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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换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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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村子里,又不是深山老林,人若不是发了疯,何至于要用牙齿直接撕咬生擒?
看这七八只死去的家禽,有的几天前就死了,有的创口还新鲜。
周卜让他们多加小心,以他为首,缓缓靠近屋内。
后院最靠近的房间是厨房,几人从窗户观察一会儿,发现无人,便悄悄顺着墙根溜进去。
刚一进去,谢庭就敏锐地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有心跳声——
她看向半盖着的米缸,向林清澹和周卜示意。
三人合围,慢慢靠近,周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伸手掀开米缸的盖子。
“小孩?”
林清澹捻了个小术法,把人温和地困在原地,上前查看。
那小孩看起来面色苍白,嘴唇干涸,双手死死捂着嘴,大眼睛里都是恐惧,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林清澹低声问道:“你是这家的孩子?别怕,我们是剑宗弟子,来降妖除魔的。”
小孩似乎听说过剑宗,最初的恐惧褪去一些,周卜把自己的剑穗拿给小孩看:“你看,只有剑宗弟子才用这剑穗。”
小孩看起来慢慢放下戒心,终于后知后觉地抽噎了一声。
周卜把他从米缸里拎出来,蹲下身子问他:“你叫什么?”
“我、我叫阿福。”
“你是这家的孩子吗?”
“他们是我舅舅和舅妈。”
“阿福,你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福眼里又染上恐惧:“他们杀了很多蛇,然后就变了。”
“他们?他们是谁?”
“村、村子里的人。”
“变了是什么意思?他们吃生禽?”
不知是不是想到那些疯狂恐怖的画面,阿福害怕得直哆嗦。
“那你吃了吗?”
阿福摇摇头。
他俩问话,谢庭掀开米缸看了看,米缸底还有一些米,灶台旁边也堆着些柴火,完全就是正常人家灶房的样子。
谢庭手指一摸,在锅盖旁摸到一层灰,看来是许久没开火了。
心里都有了不详的预感。
周卜猜测道:“或许是蛇毒致人发疯。”
林清道:“先找到他舅舅舅妈看看情况。”
他们正一边检查着灶台边发现的菜刀,一边低声说话,谢庭盯着水缸发呆,思索着为何进来之后,反而一条蛇也不见。
她想着想着,突然发现水缸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发生了一点变化。
刚才这影子,似乎没这么宽吧?
窗外突然一道惊雷,闪电劈下,屋内突然大亮了一瞬。
白光照亮那一瞬间,水缸中糊成一团的黑影变成了清晰的两团,一道是谢庭的倒影,另一道瘦高细长,一瞬间便缩走了。
谢庭猛地回头,额头上冒出一圈冷汗——刚才她身后绝对站着什么东西!”
她努力维持镇定,向另外二人说了情况。
周卜心里一惊:“是人吗?”
要是有人在这屋子里,他们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况且谢庭描述的黑影退走时的情景——缩走了,根本就像在描述一条蛇。
黑暗实在不是他们的主场,谢庭道:“师兄,点灯吧。”
周卜还有些犹豫:“点灯很容易被发现。”
谢庭夜视能力比其余二人稍好,此刻面色有些苍白地盯着窗外道:“没关系,已经被发现了。”
林清澹瞬间点了灯,开了半条缝的窗户外面站着三个人,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说是人,姿态却十分诡异。
两男一女,看年纪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老头。
胸椎不自然地向前挺起,肩膀后缩,整个人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悬吊住脖颈,脖子却拼命地往前伸着。
三张脸上如出一辙地死气沉沉,冰冷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周卜被这诡异的三人吓得腿软,然而他还没忘记自己身为大师兄的职责,举起手中的灯,颤颤巍巍道:“大哥大嫂,老伯,我们并非歹徒,深夜叨扰,实在抱歉。”
三人没说话,最左边那个突然转身,然后三人一列,很有次序,贴着墙,以一种不紧不慢地姿态游了进来。
那确实是游,谢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的双脚好比是两根面条,身体像根水草一般飘动。
他们的脸慢慢在眼前放大。
其中一人张开嘴,似乎是要说什么,但他没说出话来,只发出了一些嘶嘶的声响,谢庭敏锐地闻到一种腥气,从他们口中散发出来。
太掉san了,谢庭决定不管是人是妖,再靠近几步她就先下手为强。
“阿福,他们就是你的家人吗?”
阿福缩在他们后面点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小声道:“舅舅、舅妈,不要吃掉他们......”
这三玩意儿是准备把他们当家禽啃啊!
三人对阿福的呼唤充耳不闻,众人已经做好准备战斗,突然,一阵笛声从远处的空中传来。
隔着风雨,笛声并不清晰,但是这三个诡异的人突然齐齐停下了动作,双眼放空,那种茹毛饮血的凶光从他们眼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
他们次序井然地又从门口游走,消失在黑夜的雨中。
周卜松了一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蹲下来问阿福,阿福嘴笨,又受了惊吓,说了半天也说不清。
谢庭突然道:“让我来。”
她温声道:“阿福,你这几天吃的什么?”
阿福愣了一下:“吃饭。”
谢庭道:“你舅舅和舅妈都不管你,你自己做饭吗?”
“嗯。”
“你撒谎。”
这家的厨房已经很久没用过了,阿福既不像那些人一般姿态诡异,嘴里也没有腥味,甚至看起来除了面色苍白一些,也不算面黄肌瘦,一看就没饿着。
“告诉姐姐,是谁在照顾你?你在哪吃饭?我们不会害你,我们是来救人的。”
阿福手作无措,看起来被她吓到,林清澹从怀里摸出剩下的半块酥饼塞到谢庭手里,谢庭会意,打开油纸,把酥饼递给阿福:“镇上买的,给你吃吧。”
阿福咬咬唇,确定道:“你们真的会救大家吗?”
谢庭点点头,阿福终于道:“是水秋哥哥收留了我,水秋哥哥也没有变成那样。”
这叫水秋一定有某种办法,能防止人变成这样。
“水秋哥哥说今晚会有人来,他不能照顾我,让我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和你说是什么人来吗?”
“我偷偷看到了,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很久之前来收过一次魂回草。
白胡子老头?魂回草?
周卜猛然想起来江湖上有关魂回草的小道消息。
说这草大多数都来自一个村子里的采药人,魂回草生的极其隐蔽,采药者人人都有一条蛇,靠蛇寻药,甚至靠蛇采药。
这魂回草配以其他珍贵药材,可让许多摔了脑袋,长久昏迷的人醒来。
当时以为只是小任务,没仔细调查,现在想来着村子就是那个专产魂回草的村。
周卜道:“既然你们村采药人要靠魂回草为生,为何他们会杀蛇?”
阿福道:“因为、因为那些蛇,有一天突然发了疯一样,全都开始咬人。”
阿福太小,剩下的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她们带着阿福,决定先跟着笛子声去看看,再去找那个什么水秋。
这一路上简直诡异极了,不止阿福的舅舅家,他们顺着墙根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时不时就会有门被突然打开,村民三三两两地从门里游出来,寂静无声地朝笛声出前行。
谢庭一开始看见她舅舅家三人膈应的不行,但是在街上看多了,竟然也慢慢适应,甚至有闲心仔细观察一下这些人的体态构造,心想瞧这个脖子前倾的程度,颈椎病不得不行。
走到村里戏台处,阿福老远突然叫了一声:“水秋哥哥!”
他从周卜怀里跳下去,竟不顾大雨和那一干村民,自己卖着短腿跑上前去。
谢庭的目光越过一群佝偻矮小的村民,终于看清了前方发生了什么。
那水秋是一个少年人,生得妖艳俊美,站在戏台上,坐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右手拿着一支笛子。笛子的声音已经停了。被他吸引来的村民一排排站在戏台下,低眉顺眼,行将就木。
衡天赫然就站在戏台的另一侧和他对峙,几个师兄看上去挂了彩,捂着胳膊,衡天剑已出鞘,看上去已经打过一场。
这会儿看见谢庭他们没听劝进了村,气得脸色铁青,看起来恨不得当场把这仨逆徒揍一顿。
古戏台下有一方浅池,水秋和阿福讲话,暂时没顾上谢庭的他们,谢庭垫着脚尖往那水池里一看,吃了一惊,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蛇,一条一条僵直地躺在池底,有些甚至只有半截。
“师尊,究竟是怎么回事?”
衡天指着水池里那些蛇:“看到了吗?”
谢庭点头,衡天又指着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看到那些人了吗?他们灵魂被这妖孽取了去。”
“那这些人躯壳里面……”
衡天叹了一口气:“对,全都是蛇的灵魂。”
谢庭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