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天】琴台七夕联文》琴****3

5、明月清风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从远处飞奔的身影带来一阵清风，树荫下斑驳光影被搅动。随行的剑气卷起枝叶簌簌而下，辗转至池塘映作一叶扁舟。
　　 一路奔袭而来的少年急停在雕梁画栋前，雀跃地大喊道“姐——我练成啦！我练成啦！”
　　楼台阁窗被大力推开，“金天天！你是要吵死我是不是！”，烦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砸在少年头上。 少年不恼不惧，仍然是笑着，“嘿嘿，姐！你快问问我练成了什么呗。”
　　活泼的语调搭上软糯的音色成功打出了撒娇攻势，让隋姐姐的心情和缓不少。
　　“嗯，说说吧，练成什么啦。”隋文静倚在窗边顺着快乐的小喜鹊说。
　　“勾手剑法，四周！”骄傲的少年说完就要给她演示。 少年以惊人的速度和宛若起飞的高度舞出这套剑法，又接上他拿手的后外点冰剑法。
　　成功展示后，少年蹦蹦跳跳地原地又舞了几圈，“嘿嘿，我再去找聪哥他们！” 少年风一般地来又风一般地跑远了。
　　几天后，男女几人围着即将远行的少年，从清晨嘱托到晌午。
　　“诶呀——哥，姐，人家都道‘晨起动征铎’，现在都正午了，我这还没出发呢，多不像一个即将独自闯荡江湖的人呀。”少年摇摇头，故作成熟说。
　　“那正好正午了，吃过午饭再走。”
　　“嘿嘿，你们是不是舍不得我呀。我现在虽然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剑客，但要名扬四方，势必要四海为家的。”
　　“去去去，别biè搁这插科打诨。”
　　“不~~我饿了，要吃了饭才能走——”少年拉长音，睁起圆圆的眼睛发出撒娇攻势。
　　“都给你准备好了，吃好再走。”
　　 “嘿嘿，谢谢姐！”少年大快朵颐，然后大声赞誉“真好吃！”
　　风卷残云般用完了午餐，少年随意地擦擦嘴，背起行囊，出发了。
　　 “哥！姐！到时候等着我的好消息，我一定会让咱们门派名扬天下的！”

　　......

　　立志四海为家的少年，又一次停在岔路口，开始纠结向左还是向右。
　　隋姐那句“听你的话，还不得dǎi走沟里去。”又开始在脑中回放。
　　少年垂头叹了口气又用力地摇摇脑袋，试图把这句话连同自己的路痴一起甩走。
　　恰巧，一只小狐狸追着只蝴蝶，跑向了左边的岔路。
　　“这小狐狸一定是野生的，既然它能这么大胆地奔向这条路，那这路上应该没有什么生擒猛兽。”少年福至心灵，“诶呀，这就是大侠的判断吗？可真是帅气！”
　　少年自夸，一边做出耍帅的甩头动作一边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沿着岔路一路向上，走到夜幕降临，也不见一户人家，树倒是愈发高大繁茂。
　　翻过这座山应该就会有人家了。
　　少年和月亮对视片刻，最终决定上树，枕着枝叶做毯，伴着月色入眠，明日再赶路。
　　清晨，鸟鸣饮花露，日出林霏开，少年仍安稳地躺在足够稳重的枝干，呼吸清浅。
　　 “嘤嘤” “嘤嘤” “嘤嘤” 被近在咫尺的叫声闹醒，少年蹙了蹙眉，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试图锁定扰人清梦者。
　　一张放大的狐狸脸凑在少年脸前。
　　如果少年此时正在练功，那么他绝对会因为眼前出乎意料的来者而走火入魔。
　　所以被惊吓到翻身，从树上坠落，倒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而且值得称赞的是，在牛顿被树上坠落的苹果激发起灵感，发现的万有引力前，少年已经切身体会了这股不可抗力。 可惜还没等少年想出些什么惊世发现，他的注意力便被眼前人吸引去了。
　　在少年发出那句名言之前，我们应该先了解，少年其实是一个看重实力的人，正如他一直喜欢最好的。
　　因此“他太帅了！我了个丢！”是名正言顺的。
　　眼前的公子衣摆上沾着些晨露，染着些林间的泥土，少年则是摔姿在地，有些出神望着他，脑中被那几个大字刷屏。
　　反应过来后的少年又想着可恶可恶实在是可恶，时运不济，自己应该是英俊潇洒天降正义般出现才能符合自己的大侠身份和气质。
　　羽生在少年神游天外之际打量着少年，白嫩的脸庞，圆圆的眼睛，呢喃时隐约还能看见一颗小虎牙，可爱可爱实在是可爱，天赐良缘。
　　“少侠可还安好？”羽生率先打破了二人默契的无言相对。
　　想必是从少年独身一人仗剑闯荡判断出了他习武的身份。
　　 “啊？安好安好。”少年快速接上话，又对着羽生友好的笑了笑，说完便试图站起来。 树虽不高，但冒然摔下还是使少年受了轻伤，“嘶——”，脚踝上传来一阵疼痛。
　　此刻少年又感觉到时运不济，但是，他又不是刺客，作为一名剑客，轻功没那么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我安慰完的少年，扶着树慢慢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像没那么安好。”
　　羽生看着少年这番行径，不禁失声轻笑，温柔地嗓音透出几分笑意，说：“少侠如若不嫌弃，我这里有些许治愈外伤的药膏可用。”
　　“不用不用，我出门带了的——”话还没说完，自己自信满满地把药膏拿出来换成点心的记忆闪现出来，背刺了少年。
　　见少年神色逐渐窘迫，羽生了然，又道：“出门在外行走江湖不易，既是相遇便是有缘，少侠不必客气。”
　　没有推脱之辞的少年，半是欣喜半是尴尬的接受了这番好意。
　　羽生倒是很自然地上前扶着少年在一节突起的树根上坐下，自己半蹲下来，意图帮少年脱下鞋子。
　　少年涨红了脸，连忙摆手直道“我我我，自己来就好，我自己来就好。”
　　脱下鞋袜后，少年白皙小巧的脚显露出来，伤处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肿。
　　羽生轻柔地一把握住少年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少年欲言又止，彻底红了脸，低头不敢再看羽生，任由羽生握着自己的脚审视伤处。
　　少年原本有些微凉的脚在羽生的手心中逐渐变得温热，尤其时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在被灼烧。
　　少年微抬起头，眼前是羽生极其认真的模样。自己的脚被羽生一只手捧着，是刚好能包围的程度，另一只手为伤处上药并推匀。
　　“好像是在对待极其珍贵的事”突如其来的想法，把少年吓一跳，心如擂鼓。
　　如果此时隋姐在场，一定会发现自家小孩的不对劲，并告诉他那句警世名言“你完啦！你坠入爱河了！”
　　但在这个天时地利的场景里，只能靠少年自己发现这份心事，或者是更有可能的，指望猪来拱白菜。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些许扭伤。”羽生长舒了一口气，比少年自己还在意。
　　“没事没事，我从小习武，身强体壮的很！”，少年拍拍胸脯，带着些许骄傲，露出小虎牙笑盈盈。
　　 “嗯，相信依靠少侠的体魄，不出几日便可痊愈”，羽生十分捧场，同样以笑颜回应。
　　“药膏涂上后还需要通风一段时间。我带少侠回我处歇息可好？望少侠勿要推辞，见得少侠安好，我才放心。”
　　少年本就不擅拒绝他人要求，更何况是如此诚恳合理的请求。
　　“那就多谢公子”，少年想到那些无聊时翻看的才子佳人话本，脱口便是这句遇见良人时的经典台词。
　　羽生轻笑，一把抱起了自称“体壮”的少年，又带上少年的鞋袜，走向了深山处。
　　少年重心斗转，只来得及紧紧回抱住羽生。头靠在羽生胸前闷闷地开口“我，我自己能走的。”
　　羽生不言，一意抱着少年，带着他回自己在山中的简居。
　　少年则是一路催眠自己，就当是聪哥江哥大柳他们。
　　 不过鼻尖传来的阵阵清香，却是让少年的防御不攻自破，自己不是在任何人怀里，而是这位公子怀里。
　　不知走了多远，羽生才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座竹屋，清净幽雅，就像是他会住的地方。
　　少年有些不舍他的怀抱，动了动鼻尖，自认为隐蔽地深吸了一口气，沁人心脾的清香，却让少年有些迷醉。
　　少年不安分地动了动，示意要下来，羽生把少年的双腿放下，扶着少年站好，并蹲下为少年穿上了鞋袜。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少年这次连插话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阳光正好，照在少年白皙脸上，满脸红晕，耳上也染上了霞色。
　　“我一人独居山林，居所简陋，还望少侠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少年连忙回答，并在心中万分感谢，感谢羽生把自己跑偏的思绪拉回来。
　　 “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山里面呀，不会很无聊吗？我总是在一个地方练武，早就想出来闯荡江湖了。”，少年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说， “而且，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是会独步天下的剑法，要成为名动天下的剑客呢！”
　　少年谈到自己的愿景，脸上熠熠生辉，眼睛也亮晶晶的，软软糯糯的声音里满是自信和期待。
　　“独步天下，少侠果然不凡。”羽生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顺着少年的话说下去。
　　少年心思单纯，这便把自己透了个底。
　　从自己几岁时调皮跳水差点淹溺，到十几岁背井离乡外出求师,再到学有所成终于可以闯荡江湖。 初入江湖立志名扬四海的少年，还未踏出成名的第一步，就一脚摔在了无人知晓的山中。
　　少年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羽生觉察及时说道，“山中虽不比江湖般热闹，但自然幽净之乐可以清心。何况凭借少侠能力，终会名震江湖。只是一时做客山中罢了。”
　　“谢谢！”少年心情好转。
　　少年看着羽生，一时间又觉得他离自己很远，像是天边的月亮，摘不下的明月。
　　 “对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金博洋，你叫我天天就好！”
　　“博洋，天天” 从羽生的舌尖上吐露出自己的名字都显得这么动听。
　　“在下羽生结弦” 这四个字像是有魔力，就此牢牢扎根在金博洋心上。
　　养伤的几日，羽生几乎是把天天照顾成一个小孩子，很少让他自己走路或是帮忙。
　　由此天天每日害羞到自闭，又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羽生的药膏十分有效，当然天天自小习武的体质也佳，七日过后，天天又成了活蹦乱跳的野人。
　　天天提出要打猎，改善一下伙食。一部分是为自己那不见荤腥食之无味的胃着想，一部分是想在羽生面前好好展示自己。
　　“天天既然想打猎，我自当奉陪。”羽生看着雀跃的小孩儿，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心意。
　　天天提剑就拉着羽生趁着日色出发，一路上横冲直撞时而摘花扑蝶，可谓是所向无敌。
　　结果是到了傍晚也没有遇见合适的猎物。
　　再次和月亮对视，此时金天天不能再自顾自的上树安眠，他还带着羽生。可是他又忘记了回去的路。
　　这可真是，进退两难！
　　“天天这几日一直同我眠于竹屋，今日可是想以天为铺，以地为席。” 羽生简直体贴的让想他落泪！
　　“那我去捡些柴火来！”金天天积极响应。
　　抱着拾来的干柴，金天天兴冲冲地赶回来，却见羽生正与一血盆大口的巨蟒对峙。
　　“羽生！” 一时间无数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但最清晰的是——羽生绝对不能有事，他绝对不会让羽生出事。
　　金博洋拔出佩剑，巨蟒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转向面对金博洋。 蛇身试探着与剑身交锋，“铮——”，巨蟒皮厚，力不能透，金博洋脸上生出一层薄汗。
　　七寸就在眼前，但自己现在的力气可能穿不透。对峙危机的刹那，大脑走马灯闪现着金博洋的珍贵的一切，最后定格在手中的剑和身后的羽生。
　　不管了，至少试一试。 如果能一举击溃巨蟒，便可全身而退；一击不成，至少巨蟒身负重伤，便不敢再去纠缠羽生，至于自己，受伤也无所谓了。
　　金博洋提剑刺去巨蟒七寸，用尽全身力气，却仍然差一点，眼见巨蟒暴起做最后的挣扎，血盆大口像自己袭来。
　　握剑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顺着身后的力道，手中的剑终于重重地刺了下去，穿透了蛇身。 巨蟒向后撤退却已经来不及，七寸被刺透，挣扎着气绝。
　　剑从手中脱离，金博洋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羽生在他的身后仍然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扶着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良久，金博洋恢复了力气，回身主动抱住了羽生。
　　夜色里，篝火跳着劫后重生的舞蹈，金天天又恢复成了快乐的小红果子，调笑般地和羽生一起回顾起方才的惊险万分，终于能为自己的武艺高强正名，而且羽生被他保护的很好。
　　状似不经意地提及，自己可能就要下山，重新开始自己闯荡江湖之路了。又在羽生开口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可以一起闯荡江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路上我也会像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一样照顾好你的。”金博洋努力加码。
　　 “天天是因为想要感谢我才邀请我一起闯荡江湖吗？”
　　 “可是天天方才也救了我一命。按照话本里常说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羽生一番话打乱了金博洋的阵脚，但在他彻底错乱之前，羽生又郑重其事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他承诺。
　　 “意思是，我愿意，愿意和天天在一起。”
　　我不愿再做孤独的山中客，而是要成为你的心上人。
　　我摘下了我的明月，金博洋心想
　　我抓住了我的清风，羽生结弦心想。
　　 至于日后，博洋知道羽生其实是会武功且身手不凡，那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