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落》黄昏后的东篱

14、第 14 章

　　马车一路平稳到城外，渡口停着一只能容四五人共乘的舲船，只不过撑船的人不是船家而是阿慢。拉着绳索将船停稳后，子昭迎着回昱上船，到了内舱又见一张供四人围坐的圆桌，桌上摆了各色吃食，光鱼就有三种，瓜果更是种类繁多，凡是这个季节能吃到的，怕都在这张桌上了，间内绕着新茶的香气，那是开春加急送进雁京的龙井。按日子算，往常这时候这样的龙井还到不了沈家庄。回昱直到此时，才真正感觉到面前的人不是从前依附沈府的二少爷，而是朝廷任命的中丞大人。
　　舲船上没有其他人伺候，子昭拉着回昱坐下道：“不知道准备的合不合你的口味。”
　　回昱看着一桌子菜觉得浪费。船已经渐渐往水中去了，水中有小山岛，船家在岛上搭了棚子还修了客栈供游船的客人参观赏玩和休息。
　　行到水中央，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回昱昏昏欲睡，其实舲船舱内有一张榻子能躺着休息，但是饭还没吃，于是回昱捡着自己常吃的草草吃了一些，喝茶本想提提神，但舱内微风拂过窗纱，漏进几缕阳光，舲船随着水波微微起伏，实在太困了，回昱用手撑着，头却一点点往下滑，眼皮重的抬不起来。子昭看着不免觉得好笑，轻声道：“在塌上睡一会吧，我们还要一阵子才能到。”回昱依言去躺着了。
　　其实没过多久就到了小岛，阿慢见里面的人没有出来的意思就绕着小岛转。沈子昭看看桌上的残羹冷炙，才算是明白了：凡是要剥皮的、剔刺的、去骨去核的须剥好、剔净、去完喂着吃才吃；再者，太酸的不吃、太甜的不吃、太辣的也不吃；另外羊肉是一口不吃，汤还勉强能喝一点；还有：果子不酸不甜的如果没切也不吃。
　　沈子昭，盯着回昱的面庞，心道：还是睡着了乖。心里把这些吃食都记下，尤其是他多喝了两口的茶树老鸭汤。回昱平时给什么都不会挑，真要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还真得留心。
　　回昱睡着，沈子昭就看着他睡觉，觉得这样也挺好，索性就由着他睡。回昱睡得浅，总想着到了子昭应该会叫他起来，就这么躺着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好像错过了时辰，这么想着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见满脸笑意的沈子昭正盯着自己看，这画面不免有些怪异，回昱撑着起身转转脖子，经常趴着睡虽说习惯了，但是每次起来脖子还是不舒服。
　　沈子昭就上前给他揉脖子，一边道：“日后把习惯改改吧，过几日背上的伤就好了，趴着睡不舒服。”
　　回昱点点头，感觉还没彻底醒问道：“还没到吗？”
　　子昭一笑道：“到了，不早了回家去吧。”
　　回昱还没反应过来，子昭就拉着他下船了。回昱睡了一个多时辰，下了船才发现这会天都有些暗了，回昱在回去的马车上对子昭道：“对不起啊，害的你今天哪儿也没去成。”
　　“本来就是来游湖的，饭也吃了湖也游了，今日不应该算是圆满而归吗？”
　　回昱现在算是明白了，子昭正在兴头上，估计接下来几日都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刚一进府，回昱就道：“子昭，我想去看会儿书，中午吃太多晚饭就不吃了。”说完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卧房插上门，把窗也关了。这才坐在书桌前继续去翻那本《凡间游记》。
　　沈子昭被晾在门口好一会，才无奈对身后的云雀道：“你去让膳房炸些馒头，把新摘的菜叶和着鸡蛋面粉炸成酥的，再将桃子捣成泥少放些糖，核桃酥切一盘，刚到的龙井沏一壶，准备好了来书房找我。”
　　云雀领了命去了，子昭又吩咐阿声道：“你拿着皇上给的令牌和我的私印，去宫里集贤阁里头，将成远年间的案例卷宗全数拿来，我先前跟江大人打过招呼了，就告诉他们御史台要用就行。”
　　随后，沈子昭在书房查看这六年的御史台卷宗。过了半个时辰，云雀过来说准备好了，子昭接过丫头手里的食盒，到回昱门前敲门道：“贺公子，给您送晚膳。”
　　回昱方才出了一趟门刚进屋还没坐下，正把什么东西往柜子里放听见有人要送饭就答道：“进来，”头也没回接着道：“放桌上就好。”
　　合上柜门，回昱依旧没有回头，手上还拿着一本像是画册的东西上面都是些小画，看的仔细。
　　册子是在书社认识的刑部尚书段玉泽大人给他的，段大人查案的时候回昱曾帮过几次忙。
　　此次段大人抓了坊间的一个说书老头。老头居无定所却每日到城中酒肆门口散播谣言，直呼圣上名讳，被抓住的时候身上就搜出来这本册子，老头来历不明神志不清，宰相知道后怕惹了圣怒，责令段大人尽快结案不要声张。为了掩人耳目，暗中揪出幕后主使，段大人先是快速结了案子，后又派人将册子送到回昱这儿来。
　　沈子昭将餐盒放在桌上，一脸哀怨的盯着回昱，好像要把那背影看穿似的。回昱听到食盒放在桌上的声音却没听到人出去的声音，微蹙了下眉头，边转身边说道：“我说放下出……”
　　子昭靠着桌子问：“出什么？”
　　“没什么。”回昱放下册子，走到桌子旁坐下，子昭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好，又把茶水倒上推到回昱面前，回昱也觉得有些饿了就开始吃饭，吃到一半发现子昭不动，就看着他问：“不吃吗？”子昭好似受了委屈一样道：“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吗？而且你不是没让我吃吗？”
　　……回昱心想：这是你家，而且我也没说不让你吃啊。至于声音…回昱压根儿就没在意，他一心都在手里的书册上。
　　云雀还多准备了一道竹笋排骨和两碗鲫鱼豆腐汤，子昭一边自己吃，一边把排骨肉从骨头上剔下来放进回昱碗里，心道：还真是只要不给喂就不主动吃呀。回昱看见鱼汤里面有鱼肉就把碗放在一边，子昭只好又将自己那碗已经挑过鱼刺的汤递给他。
　　回昱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子昭在照顾自己吃饭…回昱知道自己吃饭的习惯，他不喜欢吃起来太麻烦的食物，就算味道还不错，但是太费事就干脆不吃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小锦衣玉食，被人伺候穿衣吃饭长大的少爷现如今在‘伺候’自己吃饭。发现以后回昱快速吃完鱼汤，又很快把堆在自己跟前的食物吃完道：“我吃好了，我其实不喜欢吃鱼，还有…你不用特地给我夹菜。”
　　子昭笑了一下答：“好，知道了。”没想到干什么都勤快的人在吃饭上这么懒，腹诽道：还说不喜欢吃鱼，中午在船上只要是剔过刺夹到你碗里的鱼，你吃的比谁都快。
　　子昭却坐着慢慢地吃，一点也不着急，本来也没什么好着急地，现在搞得回昱就这么坐着什么也不干就陪着子昭吃饭，子昭也不为难他，就道：“你不吃了的话，随便干什么都行，不用在意我在这，一会我吃完了，我自己收拾。”
　　回昱闻言起身去看画册了，两人隔着不远，子昭在书房的时候听见有人来找回昱了，刚进门地时候看见回昱在往柜子里放东西，子昭总觉得他和回昱之间不该有这种秘密的，就像昨晚他夜里出去至少有两个时辰，子昭想知道他都在干什么。
　　于是子昭直接问：“在看什么？”
　　回昱答：“画册，方才段大人命人送来的。”回昱没什么不能跟子昭说的，只要子昭想知道的，回昱都会尽力去办，没有瞒着的必要，只是回昱习惯在没有结果之前先不汇报。
　　“你认识段大人？”
　　“太爷让我和大少爷一起去学堂，之后大少爷不管是去书社还是见一些叔侄长辈都会带我一起，太爷默许过，他希望我能结交这些人，也好多掌握朝廷的动向，段大人是在书社结识的，有几次他办案途中要查卷宗是我从藏书楼带给他的，还有一次许是别人寻仇，刚好我们在一块，我救过他一次，我到底是沈太爷的亲信，再加上我们投缘吧，他有些事会找我，或者他需要用沈太爷但不方便的时候也会来找我。”
　　子昭点点头，回昱接着道：“沈太爷不会让家丑外扬，我们的事…外面只会觉得沈太爷疼孙子，把自己的亲信送给你了，所以我查一些事情还是能借着太爷的光，子昭如果你想知道的事和太爷要查的一样，那我可以拿现在手里的信息去换太爷的，这样我们双方效率都会高一点。”
　　这次子昭没有点头，他直接道：“不行，我不会…”话还没说完，回昱走过来蹲下看着子昭说道：“子昭，我不是傻子，我什么都知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如果当初太爷没有救我回来，我活不下来，他的目的无论是什么，我都没有怨他的理由，虽然不知道我究竟有什么用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恨我玷污了你的名誉，他也没下杀手，说明我是真的有用。”
　　“你没有，是我喜欢你的，而且我当初求皇上…”
　　“沈太爷怕当时的皇上吗，哪怕是现在皇上长大了，沈太爷也只是有所忌惮，太爷手里的把柄才是皇上真正害怕的东西，震亲王就算要反，南有段家军能北调，东有盛亲王压阵，皇上冷静睿智，且目前慎王爷对皇上还算是忠心不二，震亲王是颗钉子没错，可他现在没扎在要害上，日后扎在哪里，关键点在沈太爷，现下事态不明了，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诅咒是不是真的，如果是要怎么破解。”
　　沈子昭这下不知道说什么了，是他关心则乱，以为如今的回昱弱不禁风，一心想要把这个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是子昭忘了，他8岁那年贪玩去林山和下人走散之后，是回昱只身前去找到的他，找到的时候发现他们被一头狼盯上，幸好那时候是寒冬，那头狼落单了，狼嗥叫着扑过来的时候，子昭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回昱将自己护住，左肩生生被狼的利爪挠过，撕下一块完整的肉，淌着血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子昭当时被吓的膛目结舌，回昱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反身就刺进狼的脖子里，狼回首就咬住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直到死都没有松口。最后回昱拖着受伤的左肩和右手，硬是把吓得一动不敢动的子昭背回了家，那年回昱十岁。
　　沉默良久后沈子昭道：“先说你知道的。”
　　回昱答：“诅咒应该是真的，太爷说见过下咒的人，但没具体说，还有一件事，震亲王当年能回京全靠太后，当时白夫人也就是四公主离世没多久，太后就把当时的九公主嫁给了震亲王，也就是现在白夫人，有了白夫人作保，太后才敢让震亲王回来，我们都知道现在这位白夫人是太后的亲女儿，震亲王当时回京似乎也无意皇位，要不然这么多年他早就动手了，他当上摄政王后辅佐幼帝尽心竭力还帮着幼帝稳固朝权，是从六年前，他的态度有所变化，开始在朝堂上拉帮结派，应该是真正有了夺位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震亲王知道了什么事情致使他要谋反？”
　　“嗯，而且震亲王查到的事，皇上一定知道。”
　　“为何？”
　　“皇上曾在信里问过沈太爷当年的事，取信的时候皇上当着我的面把信纸一张张翻过去，折起来封好，他有意让我看到上面的内容。”
　　沈子昭问：“内容是什么？”
　　“四公主的死因似乎和当时的大皇子及先皇有关，还有白家人在北疆得不治之症似乎也与先祖皇有关。”
　　沈子昭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油然而生，自后背蔓延至后颈，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信里提到的四公主是慎王爷的生母，若是四公主的死真的和先皇有关，那么当今圣上就成了慎王爷杀母仇人的儿子。
　　回昱接着道：“所以我说，也许震亲王并不认为慎王爷知道真相后还会向着皇帝，且慎王爷知道皇帝太多事情了。”
　　子昭站起身，回昱也跟着起身，子昭上前伸手轻轻揽过回昱道：“我要知道具体的事情，当年的事完全有可能被人故意篡改，你去查清楚，切记万事小心。”
　　说完又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头埋在回昱的颈窝处喃喃道：“往后你是我的人，谁都不能动你，谁都不能。”当年的事无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都会查清楚，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过了许久，回昱见子昭没有松手的意思，抬手推了一下，耳边响起闷闷的声音道：“今晚我还住这儿。”
　　回昱：……
　　“你还是回去吧。”
　　“那我等你睡着了过来，省的你半夜老往外跑，我今晚要是过来再看见你不在房里，你以后就不准出门了。”
　　回昱疑道：“不准？你打算让阿声看着我？还是阿慢？或者他们一起？”
　　子昭手依然抱着没松手，头抬起来看着回昱，一字一句道：“我、看、着、你。”
　　“你要上朝。”
　　子昭生气故意收紧了抱在回昱腰上的手：“那我上朝也带着你，大不了就让全大雁的人都知道，你一步也离不开我。”
　　回昱被逗的笑了一声道：“我今晚不出去，你回去休息吧。”
　　“先给你上药。”
　　这几天回昱背上的伤明显好了许多，子昭没怎么受过伤就觉得是金创药起了作用。但是回昱知道之前的鞭伤也是日日涂药，但没有这么快好的，他专门去查看过每天用的药和原先用的一样，不过伤好是好事，回昱也就没再多想。
　　子昭当然还是留下了，他说怕这几日都是一起睡的，分开了回昱不习惯睡不着，回昱当然说不会，但是子昭不信。
　　震亲王府内，谢过来道贺的客人后，震亲王问身边的人：“启儿还在皇宫吗？”
　　闻言小厮忙答：“回王爷，慎小王爷派人传了话说晚上来给王爷请安。”
　　震亲王点头后屏退左右，独自在白初从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里等着，震亲王看着干净却简陋的房间不禁想：从前就算不是王爷也算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这样的人房里却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柜子，一览无余。震亲王叹了口气，坐到桌案前，一旁放着少年时的白初从的书卷，每一本都是手抄的，每一本都关乎社稷民生，震亲王随手拿起一本翻着看，白初从推门进来笑道：“爹爹怎么在这？启儿不好，让爹爹久等了。”
　　“无妨，过来看看，启儿你来。”说着震亲王放下手下的书卷招手示意白初从过去，震亲王指着桌上的书卷问道：“启儿对治国理政很感兴趣吗？”
　　白初从顺着震亲王看到他手指着的书卷和桌上的那些，笑笑道：“我哪儿有什么兴趣啊，都是冀儿小时候要用的，都好久没看了。”
　　震亲王哼笑一声：“咱们家倒成了你堆旧书的地方了。”
　　白初从还是笑道：“爹爹，你什么时候在意这种事了。”
　　震亲王：“启儿，你记得当年你娘是怎么走的。”
　　白初从收了笑容。
　　从震亲王府回慎王府总共也就一刻钟的路程，白初从却整整走了一个时辰，他绕到了宫门口，耳边一直萦绕着震亲王方才说的话，密密麻麻的从耳朵传至身体的每一处，细细密密的攥起他的每一寸皮肤，白初从再也没办法从容的走进宫门了，那些话是地府的阴魂爬上人世间，将他的一颗心挖出来，看了看，还不到时候，就又放了回去，所以他还活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慎王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震亲王府离开的，但却清楚的记得自己告诉皇帝‘最多不过两个时辰，我就回来了’也明白自己不会回去了。
　　可是那些话像是挥散不去的阴霾，笼罩在他的周身，不肯给他片刻的喘息。
　　“我找了当时照顾你娘的太医，你娘每次只有去了太子府回来才不舒服。当时伺候你娘的丫头跟我说，太子当时总是找人请她去太子府照看病中的太子妃，你娘本想叫先皇一起去，可是每次只要你娘叫他去太子府，先皇就以在府里听沈老讲书推脱，没人能陪着她，也没人愿意帮一帮她，最后太医说她气血亏损，难产而亡，后来我才知道太子妃根本就不是人，是个吃人的妖精，就是她害的你娘体虚最后支撑不住才……我在北疆一心都想着为皇帝，为大雁，为父知道你自小和现在的皇帝一同长大，可是原本，你能在自己的娘亲身边长大的。”
　　“他们不是疑心边关将军手握军权要造反吗？不是怕的连自己的亲女儿亲外孙都容不下吗？那我为什么不反，为什么还要为大雁效忠，为了我白家总有一天家破人亡吗？我们白家世代忠良，为了家国，为了百姓战死沙场在所不惜，可是我们死在什么人手下，皇帝的一点不信任就要我们妻离子散，没人规定这天下就非是他叶氏才能坐得的，他能坐，我们也能，这是他们欠我们的。”
　　白初从回到慎王府，一进门就看到坐在了正堂上的一名女子还是女扮男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白初从实在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也不知道怎么把这个不太听话的妹妹劝走，倒是来人在座上冷哼一声道：“你可真是个好哥哥，你为了自己的亲妹妹可真是豁得出去，枉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白初从不知道今晚还有什么等着自己，疲于应付之下却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女子接着道：“你如意算盘打得再好，我不乐意的事，谁也没办法，我不会嫁给你的，别有个什么事不如你们意了，就借着权势压我爹爹，没用的，白初从，我就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你。”
　　说完就径直出了慎王府。
　　白初从累了，于是他一言不发的回到卧房躺倒在自己的床上，这是他第一次来慎王府，皇上说给他建了整整六年。
　　子时，皇宫内，御花园小凉亭。李公公道：“皇上回去吧，王爷要来了自然会去找皇上的，天色不早了，皇上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朕再等等。”朕知道，他今夜不会回来了，或许以后都回不来了。
　　李公公知道自己劝不动，于是一整晚陪在跟前，不远处站着戎衣，等到天色泛白，皇上叫了戎衣上前来道：“自今日起，你的任务就是保护王爷，若是王爷有什么不测，你也不用回来了。”
　　沈子昭今日依旧不用上朝，用过早饭后回昱要看书，子昭就在一旁坐着陪他一起看，回昱索性就让他看，时不时还找一本觉得有意思的给他看。就这样到了午时也没觉得饿，子昭看累了，沉了沉肩膀道：“出去走走吧，昨晚看你的伤基本好了，别闷在屋里了。”
　　回昱放下书点点头，起身去拿了把伞，刚推开屋门阿慢就冲过来，子昭忙伸手护了一下回昱斥道：“做什么火急火燎的。”
　　阿慢顾不上解释了忙道：“慎王爷给皇上递了折子说王爷不做了，王府也不要了，皇上大怒，这会王爷在大殿外头给自己罚跪呢。”
　　子昭看向回昱，回昱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向子昭，两人心照不宣，子昭吩咐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别多嘴。”
　　子昭又对回昱道：“走走吧，边走边说。”
　　两人打着伞到后院小亭子里，雨这会下的大，打在水面上劈里啪啦的，有些吵，亭子里放了新茶，煮开了冒着热气，水汽混着一旁金兽吐出的氤氲香气缠绕盘旋，子昭提壶要去倒茶，回昱伸手拦住：“我让云雀去拿点心了，等会喝。”
　　子昭想起自己小时候其实不喜欢喝茶的，每次都要吃着点心才喝，嫌苦。现在还是觉得苦，但是能尝出其他滋味了。回昱都记得，这一桩桩一件件，也许只有回昱在意。
　　子昭笑笑道：“你怎么这么好，是不是我的事你都记得。”
　　回昱却偏道：“不是。”
　　点心只放了三两块，子昭命人把午饭挪到这边来吃，喝着茶问回昱：“你怎么看？”
　　“走一步看一步。”
　　子昭想了想又道：“明日朝上怕是有人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