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
-
五天后,又是周一。
张夏因为吴清洋的‘草稿’论文,起了一个大早,七点就到了学院,想着早点来学院收拾吴清洋。
‘门开着,谁这么早就来了’,张夏一边走向办公室,一边看着办公室开着的门想。
“你回来了?”张夏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坐在办公位上的张历程说。
“对啊,夏夏姐早”,张历程温柔地答。
“早。”
张夏走到自己的办公位前,放下包,没有坐下。她拿出包里的手机,拨打吴清洋的电话,等电话接通的时候,伸手推了一下脸上的黑框眼镜。
“喂”,电话里一个慵懒的男声传出。
“还没起,你过得挺舒服”,张夏严肃的声音传入听筒。
“老师?”,电话里吴清洋的声音充满了惊讶。
“我马上起,马上去学院”,吴清洋清醒地说。
“给你十分钟”,张夏挂断了电话,在椅子上坐下。
“他怎么那么怕你啊?”张历程温柔地问。
“可能因为我长得凶吧”,张夏说。
“不凶啊,你就是不爱笑”,张历程温柔地说。
“可能吧”,张夏简短地说。
十五分钟后,一个穿着白色短袖和浅色牛仔裤的‘鸡窝头’出现在了她们的办公室里。‘鸡窝头’低着头站在‘高马尾’的办公桌旁,被‘高马尾’数落了半小时后,恹恹地走出了办公室。
‘鸡窝头’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上班的杨乐,乖巧地喊了一声,“杨老师好”。
杨乐一时间没认出来‘鸡窝头’是谁,但还是迷糊地回了一句,“你好”。
“这谁啊?”杨乐手指着门口,看着张历程问。
“吴清洋啊”,张历程答。
“他这造型是被雷劈了?”杨乐又问。
“不是,是被他老师‘劈’了”,张历程浅浅地笑着答。
杨乐转头一脸佩服地看着张夏,给张夏比了一个大拇指。
张夏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了’。
很快又到了上午十点。
“大家早啊”,李夜雨笑着走进办公室。
“小雨早”,张历程温柔地问好。
“你回来啦,回家好玩吗?”李夜雨一边往办公位走,一边问张历程。
“我没怎么出去玩,而且我朋友们都在上班,没人玩”,张历程笑着答。
“也是,大家都忙着上班”,李夜雨说。
“你们今晚有安排吗?请你们吃饭?”张历程环视办公室其他三人温柔地问。
“我可以”,杨乐开心地举手。
“我也可以”,李夜雨说。
“可以”,张夏说。
“那去我家?我做给你们吃?”张历程试探性地问。
“好啊,好久没吃你做的美食了”,杨乐开心地说。
“好”,李夜雨说。
“嗯”,张夏点点头。
张历程家。
张历程、李夜雨和张夏三人在厨房忙,杨乐站在一个大型的玻璃罩前,端详着玻璃罩里趴在树干上的蜥蜴。
‘她到底为什么要养这种东西’,杨乐歪着头看着正在吐舌的蜥蜴。
李夜雨端着洗好地蔬菜走出厨房,把蔬菜放在餐桌上,然后转向杨乐,说,“你别看了,你每次来都盯着它看”。
“你说程程这种小女生,为什么要养这种恐怖的东西?你知道它吃蟑螂吗?”杨乐转身看着李夜雨,手指着蜥蜴问。
“知道啊,它吃蟑螂怎么了?又不是吃你”,李夜雨无所谓地答。
“你快来拿碗筷吃饭吧,每次都偷懒”,李夜雨催促杨乐。
“我这不是偷懒”,杨乐转身朝厨房走去,靠在厨房的门上,说,“我这是在帮你们减轻工作量,我要进厨房,你们还得收拾我的‘残局’”,杨乐冲着李夜雨调皮地笑。
“起开吧你,大小姐”,李夜雨轻轻撞了一下门边的杨乐,将拿着的碗筷放到餐桌上。
几分钟后,四人围坐在餐桌边。
“辛苦我的三位好同事兼好朋友”,杨乐举起一杯橙汁,冲着其他三人笑。
其他三人逐渐举起杯,四人的杯子悬在空中。
“祝大家天天开心,干杯…”,杨乐勇自己的杯子碰其他三人的杯子。
四人都喝了一口各自杯子里的橙汁。
“大家快吃”,张历程温柔地说。
“你是有什么喜事要公布吗?程程”,杨乐边夹火锅里的菜,边开朗地问。
“一会儿说,吃点东西再说”,张历程温柔地说。
“说嘛,我可以边吃边听的”,杨乐笑着说。
“人家程程不可以边吃边说,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没有师表’”,李夜雨插话。
“那你说说你的前男友?”杨乐嘴里吃着一口菜,嘟嘟嚷嚷地看着李夜雨说,一脸八卦的模样。
“我觉得你的八卦心,比我小区的大妈们还重”,李夜雨回给杨乐一个皮笑肉不笑。
“哦?周秘书和你住一个小区啊?”杨乐把脸凑到李夜雨脸前,一脸的坏笑。
“谁给你说的”,李夜雨推开杨乐。
“他要不和你在你小区上演一场前任之间的‘充满杀气的’见面,你小区的大妈们能知道吗?”杨乐一边夹菜一边自信满满地说。
“周秘书真住你小区啊”,张历程也看着李夜雨好奇地问。
“你不要学这种小孩子的坏习惯”,李夜雨看着张历程一脸假正经地说。
“谁小孩子,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杨乐吃着菜嘟嘟嚷嚷地反驳。
“了不起”,李夜雨笑着反驳。
杨乐不以为然地转过头,正好对上坐在她对面也正好看着她的张夏。
张夏因为吃火锅,把黑框眼镜摘了,头发也松松散散地扎着低马尾,有些头发没绑住,散落在脸前。
“看什么?”张夏问杨乐。
“我觉得你这样子,特别的...御姐”,杨乐调侃地说。
“是吧,我之前在学校就这么说过,说师姐要是不戴眼镜,再烫个大波浪,就是妥妥的大美女”,李夜雨也调侃地附和。
张历程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左边的张夏,看了几秒后轻声地说,“确实,不戴眼镜更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帮我多发几篇论文”,张夏无所谓地说,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碗里夹菜。
“你上次不还说,吴清洋不会用自己的脸去吸引高学历的女生吗?你要是收拾一下自己,也许你可以去吸引比你厉害的男性帮你写论文”,杨乐嘴里吃着菜,嘟嘟嚷嚷地说。
“不了,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张夏说。
“唉,也得是你才能这么说,我就不行了”,杨乐说。
“你确实不行,毕竟你论文都被拒好几次了”,李夜雨一脸坏笑地说。
“快吃吧你,你最近因为前男友都瘦了不少”,杨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李夜雨碗里,还冲着李夜雨吐了一下舌头。
“我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在李夜雨和杨乐你来我往的吵闹中,张历程温柔地说到。
李夜雨和杨乐立马停住了斗嘴,转头看着张历程。
“我本来是不准备给你们说的,想着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张历程浅浅地笑了一下。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家当了这么久的同事,以后也还要当七八年的同事,你有事,我们都应该出一份力”,张夏一脸平静地说。
“看你这平静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你知道是什么事?”杨乐问张夏。
“夏夏姐的确知道,我一开始没告诉你们俩,是因为我还不知道我要怎么处理这件事,现在告诉你们,是我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以我现在的状态,我相信我是可以冷静和理智的面对这件事的,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我担心我会随着这件事的发展,无法理智和冷静,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所以我想了以后,还是决定告诉你们。”
张历程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但语气确很坚毅。
“所以?是什么事?”杨乐一脸疑问地看着张历程。
“她老师抄袭了她的论文”,张夏简短地说。
“啊?”杨乐震惊地看向张历程。
李夜雨也是震惊地看着张历程。
张历程在两人的目光中,浅浅的笑着点点头。
“老师抄学生?”杨乐不敢相信似的放下碗筷,“虽然学术界确实有这种事,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在我这种没什么能力的人身上”,张历程浅浅地笑着说,笑容里有些许自嘲。
“你别这样说”,李夜雨温柔地说,“狗咬人,不会在乎咬的是什么人,而且我觉得你很厉害,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考入上海的研究所硕博连读,还顺利毕业了”。
“没错,你很厉害的”,杨乐肯定地点点头。
张历程还是浅浅的笑着看着她们三人。
“那你准备怎么做?”张夏问。
“我想,鱼死网破”,张历程看向张夏,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坚定的话。
话一出,另外三人都震惊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怎么了,我不像鱼死网破的人吗?”张历程笑着说,
“你不考虑自己吗?”李夜雨心疼地看着张历程。
“我是最不重要的,我只是担心她知道了,应该会怪我吧”,张历程轻轻地说。
“谁”,杨乐问。
“没有,放心吧,我会给自己留退路的。如果之后我因为担小怯步了,你们一定要坚定地推着我往前走”,张历程温柔地笑着看着她们三人。
“我最近发现,越是温柔的人,越是有可怕的强大”,杨乐轻轻地说,“你一个连车都不敢开的人,却有勇气鱼死网破”,杨乐心疼地看着张历程。
温柔的勇敢,也是勇敢。
“不一样,我不敢开车是因为我怕伤着别人”,张历程浅浅地笑着说。
“那你就不怕伤害到自己吗?”李夜雨轻声地问。
“我不怕”,张历程坚定地说。
她看向另外三人的眼神,一直是温柔的,但她温柔的眼神里掩盖的,是她从小到大的坚强和独立。
单亲的孩子,从小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其他孩子都有’。
张历程也曾反反复复的抓着她妈妈的手问,“爸爸去哪了”。
张历程已经记不清她妈妈告诉她的答案,却记得每次自己问这个问题时,妈妈眼里都会含着泪水。
所以早早懂事的张历程,在她五岁那年,就不再问,“爸爸去哪了”。
张历程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妈妈,安慰爱哭的妈妈,保护爱哭的妈妈,是她一直的执念。
她在偷看过妈妈的老日记后,便不允许自己对数学、电脑、编程感兴趣,因为她不想让妈妈在自己身上看到邹海的影子,不想让妈妈哭。
可无论她怎样固执、认真、努力地看大量的书籍,却依旧不会开窍,反倒是对于数学、电脑、编程开窍,她只需花一点点心思,就能比其他人学得好很多。
她妈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便温柔地开导她,‘妈妈不需要你和妈妈一样,或者和外婆、外公一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妈妈永远爱你、支持你。’
她在妈妈的怀里大哭,那是她懂事后,第一次在妈妈面前大哭,那年张历程,刚满12岁。
后来张历程长大了,考上了上海的研究所。她一人在上海,独立、勇敢地生活,从不会给任何人抱怨自己的苦与累。
她从未告诉过妈妈,自己偷看过她的日记,而且遇到了邹海。连这次回北京,她也只是跟妈妈说,自己只是因为想家、想妈妈,所以回去看看。
“那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张夏轻声地问张历程。
“有”,张历程温柔地笑着说,“不过这个计划,我一个人无法施行”。
“要我们帮忙吗?”杨乐问。
“不用,能帮我忙的,只有邹海云”,张历程还是温柔地笑着,语气温柔、眼神可怕地说出这句话。
“你这样,有点恐怖啊,程程”,杨乐弱弱地说。
张历程先是深深地一笑,然后笑着看着杨乐说,“放心吧,我不会对你这样”。
“这算不算越温顺的狗,咬人就越狠”,杨乐还是弱弱地说。
“你这是什么鬼比喻”,李夜雨拍了一下杨乐肩膀。
李夜雨看着张历程,轻轻地说“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就只能支持你了”。
“好”,张历程对着三人温柔地笑。
“说说其他的吧,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张历程接着说。
“有什么开心的事?”张夏淡淡地说。
“说说你的倒霉学生,让我们开心一下?”杨乐一脸吃瓜地看着张夏说。
“不了,你们开心了,我更郁闷了。”张夏连忙拒绝杨乐。
张夏的反应让其他三人一同笑起来。
一提起吴清洋,张夏就没法保持平时的淡漠,烦躁让她的语气有常人说话的起伏感。
“他不是很听话吗?现在的学生,很难有听话的。”杨乐依然一脸吃瓜地说。
“我宁愿他不听话,只要他能写出像样的东西,而不是天天给我一堆草稿。”张夏语气中的烦躁感更深了。
“你有跟他导师俞老师反映吗?可别到时候又吃哑巴亏,让俞老师以为你没好好带他。”李夜雨说。
“说过,俞老师让我不要太操心,说吴清洋家有钱,可以让他多读几年。”张夏说。
这话一出,这个话题就不好笑了,其他三人没一个人接话。
虽然她们四个都不赞同老教授俞老师的做法,但她们身为后辈,也不愿意说老教授的坏话。
四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吃火锅,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那今天就先到这吧,收拾收拾回家了”,张夏说。
快速地收拾好后,除张历程外的人都离开了。
热闹散去,留下的只有更强烈的空寂。
张历程走到沙发上坐下,静静地看着玻璃罩里慢慢移动的蜥蜴。
“妈,你会怪我伤害他吗?”
张历程的话,在空荡的房间里,无人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