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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6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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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台宫长天殿,郗偃与柔然使者克伦进殿觐见,而与克伦同来的还有吴提的妹妹柔然公主珂翎真。大檀薨逝,吴提继位,郗偃作为契鹘特使前往柔然王庭吊丧,同时恭贺吴提新汗继位。这特使就是吴提派来回访的。
“参见大汗!”郗偃上前行礼。
“柔然特使克伦、柔然珂翎真见过鹰合罕!诚愿鹰合罕安康!”克伦与珂翎真皆右手置于肩上行礼问候。
吴提初登汗位,立足未稳,深知目下他最重要的是稳固汗位,所以做了许多妥协之举。头一件事就是任命匹黎先为柔然俟利发,多泽为大将军,将兵权交给他二人,然后命多泽、徒单息领兵平定叛乱。同时派出使者分别前往周边各部,以示交好之意。
最关键的两个地方,魏国和契鹘,吴提还派了重臣亲往。去平城出使的正是国相东则罕,而来契鹘回访的则是柔然俟利、大檀的妹夫克伦。只是还派了自己的妹妹珂翎真同来,也不知吴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特使免礼!”仆固明洂面色不改,肃然冷声道:“柔然牟汗纥升盖可汗薨逝,本汗深表惋惜!虽然柔然与我契鹘素有旧怨,可本汗敬大檀是个英雄,如今敕连可汗继位,本汗希望两国往事就此揭过!”
“鹰合罕宽宏大量,外臣感佩!回去之后一定将鹰合罕的心意转告大汗!”克伦说完转身从侍从手中取过国书呈上,恭敬道:“这是我们大汗的国书,我们大汗希望与鹰合罕和平相处,柔然、契鹘罢兵休战!”
“和平相处?说得容易?”一旁的博都忿忿道:“哼!这些年柔然人一直欺压我们契鹘,先汗就是跟柔然打仗,含恨而亡。特使去问问就知道了,契鹘百姓哪一家没有死在柔然人手里的亲人。和平相处,你们配吗?”
术突也附和道:“就是,你们柔然会那么好心跟我们契鹘和平相处?怕不是包藏祸心吧!”
“大汗,切不可相信柔然人的话,他们可比豺狼还狡诈。”穆脱高声道。说完,指着克伦一行厉声道:“你们柔然人听着,回去告诉吴提,我们契鹘不会跟你们言和,有本事,咱们战场上见!”
“我们好心好意地盼望和平,你们怎么能这么污蔑人呢?”克伦身旁的柔然公主珂翎真气不过,不甘地辩解道。说着就一把夺过克伦手里捧着的国书,随手往一旁劈过,口中还振振有词:“哼!战场见就战场见,谁怕谁啊?”
国书恰好扔向安卡拉,幸好他眼疾手快抬手接住了国书。这位可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儿,在契鹘除了仆固明洂和巴勒莫几个人,很少有人能镇得住,现在看珂翎真竟然敢对他扔东西,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安卡拉气急败坏地跳出来斥责珂翎真:“柔然公主好大的气性啊!怕不是忘了这不是你柔然的王庭,是我们契鹘斡儿朵?信不信,本王让你走不出王城?”
要是一般人见到安卡拉这架势早就退避三舍了,可这位柔然公主却丝毫不惧怕安卡拉那凶厉的眼神,反而还直视他,倒着实令人意外。珂翎真反唇相讥道:“你是谁?一个男人居然威胁我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你们契鹘难道都是这样的人吗?如果那样也不值得我们大汗派人来谈和?”
“你——!”安卡拉气极,却一时语塞。
“公主!”克伦急忙将珂翎真拉过来,转身冲仆固明洂致歉:“鹰合罕请见谅,珂翎真公主自幼受先汗和几位兄长宠爱,性子直率了些!不过公主心地善良,绝无冒犯之意。”
端坐汗座的仆固明洂一直沉默,冷眼旁观着殿上的一切,此刻方才开口道:“公主殿下性情中人,为人豪爽,虽然口齿伶俐,却也不妨事。只是……”仆固明洂话锋一转,语气一沉:“珂翎真公主在本汗的大殿之上这般大放厥词,还与本汗的弟弟争吵,是何用意?”
“鹰合罕!”克伦赶忙解释:“公主年轻气盛,只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就好!”仆固明洂淡漠一笑,“本汗记得一年之前就是在本汗的横帐里,也有一个人当面质问本汗,还出言不逊咄咄逼人。当时本汗给了他面子,可如今本汗不希望再出现一次。”
克伦知道仆固明洂说的是匹黎先当初来契鹘试探挑拨契鹘和魏国关系那一次,也明白仆固明洂是在告诉他,今日契鹘已今非昔比,要是柔然再对契鹘颐指气使,他就不会客气了。想到这一点,克伦连忙笑着说道:“鹰合罕请放心,外臣绝无此心!”
“如此甚好!柔然新汗继位有与契鹘修好之意,本汗也不会置之不理。适才众臣是气于旧怨所以发泄一下,请特使体谅!”命荣格将国书呈上,粗粗略过,思忖片刻,仆固明洂正色道:“特使既是为和平而来,本汗自然会慎重考虑。此事容本汗与众臣商议,过几日再给特使答复。”
克伦回之一礼,微笑道:“谢过鹰合罕!”
“今夜本汗在紫台宫设宴,为特使接风洗尘。”仆固明洂语气平和,丝毫没有不悦,就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完全没有发生,只是单纯地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又看了一眼安卡拉那语塞的表情,冷声道:“安卡拉,身为亲王,又是在商议国事,怎么这么不懂礼数?还不给珂翎真公主赔罪!”
“是大汗,臣弟领命!”安卡拉不情愿地拱手道。然后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珂翎真,而珂翎真也不甘示弱回之一记白眼。只是这一来一回却好像打情骂俏一般。
站在大殿上,克伦的心却好像翻江倒海一般无法平静,心道:这伏至罗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冲突。虽然明面上是训斥安卡拉,可暗地里却是指责柔然没有礼数。伸手不打笑脸人,伏至罗的话没留下半分可以指摘的错漏,果真心机深沉。
又想起自己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克伦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诚恳道:“禀鹰合罕,外臣此来还有一事!”
“特使请讲!”
“鹰合罕,外臣此来除了与契鹘谈和,其次便是奉大汗之命护送珂翎真公主到契鹘和亲。”克伦侃侃道:“自古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柔然和契鹘同处草原,更应该和睦相处。所以我们大汗便想跟契鹘结个姻亲之好,送珂翎真公主前来和亲。相信鹰合罕一定会善待公主!”
和亲?长天殿一时平静不再,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就是窃窃私语。契鹘上下谁不知道大汗最不喜听和亲二字,且不说远的,就说这近的,当年纥骨的逯单来替额真求亲,大汗直接拒绝了不说,随后就发兵攻打。现在柔然又来说和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仆固明洂没有说一句话,神色也没有丝毫气愤,依旧耐着性子端坐,只是唇间微扬。
郗偃站出来,问克伦道:“不知特使是想让公主嫁与何人?”
克伦道:“我柔然公主出身高贵,自然要配英雄。我们大汗敬佩鹰合罕是位英雄,所以想将公主嫁与鹰合罕为阏氏。”
郗偃看着克伦,冷笑连连,道:“特使不知,我们大汗已立阏氏,正是魏国平阳王之女,魏国皇帝亲封宁平公主。柔然公主要想做阏氏怕是绝不可能的,不知特使如何应对?”
“那又为何?”克伦不满道:“我们珂翎真公主灵秀美丽、温柔善良,柔然的臣民甚是仰慕。既是和亲,自然要方方面面都般配。鹰合罕贵为契鹘汗王,珂翎真公主是柔然的公主,两方联姻再合适不过。若是珂翎真公主不能做阏氏,莫非是嫌柔然配不上契鹘?”
“若本汗说是呢?”仆固明洂突然开口,殿内众人皆是一惊,显然谁也不曾料到仆固明洂竟然会这般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只见他继续道:“莫非特使要回去禀报你们可汗跟契鹘开战?”
仆固明洂扫视一眼殿内众人的神情,肃然道:“如果柔然真的有诚意跟契鹘和平相处,那就不会强人所难。可若是特使一定要本汗妥协,那本汗只能表示歉意,做不到。”
“鹰合罕,我们大汗真的是有诚意的。”克伦赶紧解释。
“身为男人,还是一国之主,牺牲女子的代价来换取屈辱的和平,让这些女子做不战而降的牺牲品,这是国家之耻!本汗当日不答应纥骨求亲,原因就在于此。契鹘已经不是以前的契鹘了,将士个个都是勇悍善战之人。倒是柔然,可曾还是昔日的骁勇善战?现在若是想要平安宁静的生活,请让本汗看到你们的诚意。”
“鹰合罕打算如何?”
“本汗说了,不希望有人咄咄逼人。珂翎真公主为契鹘阏氏之事恕难从命!柔然如果愿意和平,本汗乐意之至;不愿意,本汗去与吴提行猎。”语气平淡,却暗藏杀机,仔细揣度更是杀气腾腾。
克伦又道:“鹰合罕明鉴,此番我们大汗除了派珂翎真公主来契鹘和亲,还派了公主去魏国与魏帝和亲,魏国皇帝已经应允,并封公主为左昭仪。鹰合罕若是已有阏氏,那么也可仿魏帝之例,迎珂翎真公主入汗庭。”
“本汗的话特使没听懂吗?”仆固明洂淡漠反问后,看向郗偃道:“尚书令,特使累了你带特使去歇着吧!记着晚间请特使来参加晚宴!”
郗偃躬身道:“臣领命!”
未央横帐,贺可鲁、巴勒莫、博都、斛律博古等奉命觐见。
“大汗,柔然有意和亲,为何拒绝?”博都问道。
巴勒莫也疑惑了:“是啊!大汗,不过是一个女人,娶进宫养着就成。虽然有先来后到,不立她做阏氏,那封个侧妃也成。怎么就拒绝呢?”
“听起来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仆固明洂点点头,随后问向身旁的巴勒莫,“镇国宗王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为先来后到,柔然公主更适合做本汗的阏氏?在你们眼里,魏国人永远都是外人,柔然人再有仇也是草原上的一家人?”
“大汗,臣没这个意思!”巴勒莫惶恐道。他已经察觉到仆固明洂这句话背后深深的怒意。
“没有就好!都回去吧!”仆固明洂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大汗。”贺可鲁环顾四周,正色道:“柔然既然肯与契鹘和亲,说明是真的有和平之心,若是惹恼了吴提,怕是他不肯善罢甘休啊!”
“于越这是什么话?”斛律博古驳斥道:“难道我们还怕吴提不成?”
贺可鲁道:“里堇莫要冲动!我的意思是既然柔然想和亲,我们也不能太不给面子。大汗本就在预备出兵纥骨,如果这个时候再跟柔然不睦,万一柔然跟逯单勾结,两面夹击,于契鹘不利。而如果柔然公主嫁到契鹘,那吴提就多了一份牵挂,大汗以为如何?”
仆固明洂想了想,只说了一句话:“还记得洛溪吗?”
众人一怔,仆固明洂便接着道:“当年洛溪嫁去柔然,不到半年就被匹黎先虐待而死,这是我们契鹘王族的血海深仇。而且我们跟柔然还有一战,和平可能吗?于公,跟柔然和亲就意味着与魏国交恶,本汗好不容易跟拓跋焘结盟怎么能轻易放弃;于私,本汗与柔然仇深似海,和亲柔然奇耻大辱!所以,和亲之事勿复多言!”
这边说着和亲之事,那头倾城横帐长孙静寒与拓拔苓也说起了柔然来使之事。
只说到柔然特使所言,长孙静寒下意识抚着自己已高高隆起的腹部,微叹了叹气,道:“我如今这模样,自然是侍奉不得,可他却每日晚上都来陪着我,这在王族中,是断然没有的规矩。”
过了年,天气一直未曾炎热起来,长孙静寒即将临盆,每日里即使步履艰难,却还是坚持走完宫中的游廊一个来回。每日胎动倒是正常,可她总是有些担忧。
仆固明洂见长孙静寒产期将至,每日担心得茶饭不思,晚上总要起来几次,看着她睡得安稳才能安心。长孙静寒怕他休息不好,耽误了政事,早劝他回未央横帐。若是纳侧妃,可长孙静寒总是心里有些疙瘩,仆固明洂更是从未提及。可她心知,这件事总是躲不过去的。
拓拔苓与叶阔成婚不久,而且夫妻恩爱,也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因而听到长孙静寒提及此事,只是嘘叹。
“那主上是怎么说的?”拓拔苓略微试探地问道。
长孙静寒只是摇头:“我不敢问,只怕他恼了,说我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她脸色刹时有些发白,忽咬了咬唇,“可,可我总是要为他选妃的。”
拓拔苓握住长孙静寒的手,安慰道:“或许,主上自己不愿意,反正主上不提,你只当装糊涂,不就行了?”
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就算她装糊涂,可其他人呢。
“不然,我这几日就试试,夜里,让婢女去陪他,看看他如何反应?要是水到渠成,说明明洂允了,我再给他选几位家世清白的女子,可好?”这是长孙静寒权衡再三也是思虑再三的念头,她看着拓拔苓,只等她的建议。
“这,这不好吧?”拓拔苓环顾横帐四周,见只她二人,便将身子贴近长孙静寒低声说道:“阿妗!”自从成婚后她也随着叶阔兄妹这么称呼长孙静寒了。开始还觉得别扭,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有件事你并不知道。其实几个月前,在未央横帐侍奉的一个侍从,就是从小侍奉主上的老人叫良奇,他就期期艾艾暗示过主上一回,说是依理该与阏氏分殿别居,而且也该纳几个侧妃,庶妃。主上吩咐,任何人不得对你提起此事,还说让他们小心说话。”
长孙静寒诧异地看着拓拔苓,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难怪最近一段时间紫台宫的侍从婢女个个噤若寒蝉,她连忙问道:“那明洂怎么说?”她最关心仆固明洂的态度。
当时仆固明洂正在处理公文,听到这话并没有一丝意外,还在批阅公文,只是低着头平静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阏氏为本汗绵延后嗣,身怀六甲实在辛苦,看来得想着如何替她分忧,好好调理她的身子。”
“大汗,阏氏这般辛苦,自是要寻人为她分忧才是!”良奇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大汗,阏氏向来贤惠大度,想必是通情达理的,一定能善解人意。”
“嗯!”仆固明洂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去吧!对了,叫荣格来!”
此后,紫台宫的人便再也没有见过良奇,更不敢提及此事。
事情说到这里,长孙静寒和拓拔苓都已经猜到那个良奇的结局了,有些不寒而栗,心头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长孙静寒听阿玥提过,那个良奇是仆固明洂的母妃留下来的老人,自小就侍奉他了。仆固明洂去平城为质时,良奇就是为数不多陪他去的人。可以说,主仆二人情分不错,这些年良奇也是忠心耿耿。可就是因为一句话,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阿妗,主上对你的心意是天地可鉴的,既然他心里有数,你就别惹他生气了。”见长孙静寒大腹便便,拓拔苓拉着她的手,殷殷说道:“再说了,你肚子里的可是主上的嫡长子,禁不得任何闪失。你目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保重身子,为主上生个健健康康的王子!”
长孙静寒点点头。反正在这事上,她怎么也做不到平常的通情达理、贤惠大度,既然仆固明洂不提,那她就难得使回小性子,装糊涂。
就在这时格敏茵走了下来,禀报道:“启禀阏氏、王妃殿下,主上刚才派人传话,说今晚要设宴接待柔然特使,到时请几位殿下前往。”
“好,我知道了。”长孙静寒微微一笑。
仆固明洂在平城多年,对中原的建筑风格知之甚深,所以当初修建斡儿朵的时候就是依照北魏在平城的宫殿式样,长孙静寒又是魏国人,生于斯长于斯,对中原的了解更胜一筹。
因此,契鹘斡儿朵的建筑风格和北魏平城建筑的风格相似,桌子和很多家具都是中原的样式,看得出契鹘和北魏的联系很是密切。紫台宫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很是名贵,器皿也以金银器为主。
因为接待柔然特使,仆固明洂特地在长天殿举办宴会,晚宴规模盛大,还安排了歌舞助兴,让人很是期待。
众人落座,仆固明洂与长孙静寒并肩坐于御座,下面胡汉大臣分坐两边。长孙静寒自怀孕后,肌肤更加洁白无瑕,水润细腻,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珠圆玉润,更显娇艳。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唇若点朱。两人坐在一起,仆固明洂事事悉心照料,陪伴左右嘘寒问暖,分明一对画中璧人。这情景,长天殿里的众人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今日柔然特使前来商议两国修好一事,本汗乐意之至。本汗敬特使一杯,希望契鹘与柔然能够摒弃前嫌,永结同好,特使,请!”
仆固明洂向克伦他们敬酒,大家举杯共饮。
克伦表达了吴提对仆固明洂的问候,再次强调柔然不想与契鹘大动干戈。克伦说道:“鹰合罕与魏国联姻,和睦相处让外臣十分羡慕。我柔然珂翎真公主也是个百里挑一的女子,样貌才情皆是不俗啊!鹰合罕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听了这话,长孙静寒满脸无奈,脸上略有点尴尬,仆固明洂倒是神色如常。
“本王倒觉得不管才貌如何,首先得大汗自己喜欢才行。”叶阔率先开口。叶阔边说着,眼神边飘向了身边的拓拔苓,道:“再百里挑一的女子如果大汗不喜欢那也不行。”
“两国联姻原是为缔结两姓之好,可若是随性而为,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仆固明洂语气平淡,神情却有些落寞道:“当年本汗的妹妹洛溪公主嫁去柔然不到半年就去世了,其中原因想必特使知道。”
仆固明洂忽然落寞,殿内气氛里也添了几分沉闷。
“让鹰合罕想起伤心事了,外臣实在不该!”克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既然鹰合罕如此说,那外臣也不敢强求,和亲一事就此作罢吧!”
克伦此话一出,最先做出反应的居然是他上首坐着的话题的主角珂翎真。显然这位公主也不愿意来契鹘和亲,一开始仆固明洂拒绝这件事时她就很高兴,现在见克伦也不勉强,她心里就更激动了。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估计珂翎真就要高兴地蹦起来了。
“说了这么久,也该看看歌舞了。”仆固明洂说完拍了拍手,两组舞女随着鼓点入殿。大殿上气氛一时又欢快起来。
觥筹交错之间,宾主尽欢。各自推杯换盏,一派其乐融融之相。
看着舞女曼妙的舞姿,感受着契鹘女子的热情,珂翎真都看呆了。她现下心情很好,便提出想跳舞助兴,仆固明洂看了长孙静寒一眼,见她微笑点头,便不做阻拦。
得了允许,珂翎真便走到大殿中间,让舞女伴舞,然后跳起柔然舞,而且还伴随着自己曼妙的歌声。珂翎真正跳得起兴,这个时候安卡拉走过来了。安卡拉慨然道:“珂翎真公主,不如我们一起跳。”
看着这两人在大殿中央地随着舞女们走动,动作竟然没有一点僵硬,行云流水一般。一舞最后,珂翎真整个人向后一仰,安卡拉则拦腰扶住她,此刻,珂翎真头发散开,真是极美。
这一幕,安卡拉只觉得很美,早间的斗气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惊艳。
“安国王与珂翎真公主倒是郎才女貌,很是登对啊!”郗偃有感而发。
歌舞停了,时间仿佛静止,大殿中央的两个人就这样贴在一起,好像不舍得分开。长天殿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注视着安卡拉和珂翎真,只有他们自己沉浸着,全然不知。
“主上,密信。”荣格走到仆固明洂身旁,递上蜡丸密信。
仆固明洂打开信,只是淡淡一笑,挥手让荣格退下,然后宴会继续进行。整个宴会气氛融洽,没有丝毫不对劲。可是坐在仆固明洂身旁的长孙静寒却感觉到了他的失落,甚至还有一些沮丧,只是他不提便也没有贸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