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音晚来》椿尽华生

11、第 11 章

　　进了书房，尹旗还是有点震惊，他看着沈愈，问：“刚才那个真的是你大哥？”
　　沈愈点头，拉开桌前的椅子让他坐下。尹旗又问：“你还有别的兄弟吗？”刚问完他就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的目光凝在了一张老旧的照片上。
　　他拿起桌头的相框，看着里面两个笑得开怀的男孩，惊讶地合不拢嘴，他望着相片，喃喃道：“沈君谦？”
　　沈愈走上前抽走他手里相框，默默地放在原来的位置，仔仔细细将它的支架调整好，确认不会倒后他转过头，尹旗正看着他：“……沈君谦？”
　　沈愈点点头，尹旗一把抱住了他，将脸埋在沈愈的脖颈间，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愈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静静地听他说。
　　“你去哪里了？八年都没见到你。”尹旗的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沈愈的动作更轻了。
　　“你是去国外了吗？毕竟……你当时好像就要……就要……”尹旗说不下去了，当年那一场车祸来得太突然了，他只来得及看一眼重症病房里身上插满了各种不知名的管子的沈君谦，然后第二天就再也找不到他的好朋友了。
　　尹旗使劲搂紧怀里的人：“我差点……就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尹旗的声音轻到几近虚无，但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近，沈愈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他拍拍尹旗的后背，让他起来。
　　尹旗眼圈泛红，里面的情绪浓烈到近乎偏执：“我再也不会失去你。”
　　沈愈摸了摸他的眼角，和他额头相抵，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深情。
　　尹旗低低问：“告诉我……你的嗓子怎么了？告诉我好吗？”尹旗抬头望着沈愈：“都告诉我吧，我想要了解，你所有的事……你离开我八年了。”
　　沈愈对他温柔地笑笑，拿手语跟他缓缓诉说，遇到陌生的词汇和语句，沈愈就写下来给尹旗看。
　　“当年那场车祸并不算严重，我的内脏甚至都没有出血，只有腿和胳膊的擦伤，”沈愈目光平静，他已经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可是伤口感染了，而我没有抗体。”
　　“我发了高烧，药物对我几乎没有作用。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尹旗搂着沈愈的胳膊越来越紧，沈愈安抚地笑笑，头抵着他的额头。
　　“后来我被送往美国接受治疗，复健花了很长时间，最开始我甚至不能喝水。”沈愈笑了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父亲为我改名‘沈愈’，希望我早日康复，兴许是这个名字带给我好运，再要不了多久时间，我就可以再次开口说话了。”
　　“我在国外呆了八年，去年我回国后，觉得哪里都变了，我曾经最熟悉的地方，现在却变得那么陌生……”
　　“不过还好，我遇见了你。”沈愈蹭了蹭尹旗的脸颊：“我当时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想到真的是你。”
　　虽然沈愈没有用一个激烈的表示情绪的词汇，就连口吻都是淡淡的，平板地将整件事情叙述下来，可是尹旗却听红了眼圈，他鼻尖发酸，心脏皱缩，强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敢出声，也不敢眨眼，他怕自己一眨眼，眼泪就会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他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当时的沈愈是如何挺过这些痛苦的，当时他还那么小，小到一不留神，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尹旗抱紧了沈愈，恨不得将之嵌进自己的骨肉里，与自己永不分离，这样他就可以保护怀中人不受哪怕一丝伤害，再也不受病痛灾难。
　　他由衷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让他还能在八年后的如今，再次见到沈愈，并与之相恋、相守、甚至相携耄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