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气》不吃夜宵

4、学姐

　　和林惊寒在一起，明鹊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林惊寒当着她的面被其他人搭讪。一来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本就是人之常情，二是她还摸不透林惊寒的心属类型，怕是他的天菜一来把连带着她在内的所有炮灰被通通绞杀。
　　是的，虽然表面上她在林惊寒这少有收敛的时候，但其实也是在试探着他的底线，只不过至今为止还未踩到雷。
　　二人方走出食堂门口，迎面而来一道款款身影。
　　“惊寒？”
　　明鹊头顶的情敌雷达咻得立了起来。
　　那道清丽女声的主人从浅浅的树荫下，绕过盛开了几枝的白梅向他们径直走来。
　　走得越近，明鹊就不自觉地更靠近林惊寒一点，她偷偷打量了林惊寒一眼，发现他嘴角含着笑，眼神直直迎着走来的女生。
　　明鹊一下愣住了，方才的好心情霎时烟消云散，她觉得心脏忽地像梗住一样，胸口闷得气都喘不匀。
　　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近，明鹊向一旁撤开了半步。
　　林惊寒瞥了她一眼，向那人招呼道：“学姐。”
　　“没想到在这遇见了。”学姐浅浅笑道。
　　那位学姐走近了明鹊才看得清，她踩着一双黑色的短靴，穿着长款驼色毛呢大衣，里头是白色毛衣加高领内衬，黑色的半身裙裹着她的一圈细腰，在晃动的衣摆里若隐若现，带着温和又稍显疏离的气质。
　　明鹊下意识地瞧了瞧自己的打扮。
　　“这位是？”学姐看向她，像是才注意到。
　　突然被点名，明鹊赶忙自我介绍，一时间还有些局促：“学，学姐好，我是21级的明鹊，鹊就是牛郎织女那个鹊，我是那个，哲学系的。”
　　学姐似乎被她逗笑了：“你好可爱。”
　　此时一直立在一旁的林惊寒开口了：“这位是逢冬学姐，比我们大两届。”
　　逢冬自然地接过他的话尾：“逢是相逢的逢，冬是冬天的冬。”解释冬字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林惊寒。
　　透着一丝默契的动作，明鹊看在眼里，勉强笑着回应说学姐好漂亮，而后掏出手机看了眼信息，推脱突然有些事，让他们俩聊着，就先走一步了。
　　逢冬依旧温和地笑着，微微摆手让她慢走，说期待下次见面。
　　明鹊胡乱告了别，匆匆看了林惊寒一眼，没多做停留就快步走了。
　　林惊寒在她有些手忙脚乱的借口里从头至尾保持旁观，只在她要走时看了眼她的背影。

　　明明已经是正午，阳光把云层都晒薄了，可明鹊仍觉得冷。
　　从一开始的快步走到小跑，再到狂奔。她想快点离开那个让她尴尬和难过的场面。可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又一个问题。
　　为什么替学姐介绍却不帮我介绍呢？
　　明明是我站在你的身边。
　　她看你的眼神好明显，你能感受到吗？
　　还是说…你也喜欢她？
　　快跑带来的冷风灌进她的衣服领子里，灌进她的眼睛里，又冷又刺痛。
　　方才两人独处时，她所有天马行空的幻想都被突然出现的学姐冲走了。
　　这些天来她眼里装下的林惊寒从来都是安静认真、独来独往的样子，于是她顺其自然地忘了，在她遇见他之前，他还遇见了更多的人。比如，那个望着他眼角带笑的学姐。
　　所有思维乱作一团。从尴尬、恼怒、难过再到不甘，她甚至想狂奔回去扯着林惊寒问：为什么？
　　可是，什么为什么？她想问什么呢。
　　明鹊的脚步放慢了。
　　她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她在擅自打搅林惊寒的生活，蛮不讲理地利用他的感谢之情取得联系方式，毫无顾忌地对他进行单方面的关心和照顾…
　　他会认为那是关心吗？还是，会觉得很厌烦，认为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
　　她突然发现，无论是否怀揣着一份情感，也无论这份情感是深是浅，或轻或重，即使是面对面，隔着两层皮肉，两扇心门，那是空间上的相隔，却给情意添了一道又一道透明的墙。
　　她和林惊寒就站在墙的两侧。
　　她没有问过林惊寒如何看待她，没有想过自己这样是否会给他带去打扰，没有思考过也许走错一小步说错一句话，他们就会分道扬镳，走向另一种结果。
　　他们之间的联系是那么脆弱。
　　可等她深入去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习惯了林惊寒的存在，习惯每日给他送早中晚餐，习惯林惊寒面对她时无奈的顺从，习惯每天对他的牵挂和思念。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明鹊承认，在这一刻她退缩了。
　　她寻着张长凳坐了下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半个月来她第一次在独处的时候思考她和林惊寒的关系。不是一味地给自己找甜头聊作抚慰，也不是咬咬牙捅自己一刀子，而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静静地审视。
　　在寒风里冷静了半小时，明鹊缓过神来了。
　　她找出了一个先前一直忽略，或者说信心满满地认为会改变的事实：林惊寒对她不感兴趣。
　　从前刻意回避不去思考的问题摆在了明面上的时候，明鹊反而不知所措了。之前她的所有一往无前都建立在理想主义的基础上，而几乎从不去思考失败的可能性。
　　她也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自私。耍一些能让林惊寒在她身边留得更久的小手段，偶尔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无声地宣告自己的地位，在外人面前刻意地表现出自己和林惊寒的亲密。
　　明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些在林惊寒眼里，是不是都暴露无遗了呢。
　　他偶尔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是不是也有看穿一切不屑和嘲讽？

　　“叮——”，手机收到一条讯息。
　　明鹊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
　　林惊寒第一次给她主动发了消息。
　　【猫猫林：之前落我这饭盒我请学姐带到了宿舍楼下的保卫亭。】
　　啊，饭盒。
　　明鹊一片空白的脑袋机械地转动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似乎是在前天。
　　那天她刻意提早走，把饭盒留在了林惊寒那儿，等着她给她发消息去取——偶尔她也想感受一下他主动联系自己的感觉。
　　不过，从那时起她的潜意识就知道，一直都是她单方面在硬闯。所以才会想要得到像正常的平等男女关系一样的“主动联系”吧。
　　“叮——”。
　　【猫猫林：？】
　　明鹊一看，是刚才手指不小心点到了输入框把键盘刷了上来，系统可能自动识别为在输入给林惊寒显示了提示。
　　【好，知道了，谢谢。】
　　拇指微微停顿，点击发送。
　　明鹊盯着三条消息发呆，刚刚那一瞬间，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惊寒说话。
　　虽然这样的回复略显僵硬，但林惊寒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她舒了口气，心脏的位置却微微抽痛。
　　他会在意她吗。明鹊抑制不住地想，然后幻想，再然后，用现实把自己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