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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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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林走后的第三天,节目组的人上门拆卸监控器材。
看着最后一个工作人员进门,元一礼貌微笑的双眼难掩落空后的空洞,他虚握了一下缀上一层薄汗的手心,关上了门。
过去这三天,元一经常早出晚归,一个人到山间散心。这样,他可以躲掉那个人残留在家里每一个角落虚无缥缈的身影和若有似无的气味。
好几次,他拿起手机,看着通讯录上生硬的“少林”却只能提醒自己,已经错过的就不要再做无谓挣扎了。
只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寂寞原来是痛的。
两周后,节目组办公室
“少林,别熬夜了,其他人都走了,你也赶紧下班吧。”小曼倚在门边,朝着烟雾缭绕的机房嘟哝道。也不知道李少林怎么染上吸烟的毛病。
李少林回头看了她一眼,“没事,你先走吧。”
“要不我们一起吧,这会都1点了,疫情期间电视台大楼肯定都没人了,我… 有点害怕。”小曼往里迈了几步。
李少林叹了口气,不易察觉却也毫不遮掩。“…行吧。”李少林一只手把头上的卫衣帽拉下,另一只手摁掉了手中的烟。
他将屏幕暂停在元一给小猫咪喂蛋黄的画面。镜头前如此温柔的人,却残忍地在他人的心上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一副天真模样,打发人道:你的心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胡乱抓起外套和背包,他先小曼一步出了机房,“走吧。”
小曼把门带上,小跑追上李少林。“我知道你重视这次节目机会,但是你别把身体熬坏了。”小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日渐憔悴的李少林。
她比李少林早两年进节目组,知道这是李少林第一次被“委以重任”。与其说是委以重任,倒不如说是歪打正着,因祸得福。元一的故事线本就是其他PD不想做的,因为他是替补嘉宾,而且也没什么人气,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所以都消极对待。李少林由于资历浅被硬塞了这个饼,没想到却给他整活了。
李少林没有搭话。他不离开机房天天加班,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委以重任”,只因为他不想离开元一,纵使他只活在屏幕里。
他闷着头走在北京寒冷的深夜,无意间抬头仰望天空,才发觉那是和元一家不一样的星空,瞬时干冷的空气趁虚而入,侵蚀他迷路的灵魂。
不知现在的元一是否已经在那山间小屋安然入睡。他抖了抖身上的冷气,嘴角有一抹温柔的笑意。
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个小曼,李少林调整了情绪,“先送你回家吧。”
随手截了辆出租车,熟悉地告诉司机先到A地址,再去B地址。
他和小曼家距离不远,从公司回去也是顺路,两人时不时会一起下班。
一路上,李少林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他这一次回来,大家都在议论曾经那个积极开朗的李少林变了。他仿佛总是心事重重,起初只是跟着大佬们学后期,学着学着便开始加班加点,泡在机房不见天日。
大家伙也权当他野心勃勃,想趁这次机会上位。可小曼总觉得,他的心事比这复杂多了。
等小曼下了车,的士才开出没多远,李少林突然对司机说,“师傅,去平谷吧。”
师傅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眼李少林,“平谷我就不去了,你要去的话换辆车吧。”大半夜的跑这么远,司机摇了摇头。
现实的冷漠击碎了李少林突发奇想的浪漫,也只能将就了。
回到家,老管家就迎了出来,她是一位60多岁,散发着睿智气质的女性。“少爷啊,这都几点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李少林笑了笑,跟在老管家的身后给她捏捏肩,“林姨,说几次别等我门了,总不听。”
“我让你早点睡,你不也没听吗?”说完便打发李少林去冲凉,自己进厨房给他弄宵夜。
不一会,李少林便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了。
老管家给他端上蔬菜蛋羹,外加两粒红烧肉。
看着人漫不经心地用餐,她停下厨房的工作走了出来。“你万叔查到了。”
李少林突然抬起头看向管家。
“他叫周木,已经完全不沾娱乐圈的活了,目前人在厦门。”
“请帮我准备机票吧。”
管家把日记本取来归还给李少林,“还给你了,你看要不要还给人家。”
李少林看了眼日记本,“这是他故意留下的,帮我处理了吧。”他私心不希望其他人再看到里面的内容。若不是需要用里面的线索查找日记主人,他可能在小屋就把它给烧了。
厦门
这里明显比北京温暖多了。
他走进一间茶馆,看到一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人,一袭轻软白衣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实木茶桌边醒茶。看到李少林进来,他脸上出现了稍纵即逝的错愕,随之招呼人入座,把冲泡好的茶给人递上。
李少林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是上好的安溪铁观音。
“感谢周先生答应见我,”李少林双手递上见面礼,“想必我的管家已经跟您说了我到访的原因。很抱歉私自翻阅了您的日记。”李少林顿了顿,观察周木的表情。他嘴角轻轻触动,眉头逐渐紧皱。
“我就开门见山吧,周先生日记中有些关于元一的内容,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不知周先生是否可以帮忙解惑。”李少林这才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周木,他五官俊朗,优雅贵气。全然不是日记中记录的那副狼狈潦倒模样。
周木没回答,目光直视眼前的李少林。在他进门的那一刻,他甚至有种错觉,他身上有元一的影子。
自从接到李少林管家的电话,他就越来越想元一了。
“听说少林是因为工作关系在元一家住了一段时间,对吧?”周木的声音很轻,话音中的眷恋一闪而过。
李少林第一次听到他对元一的称谓,出了神。发觉对方在等自己的答案,默默地点头。
看着眼前的李少林,周木心里五味杂陈。
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不拘小节,但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光芒却让人不敢逾矩。
李少林和那人才应该是一对吧。
想到这里,他嫉妒到声音开始干涩,“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你把他睡了?”那个人总能让他丢掉理智,想到他和别人缠.绵喘.息能让他痛到发疯。
刚刚还举止得体的周木突如激动起来,让李少林错愕不已。转念想起日记里语无伦次的胡话,倒也合理。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选择回避这个无礼的提问。“我一直好奇周先生日记里所谓的“生病”和“妖怪”是什么意思。”
周木当然记得那本日记里的内容。纵使两年过去了,那段经历他仍历历在目。
想着那时候天真的自己,他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早知道我就准备酒了,喝茶有什么用。”他的笑透着一股失落。“少林心中应该有了猜想,所以才会来找我的吧。”
看到李少林不置可否,就权当他是默认了。
周木换了个姿势,坐到了旁边的软塌上,“日记本上还有一句话:他竟然从未进过我的房间。。你还有印象吗?”
“是的。”
“我以为的风花雪月全是幻象… 都是他那鬼魅的双眼,给人编织的梦境!”周木扭转头不让李少林看到他的脸,那个刻满了背叛与仇恨的模样。
“当我以为他臣服于我之下,任我摆布的时候,事情却恰恰相反。每次想要与他亲密,他都会用极为冷漠的眼神与我对视,就是那个对视,他开始了他的织梦。在幻觉中,我可以为所欲为,他让我沉醉其中,并迷失了自我。直到过了很久,人模鬼样的我才逐渐意识到哪里不对,因为幻觉褪去后的现实和幻象中的世界越来越无法关联。我的人生就像一条断裂的项链,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扣环开始崩断。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生病了,因为我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直到有一次意外,我的电脑无意间记录到了一段画面。那天我又再与他纠缠,他极为淡定地用对视控制了我,待我进入幻象后他便决然离去,留我一人在梦中游走。看完那个视频,我才惊觉自己被他精神控制了这么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时候他对我极为冷漠,有时候又对我千依百顺。元一,他异于常人,他就是个妖怪。”
讲完后良久,他才回过头来看李少林。
“所以,那都是假的吗?”李少林想到那段时间无时不刻地满足他的探索与侵占的元一。“所以后来的冷漠并不是因为他变了,而是因为他从来没变?”李少林苦恼地把脸埋进手里,这并不是他预料中的答案。他竟一次也没有怀疑过他触摸过的元一只是幻觉。
他摊开掌心,原来,那些温度是假的吗?
过了良久,周木轻咳一声,提示李少林时间不早了,并起身准备送客。
还沉溺在震惊中的李少林还没缓过神,他气馁地起身,突然想起还有问题没弄清楚,“所以周先生也会无缘无故晕倒吗?”
“晕倒?”周木摇了摇头。
周木疑惑的表情不像在说谎,他也没必要撒谎。
“那绿色的眼睛… 您见过吗?”李少林再次追问。
周木皱起眉头,还是摇头。看着李少林迷惑的表情,他安慰道:“可能每个人透过幻象看到的东西会不一样吧。我只能说,他虽极美,却也极度危险。不过,到最后你会发现那不是你的错,只要忘了他,一切都会慢慢回归正轨的。”
说完周木淡淡地笑了,忘了他,哪那么容易呢?
《我独自生活》节目棚内
前前后后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李少林了,元一来到他工作的地方时难免紧张。
他时不时用余光扫向棚外的人群,那里有数十位工作人员,好些都是抱着好奇心来看他的。虽没细看,但李少林并不在其中。为了掩饰情绪,元一下意识咬了下嘴唇。
自从节目宣传片开始释出,短短数日元一的粉丝数便暴增百倍。谁也没想到那个在电视剧里打酱油的十八线男演员,私下竟是如此魅力四射的一个人,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让人目不转睛的强大气场,巨星光环让人无法忽视。
网上很多争议:到底是过往的导演掩盖了元一的光芒,还是《一屋》节目组独具慧眼?
如今的元一以他出众的气质,总能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周围的人仿佛都被自动打了马赛克。而他偶尔面无表情的样子也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强大的气场让他自带光环。
“元一一开始还是比较紧张的对吧,感觉没有很放的开?”主持人在看完元一第一天的片段后开始访问元一。
现在的元一已经不再是那个眼神躲避不自信的透明人,他皱着鼻子微微一笑,身边数十名工作人员就开始惊叹连连,然后兴奋地窃窃私语。
“对,因为没有录过真人秀,其实还是比较拘谨,后面变得比较好一点。”元一自信的谈吐让人一种赏心悦目。
“是的,因为我们的宣传片已经播出了,里面有些片段是元一比较后期的生活的镜头。那个感觉和我们刚刚看到的这个时期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异的。”主持人向在场的其他嘉宾解释道。
在场的其他嘉宾不是资深前辈就是当红明星,大家都向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演艺圈“新人”投去打量的目光。
“所以元一是后来熟悉了真人秀节目变得比较放得开了,还是中间有发生什么事,让你觉得有必要改变了?”主持人继续追问。毕竟最近元一已经成为舆论焦点,有很多网友纷纷扒出他过往的视频,发现从前的他,无论剧里剧外都称不上是一个“行走的聚焦器”。
“我觉得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可能变得成熟了吧。”元一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和李少林在山上的那一天,有样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了。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人群中投来一道炙热的眼光,那熟悉的悸动,无需目光去确认,心里的小鹿便开始雀跃。纵使理智已经对他关上了门,可心跳却还坦诚地因他放肆。
李少林在人群中,鸭舌帽压得很低。他双眼顺着帽檐远远地注视着聚光灯下的元一,如此蛊惑人心的他,如果非说是妖也不为过吧。
站着看了许久,突然听到导演对大家说休息半小时,李少林急忙转身离开。
元一在最后时刻还是捕捉到了李少林的身影。他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次录影,李少林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元一终是忍不住,在跟导演闲聊的时候蜻蜓点水般打听道,“对了,专门帮我跟拍的PD最近怎么样,我们也很久没联系过了。”
“你说李少林啊,他现在天天泡在机房里做剪辑。这本身不是他的工作,但是年轻人好学嘛。对了,你的成片里有很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呢。”导演不以为意,立马又转到了别的话题。
节目播出已过半,所有的节目内容都已经制作完成且过审。只是李少林仍不想离开这个熟悉的机房。以后没有了元一的日子,或许会很孤单吧。
李少林百无聊赖地东翻西翻,突然记起有一台摄影机的内容没用过。就是刚到元一家第一天晚上就频频出现连接问题的5号摄影机。
李少林想着去看一眼确保没有可用素材,就可以把内存格式化了。
“果然全是废片…”李少林粗略地浏览着里面的内容。这台机子连接有问题,经常镜头转不出来,绝大部分内容都是一片漆黑并伴随一些乱七八糟的场外音。李少林的耐心逐渐耗尽,漫不经心地随意拉动进度条。
不对!
……李少林下意识压紧耳机,仔细聆听。
这是他和元一…
缓缓拿下耳机,李少林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