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爬墙 ...
-
回到程家,程氏忙着烧饭时,程安宁偷偷摸摸拿出银元宝:“看。”
程福宝双目瞪圆:“你!”又压低声音:“这可是五十两银子!你哪儿偷去了?”
“正当来路…欸你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五十两够咱们吃多久啊?”
“至少四五年了。”
“交给你了。”
“什么?”
“这银子的来路你跟爹娘说。我另有一件宝贝。”程安宁从怀里拿出番椒。
程福宝看她神神秘秘的,以为又是什么值钱宝贝,扫兴道:“这啥啊,又不能吃。”
“不能吃?”程安宁心想,这不就是辣椒吗?现在这儿的人还不知道辣椒能吃?
把番椒放到程福宝手里:“你把它种了。”
“还不如种菜…”
“姐姐我自有妙用。”
程安宁想起一事,又问:“我之前是咋受伤的?”
程福宝脸色极差:“提这干嘛。”
“脑袋疼,记不清事儿了,你说说嘛。”
“活该。”程福宝小声嘟囔,不情不愿道:“你成天到晚跑林家,让人给抓了,林家下人把你压回家说你失心疯,非要做妾,被回绝以后扬言撞死在林家。”
“…我真撞了?”程安宁摸了摸脑袋。
“撞了,撞得血肉模糊,被几个下人送回家,把爹娘都吓死了。”程福宝斜睨她一眼:“满意了吧?你说非他不嫁,现在得偿所愿了。全村儿都知道你这事儿了,嫁是嫁不出去了,娘忙了好几天,人家一听你的大名,扭头就走。”
程安宁倒乐呵,不嫁正好,她估摸自己这具身体的年龄不到十五岁,嫁人才是受罪。
只是…想起方才林羽生对她的态度,倒不像是她做妾也不情愿的,原身的死真的是自己一头撞死的吗?
更难以置信,居然没人怀疑过她这样匪夷所思的行为,程氏也很自然接受了这个说辞。
也不知程福宝怎么交代这五十两银子的来路,当晚他挨了打,被程氏抄起扫帚追出了门,出门前不忘瞪程安宁一眼。
程安宁安然吃饭,和程爹两人岁月静好。
有了这五十两,程氏从镇上请了个名医,开了几副药,程爹的腰伤渐渐好起来,能下地走几步了。每日的饭里也有了肉味儿,虽然只是买了二斤肥肉熬油,炒菜时过了肉味儿,但总比之前的豆腐香多了。
程福宝忙活起来,原因是程安宁催着他去学堂,他却不大情愿。一番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她被林家下人送回家的事儿,让学堂夫子知道了,嫌她败坏风气,连累了程福宝也被瞧不起。加之所有的钱都用来给程安宁治伤了,他的学业也就给耽搁了。
程安宁提了肉和菜上门,吃了闭门羹,不急不恼地坐在夫子家门口,等到人来人往传开了,夫子沉着脸开门。
程安宁恭恭敬敬地赔罪,递上赔礼。
夫子没接礼,说了好些三从四德的女德女训,程安宁心中不服,面上乖顺地听着。程福宝在后面满脸复杂,程安宁以往嚣张惯了,何尝有服软的时候,如今为了他上学…
夫子神色缓和后,程安宁看了眼呆站的程福宝,推了一把,把他推到夫子面前。
程福宝有几分眼色,当即跪地赔不是。夫子叹口气,让他明日来学堂。
程安宁又拉着他到街上置换了一身行头,塞了碎银,叫他上学带着。
“不用…”
“你那衣裳鞋都破洞了,还穿?娘忙着照顾爹,没空给你做新的,钱你收着,别老低着头,好好学,不要顾虑太多,有事儿我在呢。”
程福宝轻轻“嗯”了声。
小镇上听说程安宁撞墙的人不少,她的模样又招摇,人来人往少不了异样眼光,七嘴八舌的,倒让程安宁听了不少原身死前的事儿。
程福宝看她在人群中一脸淡然,拉着自己往家走,不由也挺起胸。
这个时代的风气倒比程安宁想象中开放很多,脸皮厚点,完全活得下去。更何况,她只把这些古人当成游戏里的npc,默默听剧情,一路上也不寂寞。
这些天把村子差不多都摸清了,程家的七姑八大姨都搬到镇上了,难怪这么久都没看到。
只有程氏口中新搬来的人家,她至今未见,有心想从程福宝嘴里打听点什么,可程福宝看起来一无所知,先前程氏那一问就炸的情形让她不敢再触雷。
对了…林羽生应该知道。
程安宁忽然想起,自那日要了他五十两银子后,她再也没去找过他。算算日子也有半个月了。找林羽生时不免有些忐忑,这厮要是变心了,她该从哪儿打探爸妈消息。
显然程安宁低估了十七八岁少年的执着程度,刚把玉佩递给林家下人,那头青影就飘然而至,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不满道:“你怎么才来?你爹好了?”
“没呢。托你的福,刚能走路。”
林羽生怎么听都觉得这语气怪怪的,他没多想,道:“那还得多久啊,你家找的大夫行不行啊,爷可等不及了。”
“你要干嘛?等不及就别等了。”
“没有!”林羽生满脸愁容地蹲下:“过几个月爷就得回京给祖父祝寿了。”
京都是皇城,程安宁道:“原来你家这么有来头。”
“那是。爷祖上可都是在京里当官儿的,爷回去也能混个官儿当当。”
“那你为什么要住在这儿?”
“死算命的,说爷命中缺木,就把爷扔山里养着了。”林羽生怒道:“破地方,除了树还是树,睁眼是树,闭眼还是树…”
“爷只要回去,再也不回来了!”林羽生说着,不由看她:“你跟爷走呗。”
程安宁的“不”就要脱口而出,瞥见林羽生正瞪眼看她,才道:“没名没分的,我怎么跟你走?”
“我娶你。”
“嗯?!”
林羽生咧开嘴:“娶你爷就没命了。”
程安宁:“…嫁你我也没命了。”
林羽生:“我挺舍不得你的,真的。”
程安宁:“我也很舍不得你,真的。”
你走了,我上哪儿再找一个摇财树。
林羽生眼亮晶晶:“爷纳你做妾吧。断条胳膊或者断条腿,爷豁出去了。”
“你快走吧。”程安宁:“不是,我是说,希望你一路平安。”
“对了,你知道最近新搬来几户人家住哪儿吗?”程安宁装作无意提起。
林羽生古怪地看着她:“难怪你不愿意跟爷走了,原来是心有所属了。”
“什么心有所属?我连名字地点不知道,上哪儿属去。”
“那就好,不过你惦记也没用,那是爷堂兄。”
林羽生道:“他可不像爷会怜花惜玉,整日板个脸闷在书房,说好过来陪爷解闷儿,来了以后就变卦了!”
程安宁看他气得腮鼓鼓的,忍俊道:“你们离得很远吗?他不找你,你不会找他去?”
林羽生:“你当爷不想吗?我俩就隔了一堵墙,爷翻过去就能瞧见他。那还不是…”
“你心虚啊?”
“胡说!爷那是看他林思诚千里迢迢为爷跑到这荒野山村里,迁就迁就他!真是倒了霉,爷在这儿待了七八年了都没事儿,他一来就犯病,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
“那就是个祖宗。”林羽生总结道。
程安宁自动过滤了林羽生的抱怨,心底抓痒似的越来越好奇,听到他堂兄生病,眼中一闪,当即决定晚上走一趟。
夜里,程氏和程爹熟睡后,鼾声连片,程安宁怀里揣了几小块肉偷偷溜出门。
这门实在太破,嘎吱嘎吱作响,程安宁屏住呼吸趁外面的大风声掩盖,悄悄溜了出去。
她不知道,她一走,睡在门旁边的程福宝睁开眼,扯了外衣也跟了出去。
村里的狗实在讨厌,程安宁已经尽量避开了,避无可避时扔出肉吸引注意,但还是有个别狗追着她咬,撒腿跑到拐角,狗呜咽了几声便再没动静。
到了林府门前,所幸林家不养狗,程安宁怀里已经没肉了,远远地绕开守门的家丁,站在一堵墙前犯愁。
林羽生堂兄家门前没有家丁,也不养狗,这很好。但,为什么墙边种的全是花啊,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
没狗,也就没狗洞可钻。
转了一圈,比划了一下墙的高度,大概高她半个身子,程安宁搬来几块石头,一块接一块擂起来,瞅着高度差不多,视死如归的踏上去。
墙内庭院,黑衣男人道:“主子,有贼。”
林思诚不紧不慢道:“再等等,捉贼捉赃。”
……
“程安宁!”
突然一只手拍在她后背。
程安宁吓得魂都飞了,身子跌跌晃晃,忙跳到地上,“…你!程、福、宝!你来干嘛?”惊吓瞬时转为愤怒,心虚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我倒想问你,”程福宝打量她一眼:“你一路鬼鬼祟祟爬人家墙头来做什么?”
程安宁不语。
程福宝眼睛眯起:“你不会是来做贼吧。”
这下程安宁不解释也得解释了,眼珠转了转,咳嗽两声:“咳,我就是好奇这家人长什么样?”
程福宝一脸不信:“娘说了离这家人远点,当心惹祸上身,姐你真不想嫁人了?半夜翻墙头就为了看男人脸?”
程安宁忍不住看了墙头好几眼,心想这次错过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了,她的胡思乱想惹恼了程福宝,被他拉住袖子往前拽。
经过林府时,只听林中大幅度的喘息声,程安宁下意识朝声音看去,瞬时呆住。程福宝皱眉看去,也愣住,瞬时反应过来,捂住程安宁的眼。
一男一女脱得精光,在林中运动。地上青绿色的衣裳,一看便知是林府的下人。
“把手拿开。”
“不。”
“把手拿开!”
“不。”
“程、福、宝!我看不见路了,你把我往哪儿带啊?”程安宁隐隐约约感觉路被带偏了。
程福宝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避开树林,竟带着程安宁走到了林府大门那儿。
两个灯笼高高挂起,在夜间格外瞩目。程安宁一把打落程福宝的手,入眼便是林府的牌匾,心狂跳,趁门口的家丁还在运动,拉起程福宝拔腿便溜。
“啊!”树林女声尖叫。
程福宝慌乱之中被绊了一下,与此同时林中的男女也看到了他们,程安宁忙作出“不要出声”的手势,正要表明自己是个无辜路人。
不知从哪儿又窜出一个家丁,与他们面对面撞上。“我们只是…”
“抓贼啊!有贼!”
女人慌乱喊叫,还不忘催促家丁赶快穿衣,待他们穿好不一会儿,门打开冲出一群提着灯笼的家丁,瞬间把程安宁和程福宝包围了。
“我们只是路过。”程安宁终于有机会说完了,但四周除了程福宝没人信她。
为首看着威严些的男人看向女人,道:“春梅,你可看到他们两人偷东西?”
春梅面不红心不跳:“没有。奴婢看到他们两个在墙头鬼鬼祟祟,明显是要偷东西,被奴婢打断了。”
程安宁想对她说:撒谎,你刚刚在做运动,压根没看见我好吧?
但春梅说得煞有其事,在场人都信了,程福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林府墙边鬼鬼祟祟了。
“你一个婢女大半夜是怎么出现在这儿并看到我鬼鬼祟祟的?”程安宁道:“难不成你是在贼喊捉贼!”
春梅看出程安宁眼中的威胁之意,她犹豫着支支吾吾,旁边的家丁盯着程安宁看了会儿,忽然肯定道:“春梅说得没错,我也看到这两人鬼鬼祟祟了。”
你俩是一伙的。程安宁还待说,却又站出一个“当事人”。
黑幕啊,程安宁眼瞅着公道是讨不了了,索性全捅破:“我刚刚看到……”
“是我翻的墙头。”程福宝打断了她,看向春梅:“你看错了,她个子这么矮,能偷什么东西?”
春梅怔住。
林府的管家冷声道:“抓住他!”
被家丁围住,程福宝却看着程安宁,“你走吧。这儿没你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