犯嘀咕,捋了捋最近发生的事,突然大惊失色,一把扯过苏澈的手臂,压低声音问:“你……喜欢七哥?”
苏澈正在喝水,被她一扯手臂顿时呛水,听她这么问更是想开口辩解,又咳嗽不止,急得满面通红直跺脚。骆梨看她样子,便当她默认,拍了拍她的后背:“唉,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吧。”
苏澈好不容易缓过来气,急忙开口:“没,我没有!你放心吧,阿梨,我不会与你抢的!”
骆梨瞪大眼睛:“和我抢?”
“难道不是你喜欢七公子么?”苏澈也瞪圆了眼睛。
骆梨摆手:“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不要命了!”
“有这么严重么?喜欢他就要命了?”
骆梨鬼戚戚地靠过来,小声道:“是真要命啊,你还记得我提过的沈妙君不?”
“记得啊。”
“她喜欢七哥喜欢得很,每次见到我眼睛里就飞刀子,你说我要是敢喜欢七哥,是不是不要命了?”
苏澈笑了:“那可真是。沈姐姐是苏州第一美人,而且武功也好,被她那样看一眼,是挺怕人的。”
骆梨白她一眼:“什么苏州第一美人?阿澈你长大后一定比她美得多!”
苏澈咬着嘴唇笑道:“借你吉言咯。”
沈妙君的确是苏州第一美人,眉似新月、眸含秋水、朱唇榴齿、气若幽兰,连苏澈这样的小女孩也不得不承认,看她一眼连心情都好了很多,如果她眼里不向你飞刀子的话。沈妙君美则美矣,只是脾气不算太好,性格傲气、不喜欢和苏州这些千金呆在一起,哪怕同是习武的苏澈,见到她们也往往没什么好话。倒是没想到她喜欢的人是花七公子,若是她和骆姐姐成了妯娌,阿梨恐怕要头痛死哩,苏澈偷笑。
接下来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太明确的目的,只是顺着小路一直走,见到有城就进,呆上一天再出城,反倒玩得很开心。
这日在寅广的酒楼用饭,旁边的桌上坐了四个面相粗犷的中年大汉,一人身边放着一把大刀。四人一边吃一边聊,偶尔还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笑声。
骆梨对着苏澈挑了挑眉,做了个“没用”的口型。苏澈赞同地点头,夹了一块玫瑰糕,却听见其中一个大汉哈哈大笑道:“那沈妙君也就是现在还能逞能,等大爷我捉住她,定要她好看。”
苏澈放下玫瑰糕,不再动筷子,专心听他们说话。以沈妙君的武功,就算做不了天下第一,江湖上也少有敌手,更何况这四个外强中干的大汉?不知道他们要耍什么卑鄙的手段。
另一个大汉喝了碗酒,亦是笑道:“我看大哥是准备好好伺候她一顿吧。”说话时还冲为首的大汉暧昧地扬了扬下巴。
骆梨和苏澈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骆梨重重地放下筷子,好像再也吃不下去。
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大汉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当回事。
“沈妙君也太不自量力,竟去挑战暗门少门主画凤,唉。如果她能活着回来,必须经过寅广才可,到时候……”
画凤?骆梨和苏澈对视一眼,画凤是暗门的少门主,早就因为一手驱虫驭蛊的功夫小有名气,沈妙君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去找她麻烦?
坐在末位的大汉道:“画凤手下哪有活路?还是快些赶路正经。”
被叫做“大哥”的大汉“嘁”了一声,神色不可谓不遗憾。
苏澈吃了几口菜,心里不安,望着骆梨,道:“阿梨,我们也去暗门看看吧。”
骆梨有些意外:“暗门?”她眼珠一转,恍然大悟,“你要去救沈妙君?”
“嗯。”
“唉……好吧,既然你要去……”
苏澈笑:“阿梨最好啦!”
若说苏澈和沈妙君也没什么交情,她只是为了像沈妙君这么漂亮又傲气的姑娘被人在背后这么议论很不平。苏澈虽然谈不上喜欢沈妙君,但却很羡慕她。沈夫人也是仙姿玉色、芙蓉出水,而且沈夫人还是南海白云城出身,武艺不凡。苏澈并非觉得苏家不好,但不得不承认像沈妙君这样有个女侠做娘确实很不错。况且沈妙君除了嘴巴毒一点、脾气坏一点,心倒不坏,只是很难相处罢了。她虽然傲气,但却有傲气的资本。
骆梨一路上不停地叹气,好像要把这一年的气都叹完。
苏澈无奈:“阿梨,你到底有多讨厌沈姐姐?”
骆梨答道:“我只是觉得,我居然为了沈妙君日夜兼程,只怕这会是这一年我最头痛的事情。”
苏澈扬眉:“那敢情好,你这一年一定都会过得顺顺当、再无烦恼啦。”
“嘁,只要认得你,我恐怕烦恼无穷啊。”骆梨故意又长叹了一口气。
苏澈抿唇一笑,不接话。
骆梨从小生长在虚怀山庄,爹娘的名气比之沈夫人,还是要大那么一点,姐姐又长得“灿如春华,皎若秋月”,最重要的是骆梨虽然现在武功不如沈妙君,但却有自信,在沈妙君这样的年纪一定超过她。所以,骆梨就想不通了,沈妙君凭什么那样傲气?她不过比自己早生几年,值得骄傲么?
不过既然是阿澈要救她,就跟去看看也无妨。
暗门虽说是“暗”门,总坛却建在极显眼的地方。寅广的西南方向有座小山,暗门总坛正在山顶。
苏澈站在山脚抬头望了望几乎被白雪覆盖的山坡:“没想到这里居然下雪了……”
骆梨先她一步上山:“快走吧。”
骆梨本以为这一路会碰上些毒虫什么的,谁知道别说毒虫,就是普通的蛇虫也没看见。她心里诧异,目光不觉地向苏澈飘去,苏澈察觉到她目光,不知何故,只好回以微笑。
骆梨干咳一声,悄悄揣测起苏澈的身份来。虽然阿澈曾说师父有命成名前不准对别人提起师门,不过江湖上以刀闻名的前辈也就那么几位,若是再加上略通医毒这一条……好像还真找不出是谁,阿澈的师父未免也隐藏得太好了。
不多时两人已经到了半山腰,苏澈拉紧了披风:“阿梨,你冷不冷?”
骆梨摇头:“冷倒不冷……”
“你们是谁?”骆梨话还未说完,两人面前便跳出一个女童来,看上去比苏澈骆梨还要小上一两岁,梳着羊角发髻,裹着一件天蓝的披风,眨着又圆又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两人。
骆梨和苏澈对望一眼,骆梨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木珠。”木珠围着骆梨苏澈绕了一圈,“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中了毒,也没有中蛊,居然能完好无损地上山,本事不小嘛。你们哪一个懂得蛊毒?”
苏澈一把拉住木珠:“你别转了……我们都不懂得这些。”
木珠不满地瞪她一眼:“你以为我是好糊弄的吗?”她忽然拿出一个小铃铛摇了摇,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周围立刻有了响应——一阵窸窸窣窣、好像虫子的外壳互相摩擦的声音。
骆梨只觉得汗毛倒竖,扯了扯苏澈的袖子:“阿澈,你真不懂?”
“我真不懂……”苏澈好像也挺怕虫子,握紧了骆梨的手,手心里尽是紧张的汗水。
木珠见她们如此,咧开嘴,笑得异常开心:“一看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已经有些虫子从树丛里爬了出来,骆梨紧张得几乎尖叫,谁知那虫子还未靠近两人,又爬回去了。木珠惊叫一声,又不甘心地摇了摇铃铛,谁知道虫子都不敢靠近苏澈和骆梨,只是在两人远处围了一个圈子。木珠眼珠一转,问道:“你们当真没人懂得驱虫驭蛊之术?”
苏澈和骆梨面面相觑,犹豫着开口:“我……师父曾喂我一颗药丸,说是能解百毒,说不定也可驱走毒虫。”
木珠看了苏澈一眼:“原来如此……你们是不是要去暗门?”
“是。”
“去找我外婆还是找我娘?”
“咦?”骆梨反问,“你外婆是谁?你娘又是谁?”
木珠翻了翻白眼:“我外婆就是门主夫人,我娘就是少门主。”
骆梨惊呼:“怪不得!我娘说暗门门主夫人是从苗疆嫁过来的,你这小妮子小小年纪就懂这些了!”
木珠嘻嘻笑道:“是呀。你们要找谁?”
苏澈道:“我找沈妙君沈姐姐。”
木珠望着她,有些不高兴:“你找沈姨做什么?”
骆梨大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叫沈妙君沈姨?”
“是啊。她是我娘的朋友,我不叫她沈姨又叫什么?”
骆梨和苏澈一顿,骆梨拍拍苏澈的肩:“你呀,就听那群人胡说,白跑一趟,走吧。”
苏澈苦着脸:“我也不知道么……”
两人转身要走,木珠急忙拉住两人袖子:“哎哎,别走别走,好不容易来两个与我差不多的女孩子,留下来陪我玩玩吧。”
“……啊?”
用过晚饭,苏澈觉得自己胃都痛了。一顿饭下来,骆梨和沈妙君斗嘴斗得那叫一个欢,时不时还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木珠和她娘亲画凤好像对此毫无所觉,木珠还一个劲地给她和骆梨夹菜。
木珠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你们是我的朋友,阿澈,以后可不能再叫沈姐姐啦,要叫沈姨才好。”
沈妙君捧着碗的手摇晃了一下,苏澈拿着筷子的手也抖了抖。倒是骆梨赞同地笑道:“是呀,阿澈,今后得叫沈姨啦。”说完瞟了沈妙君一眼,很是疑惑道,“哎呀,这么一算,岂不是七哥也得开口叫沈姨?”
沈妙君的碗终于端不住了。
又是木珠开的头,她给苏澈夹了一筷子豆腐,天真无邪地问道:“阿梨还有七个哥哥呀,真好。阿澈,你和阿梨关系这么好,将来会不会嫁给她哥哥?”
骆梨坏坏地笑了笑,道:“是呀,说不定呢。不过我只剩一个七哥还未成亲啦。”
沈妙君的眼睛已经不飞刀子了,直接喷火。
苏澈只好把头越埋越低,恨不得埋进饭碗里。终于木珠还要开口时,苏澈急忙塞了一块排骨进她嘴里:“这个排骨真好吃,木珠快尝尝。”
骆梨偷笑,苏澈也很不客气地塞了一块排骨给她:“阿梨别光顾着说话,尝尝、尝尝。”
画凤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拍拍女儿的头:“你苏姐姐说的对,快吃,吃完了再闹。”
“……”
等画凤吃完,苏澈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骆梨被她撞了一下,打趣她道:“你这么急,想去哪里呀?”
木珠凑过来,冲着骆梨挤眼睛:“她一定是要回房给你七哥写信啦。”
苏澈终于在沈妙君探究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在暗门又呆了小半个月,木珠也加入了闯荡江湖的队伍,三人再次离开了寅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