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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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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成亲的日子也近了，我不便过多逗留，遂向干娘告了辞。干娘一路送我至村口，将一小部分行李从肩上卸下递与我，拍了拍我的背，爽朗一笑：“不必担心你干娘，快回去吧，别误了大事啊！”
说罢转身离去，动作洒脱干脆。我久久地凝视着她微微有些驼背的背影，心中不禁百感交集。仰面长吁一声，一跃上马，架马远去。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我将小白引进马厩拴上，轻轻摸了摸它的鬃毛，往马槽内添上厚厚的一层草后，便准备回房休息。却见王府内各处走廊的围栏及树杈上都系上了水晶玻璃红色风灯，树梢上则纷纷扎上红色丝带编制成的假花。霎时只觉华灯异彩，暖红照人，心里却没来由空荡荡的一片荒芜。
夜风抚过枝头，绚丽的樱桃红在眼前飘忽着，耀眼的反光刺花了双目。我下意识的垂下头，无神的看着一路的碎石发起呆来。
有句常言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如若牵错了手，是否还要与其走过这一辈子？
我不愿，也不甘！
可，又能如何？还有别的路给我选择吗？
……
“在想什么呢，我们的新郎官？”不知什么时候身旁多了一个人，双手把玩着那把熟悉的檀香摺扇。
“新郎，哼，果然是‘新’郎啊”我发泄似地踹了一脚，小石咕噜噜地向前滚动着，许久才止住。
“怎么，不满意这桩婚事？”二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语调难得的认真起来。
“放心，我会老老实实地去结婚的。只不过……竟然就这样定下我的另一半了……虽然我知道这是常有之事！”我顿了顿，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还抱有找到一自己所爱之人并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幻想而已……怎么样，很傻很天真吧？你尽管笑我好了。自己都觉得矫情虚伪得想吐！”
二哥却没有笑，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漆黑的瞳孔中是一望无际的墨，却又衍生出世间万物，深邃复杂得让我心惊。
良久，方听到他幽幽叹道：“找到爱的人又如何呢，要是她不爱你呢？一直待在她身边却又不知你爱着她，岂不比找不到爱的人要更加痛苦？”
“那就表白啊，不管结果如何起码自己问心无愧！”
“小三啊，衣服破了还可以修补，可人心呢？有些时候人与人的关系一但打破就永远回不到从前了，也许并不是有意而为，只是，不知不觉间总会记起破碎的瞬间，既然这样，那何必坦白呢？这世上啊，有些感情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乌浓的睫毛扫下来，打出一片蝶翼状的阴影。
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流动的空气停滞住，网进灯光死角处的片片暗调，凝集成浓郁的玄青涂抹开来。
划开沉闷面皮的是二哥满带促狭的清朗笑声：“怎么样，我这招还不赖吧？”
“哈？”知晓到自己被耍的同时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现在的女人都喜欢有故事的男人啊，尤其是有悲伤过往的那种，看你刚才也是没事干的样子，就顺便拿你练了练。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嘛！”二哥唰的一下撑开扇面，桃花眼眯成弯弯的两轮新月。
我翻了个空白眼却也无可奈何。都说事不过三，可我已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作弄德惨不忍睹了，着实怨不得别人。
可，上天啊，你确定他不是笑面狐狸投胎吗？为何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奸诈至此般境界？
“现在好像有精神些了嘛！”二哥浅笑一声，拿扇柄敲了敲我的头，款步离开。
我望着典雅的紫檀色消融在茫茫夜色中，无语却有些感激地笑了笑。阴郁的心情不禁好了许多。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顺其自然了，那又何必苦苦纠结于这事上呢？
我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呵，我温笑尘的人生，可不仅仅就只是婚姻与家庭！
虽然，这两样对我而言确实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大婚之日。王府里遍地张灯结彩，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地吵得人不得安宁。我静坐在厢房内，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三公子，时辰快到了，请更衣。”贴身丫鬟捧着喜服进了门。这是郢都最具盛名的绣缘庄为我量身打造的结婚礼服。上等的红色锦缎上用繁密的金色丝线叠绣出栩栩如生的比翼鸟图案，腰身处出用一银色暗纹绸带束住，华贵又不失雅致。
我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上了礼服。我素来不喜红衣，总觉过于女气。此时换装完毕，对镜一照，果不其然，不由得皱了皱眉。却见一旁的丫鬟脸颊绯红一片。也是，已然炎阳炙人，就算是躲在房内，依旧感到些许燥热。
梳理完毕，绕过迂曲萦回的廊道来到了正厅。堂内人声鼎沸，一派喜气洋洋之态。我缓缓步入，厅内有一刹那的沉寂，接着便又喧嚣如初，仿佛那一瞬间的过分安静只是我的一场错觉。
一眼便瞥见爹，直挺着身板笑得颇为爽朗。娘挨着他站着，一脸欣慰。大哥在不远处比了个赞美的手势，二哥依旧摇晃着他那把扇子，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嘴角。
时辰已到，新娘在伴娘的搀扶下款款而来，身姿倒是妙曼得很哪，可恨那红盖头遮住脸庞，真容无以得见。
“风！”我暗自在心中碎碎念。
可惜我的愿望从来就没灵验过，否则我也不会一袭红衣立于此处了。
时辰已到，拜堂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之下，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人开始喧闹，我却有些恍恍惚惚，仿佛仅仅是在演着一场热闹的大戏。只是这场戏太长太长，久得要耗尽我的一辈子。而我与素未谋面的她，就这样被婚姻的红线栓在了一道，共同演绎起属于我们的戏剧。
接着是新娘回房，而我虽百般不情愿却也还是满脸堆笑地留下来周旋于一个个肥头大耳的贵客中敬酒言谢。待到客人们均已纷纷散去时，已然是亥初。
伸了伸疲惫的身子，便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远远地望见在竞相争艳的嫣红中衬得稍显黯淡的一抹香橼色。
她，还没睡么？是在等我吗？
心中竟有些暖暖的触动。
原来，我是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人么？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