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落》黄昏后的东篱

28、第 28 章

　　直到身下的人筋疲力尽，昏睡了过去子昭才起身，确保回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温，子昭穿好自己的衣服下了床，推开门让阿慢将大夫叫进来。
　　大夫看过后觉得人并无大碍，就只开了几副滋补的药，犹豫的片刻大夫还是说道：“贺公子无事，身子也比之前几次看的时候要好多了，只是这...我看贺公子这会已经有些发热了，我这里再开一副膏药，大人给贺公子上了吧，这个月还是不要再行房事的好。”
　　子昭冷冷的说了声知道了，阿慢送大夫出去，阿声则是拿了方子赶忙去抓药了，等阿慢先回来将膏药递给沈子昭的时候，回昱还在睡着，子昭接过药膏道：“出去吧，一会药煎好了让人直接端进来，你去林山，按我给你的路线图去那个地方找阿梨姑娘，务必尽快把她带到府上来。”
　　阿慢领了命，赶忙动身去林山了。
　　子昭看着床上虚弱无力，脸色泛白的回昱，先是用热手帕给他擦了身子，而后上了药。这会儿若不是回昱呼吸已经平稳，身体稍稍有些发热，子昭恐怕要自己背着回昱去林山玉雨宫找宫主去了。
　　药送进来后就温在炉子上，子昭让云雀又去端了一碟乳糖、一碗粥放到跟前后就让人都出去了。
　　药这会还冒着热气，子昭想着天色还不算晚，起来吃点东西和喝了药能好得快一些，就去叫回昱起来。
　　回昱好半天才勉强睁开眼，看到是子昭又闭上，子昭将人从床上抱着半靠在自己身上坐了起来，一手搂着回昱一手端着莲子粥，轻声哄道：“喂你吃点东西，吃了饭才能吃药，这样好的快，你不用睁眼，嘴巴张一张就好了。”
　　回昱想说话但是一天没吃饭了，刚才还被折腾了那么久，这时候累的话都说不出了，只能微微的摇摇头，他还是不想吃东西，但是勺子都递到嘴边了，回昱还是张了一下，但是多半都流到外面去了，汤汁洒在新换的里衣上，子昭只好把碗放在一边，先去给回昱擦干净，把衣服换下来。
　　等弄好这些粥又有些冷了，忙叫人搬进来一只炉子把粥温上。再一次弄好，子昭没有拿勺子喂了，把回昱抱起来，直接用嘴去喂，逼着他吃下去，一小碗粥吃下去，子昭累的出了一身汗，但还没敢歇，见回昱没怎么难受了，就接着将药喂下去一小碗，又拿了一块乳糖让他含在嘴里，确定回昱没事才自己去换了里衣，让人小心将这些东西收拾出去。
　　子昭躺上床抱着回昱的时候回昱也没彻底睡着，子昭看着怀里的人直往自己身上凑，心里软的化作一团，如秋日的棉花，亦或是春日的湖水一般，怀里的人确实怎么疼都不够的。
　　子昭一下一下的拍着回昱的背，等回昱睡着了，他也不敢彻底睡着，每过一个时辰都要看看回昱怎么样，等天渐明的时候，出去让阿声进宫告假。
　　等天彻底亮了，回昱才转醒过来，见抱着自己的人是子昭，就知道他又没去早朝，不过不去就不去吧，自从子昭说了要带他走之后，回昱现在也不觉得上朝是什么重要事。但是子昭肯定一晚上没睡，这事就很重要了，回昱凑上去亲了亲子昭的鼻尖说道：“我没事了，你快睡一会吧。”
　　“饿不饿？”
　　“不饿，你呢。”
　　“我也不饿，但是你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醒了多少吃点然后还要吃药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我去吃，你快睡一会吧。”
　　子昭起身道：“好，我陪你吃一点再去睡。”
　　回昱也没反驳，和他一起起来，虽说桌上放的东西还是不想吃，但是怕子昭担心就硬逼着自己去吃了些，又把药喝了，看着子昭睡了。回昱去书房本打算帮子昭把大臣写的建议书信整理出来，写成奏章，到时候面呈皇上子昭就不用重新去写了。
　　可是坐着看了还没一封信，回昱久感到胃里一阵翻搅，他本想自己按着肚子忍一会儿就好了，可是那一股难受劲直冲冲的往嗓子眼上涌，他实在忍不住了，好在书房中还有一只放着的水盆，回昱吐过后觉得腌臜，打算自己收拾的，但是这时候云雀跑进来，端过回昱手里的盆转身给了一个丫头，手里又端着茶递给回昱漱口，而后又对回昱道：“贺公子，要不要再让大夫来看看啊。”
　　回昱一手撑着桌角，一手放下茶杯道：“无事，你别再跟子昭说就行了。”
　　云雀一脸焦急的道：“这可怎么好呢，少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难过的，贺公子也不想让少爷难过不是，让大夫再回来看看吧。”
　　回昱这会也是难受，但是他也知道叫大夫来估计没什么用，于是就道：“我去睡一会儿吧，你别去吵子昭了，我去他原来的房间。”
　　云雀连道：“好，好。”说着就去拿了一床新的被褥，沈子昭的房间总共也没住过几回，虽说每日都打扫，但长时间没人住还是有些生冷气的。
　　回昱进去后到不觉得屋子有什么但总觉得自己身上刚吐过，总是带着病气不好闻，于是叫云雀点了安神香，躺着也不舒服，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过只要不吵着子昭睡觉就好了。
　　回昱睡不着也不免去想自己现在这样，那么宫主和梨娘会不会也是如此，按理来说就算是诅咒反噬也不会这么突然。想不通就又开始头痛了。
　　子昭本来就担心回昱，所以睡的不踏实，没过两个时辰就醒了，出了门看见云雀候在他的房门外，走过去还没开口，云雀就比了个噤声得手势小声道：“贺公子在里面休息。”
　　回昱没睡着，听见外面得对话，知道是子昭醒了，于是转了个身看着门口。子昭推门进来得时候，带着他身后得光一起晃的回昱都睁不开眼了，就算如此回昱也还是要盯着进来的人看，等子昭坐在床边就挪了挪脑袋，枕在子昭的腿上轻声道：“我睡不着。”子昭顺着回昱的头发轻声问：“还难受吗？”
　　回昱摇了摇头，然后侧过身抱着子昭。两人就这么一坐一躺什么也不做直到夕阳的光照进屋子，在地上映出一片绯红的影子。
　　阿慢还没到地方就碰见了阿梨姑娘，接着阿慢还没来得及说话，梨娘就带着他瞬间回到沈府别院了，最后阿慢还没来得及将惊讶的嘴巴合上，梨娘已经进到沈子昭的房间了。
　　一进去就看见回昱躺在子昭的腿上睡着了，子昭见是梨娘来了，推了推回昱将人叫醒。梨娘一上来先是坐到床上握过回昱的手就道：“你恢复了一点怎么不告诉我。”
　　“没来的及，你不是回去有事吗，你们都好吗？”回昱见到来人，最关心的就是她们的身体。
　　梨娘扯了扯嘴角道：“还是关心你自己吧，我和娘亲都是自小修习术法，闭关、辟谷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那回昱这是怎么了？”
　　“恢复的不多，这不是天冷了，山樆树开始落叶了，自然就会收缩法力，母亲原本在闭关，才刚出来，她就提醒我来看你了，之前花瓣玉失效娘亲也说是你快恢复了，你如果恢复了就和我们族人一样，是会和山樆树产生感应的，这会树开始枯了，等来年开春才能回春。”
　　“那就只能等开春吗，没别的办法吗？”子昭这会快急死了，巴不得去玉雨宫把那棵树看护起来好让它这辈子别有枯树期了。
　　“我说的是树，回昱这几天别给他吃东西了，他要是饿了估计会发冷，你多陪陪他，过个三五天就能好，娘亲说没别的办法，以后每到这个季节记得要辟谷，等完全恢复了，就没事了。”
　　回昱想到昨晚就心有余悸，尤其是他们还听过一段狐狸吸食人的精元的事，于是问道：“那会不会对子昭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亲热亲热不过费点力气，他一个大男人的，这点体力都没有吗？”梨娘说话一点也不遮掩，不似早上的大夫扭捏犹豫，左右支绌，她觉得这事山樆树都知道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倒是那两个人一听都楞住了。不过子昭当然觉得精元什么的回昱需要给他就好了，回昱是万分不愿伤害子昭分毫，但是梨娘的话......于是回昱接着问：“不会有损精元吗？”
　　“你又不是狐狸，只不过一直是肉体凡胎，才恢复法力没多久，又恰逢山樆树入冬，身体没了法力源的支撑有点受不住，你爱的人在身边给你暖暖就好了，没事，不会对他不好。”
　　此言一出，两人均是松一口气，且都是为了对方的身子。
　　梨娘不知道早上大夫的嘱咐，回昱也没听到，这会子昭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所幸梨娘来凡间数日实在是各种书画看得有些多了，且她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此时突然想起就直接道：“你多亲亲他就好了，日日做那些事，我小弟也是受不了的。”说完了还拍拍子昭的肩膀道：“知道没？”
　　这话一出回昱的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根，子昭把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道：“阿姐，这种事你说的时候不能这么口无遮拦，你好歹是个姑娘。”
　　“这有什么的，你们也不是外人，我可跟你们说，我这儿还忙着呢，你们可照顾好自己啊，小弟，有什么事你尝试着叫我，这样可比门外头那个快多了。”
　　回昱无奈道：“好，又要走吗？”
　　“嗯，约了人喝酒去。”
　　“阿姐，你说你一个姑娘，天都见黑了，你还出去喝酒，你就在府上呗，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你们两个卿卿我我的，我干看着算怎么回事，放心吧，我晚上喝完酒还有别的正事，不回来了，你照顾好我小弟。”
　　子昭虽是这么说，但是梨娘每次出去都是男装，况且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也就由着她了。倒是回昱不吃不喝，要扛过去这么多天，子昭想想都觉得难受。
　　回昱也是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低头嗅嗅一脸嫌弃的移开道：“子昭你能去帮我找身新衣裳吗？”
　　外头云雀应着声端着衣服就进来道：“早就给贺公子备下了，怕扰了少爷和贺公子才没送进来。”
　　回昱点了下头，又问道：“晚饭都准备妥了吗？”
　　云雀自然是都备好了，子昭着急道：“刚不是说了不让你吃了吗，你忍忍过几天就好了啊。”
　　“你不吃吗？”
　　子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早上吃了一点儿到现在了，这会回昱一说还真的有些饿了。回昱推了他一下，抬个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子昭看着一边的衣服又看了看回昱，回昱道：“我自己换，你快去吃饭吧。”
　　子昭还是帮回昱换好衣服，在把人抱回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去吃饭的。不一会儿的功夫，阿慢悄声进进出出，回昱睡了一天了，这会就是在床上躺着，虽说有点冷，但是盖着厚被子倒也还好，而且听见他们悉悉索索的声音总觉得安心，一会儿是炭盆搬进来了，一会儿是暖手的汤婆子放在床边上，新弹的棉花被盖在身上，还有子昭在北疆时带回来的黑貂大氅伸手就够的到，回昱摸着黑貂大氅，记得子昭说那是他自己猎的，心中暗想道：幸亏当时白玉在子昭身上。
　　子昭吃过饭就差阿慢再去宫中告假，阿声则是去拿白初从的信件，为了避人耳目，沈子昭并不常与白初从见面，关于震亲王的动向，一直都是白初从写信告诉沈子昭的，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白初从也会直接去找段锐，但是他很少直接去跟皇上说什么了。
　　子昭大口刨着吃完了一顿饭，马上就去了回昱那里，去的时候还差点撞到进去送热茶的丫鬟，子昭一看是回昱平日里最喜欢的龙井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这几日回昱吃不了茶，端进去干什么”
　　丫头也是听吩咐办差，一时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一句话没说出来，倒是先哭上了，手上端着的茶杯盖和杯身直打颤，发处叮叮咣咣的声响，云雀在屋子里听见外头不对，赶忙出来道：“还在这杵着干嘛，还不快下去。”那丫头闻言端着茶赶忙退下了。
　　云雀这边又对沈子昭道：“少爷哪儿就发火了，贺公子就是用那茶漱个口也行啊，丫头办事没个仔细，但人还是不错的，我下去多说她几句就是了，这会少爷发脾气屋子里可听的一清二楚呢。”
　　沈子昭知道回昱能听见也就没气了，对云雀道：“你让他们凡是办回昱的差事时都格外当心些就是了，方才我多说了她几句，这个月结例钱的时候，你看着给她多补些吧。”
　　云雀笑着应了，转头就去把这事跟那个小丫头说了，云雀看着小丫头又喜又怕的，笑着道：“你来府上日子虽说久，但是常不在跟前儿伺候，往后多注意就行，这府上只要是挨着贺公子的差，你都当心着办，日后少不了你的，以后问话你就说，别动不动就哭。”说罢带着小丫头去后院了采花去了。
　　子昭进去的时候，回昱想伸手，但是实在没力气了，他算是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吃进去的还都吐了，这会虽说是饿，但是一见吃的还是难受想吐。
　　子昭上前忍不住问：“怎么样了？”
　　回昱几不可察的摇了下头，子昭就不再问了，他上床上拉开被子躺进去，将回昱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中亲了亲道：“宝贝儿，没事啊，过几天就好了，等你好了，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回昱想笑但是嘴角都扯不开，于是子昭感觉到回昱的睫毛扫过他的侧脸，回昱眨了一下眼，子昭就接着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肯定不能吃，怎么会呢，我在北疆的时候和将士们吃的都是一个锅里煮的，他们做的才是真的不好吃，后来我就常给自己和白大哥开小灶，再后来将士们聚在一起，谁遇上了就给谁吃，都说我做的好吃。”
　　回昱听着子昭说的那些关于子昭他不知道的事，背上感受到子昭一下一下轻拍着的力度和暖意，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