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小白菜》环形扣

8、打架

　　周五傍晚，徐银溪来到晓晴家。

　　晓晴今年升初三，是中考关键时期。徐银溪很忙，没有精力去辅导她。她告诉晓晴妈妈自己不方便带晓晴了，承诺会帮忙留意合适的人选。

　　听她说完，晓晴妈妈有些失望。

　　晓晴从小跳脱，这两年性格更是越来越怪。她平日要忙公事，只能给女儿请家教。找了十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师，都不如人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选了没有经验的徐银溪，没想到女儿跟她相处很融洽，学习成绩也变好。她是希望徐银溪能一直带晓晴的。

　　徐银溪推辞得很坚定，晓晴妈妈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开口留她吃晚饭，徐银溪也不好再拒绝。

　　“小溪姐，你真的不能来陪我玩了吗？”饭桌上，晓晴委屈地看着她。

　　徐银溪尴尬地看了眼兰姨，“你马上中考了，心思要放到学习上，不能整天想着玩，知道吗？”

　　晓晴很聪明，其实不需要家教，她只是静不下心学习而已。

　　这一年来，除了开始有些波折，她们相处得很融洽，银溪觉得自己也没教她什么，大部分都是小女孩的努力，钱拿得挺心虚的。

　　“我闭着眼睛都能考上。”女孩用筷子戳在碗里的饭。
　　“我们晓晴这么厉害，当然没问题。”徐银溪摸摸她的头，“只是，考得上跟考得好是两回事哦。”

　　“你不来，我没有动力了。我以后是不是都吃不到你做的点心了。”晓晴说得很委屈。

　　她喜欢银溪姐姐，不喜欢别人，他们都太烦人。她开始对银溪也是抗拒的，可银溪姐姐脾气好，懂得多，比她最喜欢的表哥还要理解她。

　　青春期少女，心思敏感多愁无处诉说，徐银溪是最好的倾听者。

　　“姐姐今年真的很忙。这样，你想吃点心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抽空过来给你做，好吗？”徐银溪真诚地看着晓晴。

　　许银溪有些心疼这个小女孩。她母亲是严谨务实的商人，父亲则是生性浪漫的艺术家。两人婚后一个忙事业不着家，另一个四处流浪更不着家。晓晴自小被保姆带大，很没安全感。

　　“可是，”严晓晴还想说。

　　“好好吃饭。”兰姨阻止了她。

　　饭后再陪晓晴玩了一会，徐银溪开口道别。

　　郅怀兰开车送她，晓晴也闹着要一起。

　　徐银溪想起画纸跟颜料都没剩多少了，于是让兰姨在西门停车。

　　她喜欢用铅笔画画，平常黑白简笔画居多，心情好的时候会挑一些染色，这次顺路把颜料也买了吧。

　　似乎每个高校都有一条街，白天关门晚上营业，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西平大学的西庙街就是如此。

　　西庙街离西门就几步路，人多路窄，徐银溪提前在西门下了车。

　　晓晴坐在后座，一路上缠了她很久。她郑重地跟母女俩道别，给晓晴一个飞吻，然后走进西庙街。

　　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钟黎晰，不过那人很快融入人群。

　　人头涌动，霓灯闪烁，实在难以分辨。

　　徐银溪摇摇头，暗骂自己怎么看到背影就能想到钟黎晰。

　　这里这么吵，他应该不喜欢。

　　过了几条暗巷，拐了个弯，徐银溪在一家店前停下。

　　店面不大，外观陈旧，在格子铺林立的西庙上街中并不起眼。

　　这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静雅阁。有种闹中取静、俗中纳雅的趣味。

　　静雅阁出售笔墨纸砚，最精致的是画纸，分门别类，应有尽有。只要出得起价，什么画纸老板娘都能给你找来。

　　徐银溪无意间发现这家，如获至宝，抽空就来逛。

　　当然，是纯逛的那种，她喜欢的画纸，很多用不上也买不起。

　　后面来得多了，老板娘也认得她。

　　老板娘也是西大毕业的，开店是个人爱好，没指望挣钱，也没嫌弃徐银溪经常来白嫖。

　　店里平日没什么客人，徐银溪来得多了，老板娘会地拉着她讨论新产品，聊得很投缘。

　　徐银溪画简笔画，在这买纸，老板娘也给她最优惠的价格。

　　徐银溪选好了纸，拿了些颜料，跟老板娘寒暄一会就离开。

　　西庙中街有家味道很好的卤味，她打算过去买一些回去。

　　刚路口，她发现前面围了一圈人，吵吵闹闹的，说什么勒索，什么打架的话。

　　徐银溪打算绕开他们。

　　走到一半，她无意间发现被围观的一人竟是钟黎晰。
　　她赶紧停下，挤着往前靠。

　　“还来吗？”钟黎晰折起袖子，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两人。

　　“你等着！”二打一还输了，两个混混觉得丢人。他们骨碌爬起，一脚踹翻路边卖扇子阿婆的摊档，放下狠话跑了。

　　没戏看了，围观群众便散了。

　　“小伙子，谢谢你啊。”阿婆有些哭腔，对帮她收拾的钟黎晰连声道谢，“我自己捡就好，我自己捡就好。”

　　钟黎晰没有说话，捡了两把扇子递给阿婆，“我要这两个。”

　　阿婆也是倒霉，第一天来摆摊，就碰上勒索的。这孩子帮了忙，于是扇子她直接买一送一了。

　　徐银溪看着钟黎晰淡定地买扇子，有些急了。

　　西庙街的混混都是有团伙的。刚刚那两人保不齐一会就带人回来。

　　她赶紧上前拉了拉钟黎晰，“他们一会会回来找麻烦的，阿婆你也赶紧走吧。”

　　钟黎晰微微用力挣脱了她的手，却没拒接跟她走。

　　爷爷发现他来交换，生气地打电话骂他一顿，两人不欢而散。

　　他心情郁闷，出门散心，走着走着，到了西门。碰上徐银溪从车里下来，他不想两人碰上，转头就进了西庙街。

　　一进来他就后悔了，太吵了。

　　这里的小巷子多，长得还特别像。他进来没留意，一时间找不到出去的路。他随便乱走，碰上了这扇子摊。扇子很廉价，扇面却画得有特色，他打算买两把玩玩。

　　结果遇上两个不长眼的混混勒索，还动手推他，他火气一来就跟他们动手了。

　　徐银溪不知道他内心的波动，担忧地看着他。

　　刚刚打架没看见，钟黎晰好像赢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她决定先带钟黎晰到静雅阁避一避。

　　“银溪，怎么回来了？”老板娘诧异地看着徐银溪。

　　“雅姐，不好意思。。”徐银溪难为情地走进来。

　　“打架了?”戴念雅上下打量跟在徐银溪身后的男生，看着挺镇定，可微乱的头发，邹巴的衬衫，看着就像跟人打了一架。

　　“不是。”徐银溪解释，“刚刚有混混闹事，我同学见义勇为。我担心他们在街口堵人，所以先来你这躲一下。”

　　西庙街人流量大，鱼龙混杂，前些年扒手很多。后来网上支付流行，大家出门都不带现金了，扒手慢慢销声匿迹。可惜扒手没了，收保护费的混混出现了。他们三五成群，自成一派。商家有店面，有营业执照的，他们不敢闹事，都是瞄准临时摊贩。

　　西平市是文明城市，市容市貌抓得严。城管不上门，但被勒索的摊贩也不敢报警，遇到勒索只能自认倒霉。

　　老板娘让两人先坐下，自己进了内室。

　　钟黎晰打量着这家店，风格古朴，书墨气息浓重，在这闹市中倒是别难得。

　　不一会，老板娘拿着湿毛巾还有医药箱走出来。

　　徐银溪接过东西，走到钟黎晰旁边，看着他说：“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钟黎晰接过医药箱，“我自己来就好。”

　　“还有这里。”钟黎晰右手手肘处衬衫磨破了，微微渗着血。

　　钟黎晰处理完手背的伤口，手肘却无能为力了。

　　“还是我帮你吧。”徐银溪用剪刀剪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清洗伤口，边上药边问，“疼吗?”

　　钟黎晰看着女孩一脸心疼，有些无所适从。

　　手破皮见血了当然会疼。可徐银溪的表情好像自己得了绝症一样，他感觉很别扭。

　　“没事。”他不喜欢柔弱的女孩，不过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怀确实令人感动。

　　或许，是自己偏见了。

　　老板娘看着两人，感叹年轻真好。

　　钟黎晰的伤处理完就说要走。

　　“雅姐，今晚真的谢谢你。”徐银溪看店里也快打烊了，“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了。”

　　“你这丫头还跟姐客气。真不好意思就多来陪姐聊聊天。对了，上次的茶叶，再给我捎两斤。”老板娘戴念雅笑着说。

　　“当然没问题。”

　　“谢谢雅姐，我们先走了。”钟黎晰跟老板娘告别。

　　“等下，我开车送你们吧。”戴念雅将两人喊停，“走出去不安全。”

　　她把门锁好，拿了钥匙，催着两人上车。

　　经过西庙街口时，一群五颜六色的青年在徘徊。

　　戴念雅边开车边说：“最近都不要来西庙了。你们是学生，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戴念雅有校友卡，车子一路畅通，开进校园。

　　交换生寝室离西门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钟黎晰下车后，车上就徐银溪跟雅姐两人。

　　“他是留学生啊？”戴念雅调好车头，再次发动。

　　“不是，是交换生。”

　　戴念雅皱了下眉，很快又笑了。“初恋大多不成功，可谁也无法否认它是美妙的。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吧。记得保护好自己哦。”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徐银溪红着脸跟她解释。

　　戴念雅笑笑不说话。

　　“早点上去休息吧。”戴念雅停下车，挥手跟徐银溪告别。

　　“嗯，雅姐开车小心。”徐银溪头下车告别，头有些昏沉。

　　回到宿舍，她们知道银溪今晚去晓晴家，还以为是兰姨送她回来的，听她说在西庙街遇到打架的事，又揪着她教育起来。

　　“钟黎晰居然还打架。”庾觅卉有些嫌弃。

　　“不是说见义勇为嘛。”韩丽丽倒是很很给面子。

　　“可是听你们说的，他不像会见义勇为的人啊。”许雪柔撑着下巴。

　　“好了，难道重点不是让你们小心，不能单独去西庙街吗？”徐银溪无奈地看着她们。

　　“当然不是。”三人异口同声。

　　“重点是，你给他上药，他有没有很感动呀。”韩丽丽一脸八卦。

　　“........”

　　那个时候她光顾着处理伤口，哪有空注意他感不感动。不过看他没说话，好像没太在意的样子。

　　“看样子是没有了。”许雪柔吐槽，“大猪蹄子。”

　　“渣男。”庾觅卉唾弃。

　　韩丽丽想说几句好话，可惜想不到说辞。

　　第二天是周末，她们关灯躺床上，开启宿舍夜聊。校园生活聊到明星八卦，一直聊到两点多，撑不住了，才停下。

　　徐银溪定了个八点半的闹钟，第二天要画画。

　　她习惯性点进微信看一眼，发现钟黎晰竟然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给她发了条信息：【谢谢（微笑）】

　　看时间，是他下车没多久就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