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之冥主在上》灵咎

66、第66章.你找谁

　　“一间房。”千绪走至柜前搁下一锭银子。

　　直至小厮领她离去，店家心道：“这姑娘来回可真快。”他在这儿呆了许久都没能出去一趟。百无聊赖，低头继续拨着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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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关谷东岸，花海之上只余一道身影，气度凛然，端视万方。

　　闻上自是察觉将有来者，这才挥袖将千绪送了回去。

　　崔由现身而来，道：“冥王大人！”

　　“何事？”

　　“瘟疫之事，恐需您亲自去一趟。”

　　闻上转过身来，平静的面容一如玉刻般威严。

　　“您所料不错，他们皆无法入得轮回。”好在山神当初不惜耗修为将他们送入轮回，如今虽仍有缺却也易补。“即便不告知山神，以您之力也足够应付，三日……或许足够了。“于凡间便是三载，他看得出老大对那女子不同。

　　三年，于她们不算什么，于凡人来说不算短。

　　此时的临关谷已被丰延军占领，风聃残军则是向南拒守屏山一带，因此次双方均损失惨重，遂暂时休战。

　　临关谷北，一座依山而建的府宅此时已被丰延军把守，充作军师府。

　　庭廊婉曲，清风绕怀，谁也不知此时的后院厢房内‘军师’已然安歇。众只见大堂之上已有京城来使持圣旨等候。而此刻的宫城内，国君正翘首以盼，盼着明王尽快回来治理此次瘟疫。

　　…………

　　在城中的几日，千绪常跑去城墙下闲坐，不时抬头看看上方的守卫，偶有目光相触的一瞬，千绪总觉他们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

　　上头的守卫自也发现了她，奇道：“你说她在看什么？”

　　另一守卫若有所思道：“依她的不寻常，你说她若‘醒了’会如何？”又惊诧道：“坑呐，既是来凡间历劫，怎么没将她完全封印？”

　　崔由回来时，千绪方才离开客栈，她本想走城门出去，却见天色极晚，不想多吃个闭门羹，便直望那座山走去，随后轻易越过城墙到了山顶。崔由瞧着那道闪过的灵光，心有诧异，当即跟了上去。

　　山顶，千绪盘膝而坐，最后看一眼远处的萧索，闭眸安坐。

　　崔由于半空现身，瞧着山顶那道金光愈盛的身影，恍然道：“是她！”想起她身着紫衣在院中练剑的情形。说起来，老大在凡间时他去过不止一次，却直到最近才看清这位凡人女子。

　　只是她怎会来此？冥王大人竟让她死了？是何时的事？她既已死，冥王大人便该回来了吧？只是他方才去往凡间并未见冥王大人有回来的意思，莫非冥王不知？可又怎么会。

　　崔由瞧着她，只见她周身金光愈盛，显然想冲破封印。看来果非凡人，难怪冥王大人待她不同。

　　所以，目前是什么情况？莫非……老大知晓自己要离开，所以将人放这来了？思及此，崔由不由抽了抽嘴角，却不得不承认这想法勉强合理，只是，虽然您老大要离开也不用让人死吧？崔由纠结半晌，转身离去。

　　夜愈发漆黑。

　　城门的守卫突然睁大了两眼，望着远处急速而来的身影，那身影虽较常人快了太多，但于其本尊却是难得一见的拖沓，以至于他们得瞻其尊荣。

　　一守卫呆呆道：“难不成是我眼花？”

　　另一守卫同样望着远处，道：“看来不是你眼花。”

　　是，远处的来者正是他们难得一见的冥王大人。只是，这情景有些奇怪，一是他们老大平日行速如电，不会慢到显形；二是此路这分明是亡魂之途。

　　下一瞬，玄色身影已然穿过城门而去。

　　闻上并未回大殿，而在城中寻了起来，面上尚有焦急之色。他怎么会想到，就在他赶到府中欲唤醒千绪时，只见榻上一道死寂的身影。她的手尚且温暖，魂魄却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是他低估了千绪的本体修为，一个在上古神尊体内化生，后又经醇醇修为喂养的灵体。

　　她本就是化灵而生，那通体金光正是她本体所显，所以无人能将她禁锢完全。加之他后来解除那层封印，他不知千绪如今成长到了哪一步，但若千绪真的寻回不周山，他可能再也找不回她。

　　思及此，闻上双眉少见得蹙起，他似乎对千绪一无所知。

　　崖顶，千绪周身金光忽明忽暗。

　　无尽的漆黑，痴呆的行人，行动自如的守卫，还有她……恍惚中，她穿梭在城中和山间，如坠云雾般迷蒙，又始终有一道光在牵引，那是路引草，它所在便是指引。

　　路引草突然消失了，她在原地打转。

　　良久，她想起街上的灯笼，想起手中的路引草，再次举手挥了挥。而后，她怔了怔，路引草在她手中，她才是指引，她才是……

　　金光乍盛的一瞬间，闻上回头看向她曾常坐的山崖。

　　千绪眼前闪过激烈厮杀，熟悉的面孔。混乱中她逐渐升入云端，云雾虽重却逐渐明亮起来，光明越来越盛，似要将重雾驱散，重雾之后是什么？她略有急切。突然间，额间一阵刺痛，猛坠黑暗。

　　千绪皱眉睁开眼，城中一如既往，她却觉清晰了许多。回想方才的情形，反观此处荒寂无端，倒像是种结界，而她似乎也忘记了什么，许是被结界所困，许是旁的原因，但，无碍。她既不似先前浑浑噩噩，便总能找到一条路。

　　脚步声传来，她侧头看去，便见一道身影走来，高大峻拔，气度威崇，他的玄衣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白皙的面容倒能分辨几分，只是被面具遮了大半。

　　千绪起身，打量他一眼，看得出他不同于底下痴呆的众人。

　　而闻上看到她打量陌生人般的目光时分明脚步一顿，好在她距离冲破禁锢还有段距离，饶是如此，他方才出现便打断了她的行进。

　　“你是……”千绪率先打破沉默。

　　闻上却是环顾周围，道：“这里似乎是个结界。”

　　她方才考虑到这一点，现下听对方所言便更加确认了些，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既是结界，便有各种幻境，重要的是结界，而非幻境。”

　　千绪点点头，觉得他所言有理，又道：“你是如何到这来的？”

　　“找人。”他答非所问。

　　“找谁？”她一瞬疑惑。

　　闻上向她走近，距她三步远时却见她后退一步，眸中略带警惕。而往日的千绪这时定会更快地拥上来。想到此，他无奈一笑。

　　千绪看到他上扬的嘴角，不由一怔，那个笑极好看，她觉得面具下的他定然更好看，心下没来由柔软了些。

　　“怎么了？”察觉她的失神。

　　千绪摇头，垂眸思索片刻，突然略带期翼地望着他，道：“劳烦片刻，请问，我长什么模样？”她眨眨眼，示意他形容自己的容貌。

　　闻上细细瞧着她，目光柔和，道：“很漂亮。”

　　她有些哭笑不得，想来即便他形容得出，自己也想象不出。“对了，你既是来此找人，定然对此处颇为熟悉吧？

　　“怎么了？”

　　“可否劳烦你顺便带我去寻一块铜镜？”

　　他似是思索一瞬，道：“不妨事，走吧。”转身向山下走去。

　　他何尝看不出千绪的不耐烦和警惕，可就在不久前千绪还同他那般亲密，他总是未想过这样奇怪的陌生情形，来得太猝不及防。

　　千绪瞧着他的背影，恍觉熟悉，发现他走远了才赶紧跟上去。

　　下了山，又来到城门外。闻上转身看着她，道：“可进来过？”

　　她点点头，“却是没找到铜镜。”

　　守卫们在看到老大带着那位女子出现时便吃了一大惊，好在早已收到手势，一个个静如朽木，连看都没看他们二位一眼。

　　闻上示意她跟上来，两人并肩而行，向城内走去。

　　“找到铜镜之后呢？”他道。

　　“不知。”当下事还没做好，想什么以后呢。又道：“你想找的人在这城中吗？”

　　“是。”她在城内，也正在他身边。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闻上自是未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通体金光令她较凡人时更为耀目，也更多疏傲。此时的她全然忘记了曾经，只受灵体本身主导，只想冲破禁锢找到真相。

　　日后的她会否也是这般？

　　闻上突然停下脚步，千绪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闻上朝她伸出一只手。

　　千绪疑惑，略无奈道：“有这个必要么？”

　　闻上主动去握了她的手，道：“这样快些。”在她尚未反驳时便带着她在城中快速游走。

　　千绪才明白对方是嫌自己慢，可自己分明是在随着他的脚步走，早说如此她也能做到，却懒得再解释。

　　直到闻上带她走遍全城，两人才在一处河岸旁停下。

　　“怎么样？”她说着抽回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确没来过这里儿，心想：果然是熟客，一来便带她踏足新地界。

　　闻上对她的动作不太满，道：“没有。”

　　“什么？”

　　“要找的人。”

　　“哦——”还以为他在说铜镜，随意安慰道：“别担心，总会找到的，你瞧我不也没找到铜镜嘛。”也不知自己是谁，该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