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道速滑]冰雪之名》山玫瑰

4、冰嬉4

　　“段苏骅，你的队友是世界冠军，你的教练是世界冠军，你的哥哥也是我心目中的世界冠军。而你是段到骅的世界冠军。”
　　“网上的人骂你不尊重运动员，可他们都不知道你有一个哥哥，段到骅是世界上最好的运动员，他的爱留给了你，他的命献给了冰。”
　　“我今天来是想物归原主的，那小子把金牌挂在我家门口这么多年，是时候该还给你了。”
　　一枚小小的金牌落在段苏骅的掌心，还留有余温，是寒冷的冰场仅有的暖意。虽然镀金的奖牌掉了漆，却难掩它的精致。
　　这是段到骅的第一枚金牌，也是她哥哥唯一的金牌。
　　段苏骅想起哥哥小时候说的玩笑话，努努力争取当个奥运冠军，这样就算以后活不下去了，把金牌卖了说不定还能活得不错。混得好点了就赎回来，等她有了小宝宝，他这个当舅舅的就把金牌留给孩子。
　　突然灯光熄灭，段苏骅下意识抱住陈德全的大腿，警戒地东张西望。
　　只见远处投来柔和的暖光，瞬间照亮了冰场的一角。她的队友，她的教练，还有她的经纪人都在靠近场中心的段苏骅。
　　武大靖和任子威堆来一个三层豪华蛋糕，安贤洙和金善台两个韩国教练各拉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经纪人滑进冰场，一米八的熊哥夹在中间那叫个弱小可怜无助，两个小肥手还不忘鼓掌。
　　韩天宇和范可新绕了满场的冰面，一边滑行欢呼一边点燃礼花，李文龙努力踮起脚帮她带上生日礼帽。虽然中文说得不是很流利，但林孝埈还是唱完了生日祝福语。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什么啊？原来今天是段苏骅的生日，她都忘了。
　　王濛激动得恨不得加速整个流程，一直大声嚷嚷：“来来来，我们的小寿星，快把蜡烛吹了。”
　　漂亮的蛋糕缓缓送到她的面前，段苏骅此刻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将金牌放在手心，闭上双眼许愿。
　　温馨的烛光中仿佛看到哥哥身披国旗，手捧鲜花，从男孩长到成人，一步步地朝她滑来，不变的是段到骅永远恣意张扬的笑。
　　他说，他们说，所有人说“段苏骅生日快乐！”
　　妹妹，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哥哥！
　　蜡烛熄灭，灯光大亮，每个人都在笑。
　　任子威激动地追问她许了什么愿望，被林孝埈掐住了腰间的肉，他吃痛出声只得连连求饶，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她也跟着笑，眼里却盈满了泪花。
　　自哥哥死后，这是段苏骅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幸福快乐，她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呢！

　　段苏骅已经想好了以后的出路，她先读书考研，然后出国留学，回来再开家冰场。
　　至于谁来经营冰场，自己已经有人选了。
　　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家经纪人这么刚，和公司高层沟通失败，居然当众炒了老板鱿鱼，说以后就跟定段苏骅了，这让她很是感动。
　　熊哥还想着避开这段风波，再托关系给她找个剧本，实在不行的话就出国拍戏。虽然亚裔演员在欧美国家很难有出头之日，可近几年随着中国票房的一路高涨，越来越多的外国导演为了争取票房市场，都喜欢找中国演员。
　　他非常清楚自家艺人不是不能火，段苏骅长得好看，演技也强，比其他人差的是机遇。她的脾气很倔，早期出道的时候有大佬要捧段苏骅，她不肯接受潜规则，被娱乐圈一直打压到现在。
　　第一眼看到段苏骅，他就知道这小妮子铁定能红。万万没想到段苏骅这小妮子人还没红，就被黑了。
　　没关系，黑红也是红嘛！好歹有了点知名度，被人记住也不算什么坏事儿，熊哥心里苦哈哈。
　　结果他还没放弃，那边来了通电话，这妮子带着哭腔跟他闹：“不演了，我回家考研去。熊哥，你带别人吧！我觉得公司新来的那个小爱豆就不错，他不是一直想跟你吗？你俩搭伙过日子吧！我没本事，你再跟我也没前途。”
　　熊哥正想破口大骂，啪的一声电话给挂了，再打过去，嘚，关机了。
　　哼，这妮子说翻脸就翻脸，真没礼貌！他要再管段苏骅，那就是狗熊。
　　狗熊大哥带好口罩，拉好行李箱，匆匆掏出机票，终于坐上了开往北京的飞机。
　　唉，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孩子大了都管不住了。还能离啥的，凑合着日子过呗。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崽崽，他心疼都来不及呢？开冰场就开吧，好歹他的地位从打工人变成了老板呢！
　　正当两人打算卷铺盖跑路的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拦住了他们，他伸出手客气道。
　　“请问，是段小姐吗？”
　　“小段，我是不是看错了，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说话呀！哎呦，我的亲娘啊！他跟张艺谋长得一模一样啊！大兄弟，你在哪家医院整的啊？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呢！”
　　段苏骅偏过头不忍直视自家经纪人的睿智发言，狠狠地掐了熊哥的赘肉，男人疼得嗷嗷叫，呲牙咧嘴地笑了出来。
　　“还真不是做梦啊！张导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来，您坐，您坐。”
　　偏僻的走廊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个黑色行李箱。
　　坐哪里？哪里能坐？难不成让人家坐地上！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熊哥已经死了千回万遍。
　　经纪人迅速将行李箱放倒，用衣袖到处擦了遍，示意张导坐下来。张导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行李箱上面，熊哥把段苏骅拉到面前，自己站在后面紧张地搓手手。
　　“段小姐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这次前来是想问问，我这里有个项目，是北京冬奥会的一个宣传片。本来已经敲定好了几个女主人选，可其中一个临时受了伤，无法继续参演。正巧段小姐也在学滑冰，两人是否愿意接这个戏？”
　　“我不愿意！”
　　“那太好了！”
　　两人同时出声，张导闻言一愣，熊哥诧异地看向了她，赶紧出头缓和尴尬的气氛“这孩子还小，不懂事！张导，您别见怪！”
　　“没事，我很尊重你们的意愿。毕竟这个宣传片是要在开幕式上放的，事关重大，我个人希望你们还是考虑清楚。若是同意的话，明天还到这里来，工作人员会发剧本给你们。”
　　等到张导走后，熊哥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发泄出来“你这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那可是国师张艺谋，说是中国电影第一人都不为过，不知道全中国有多少人眼巴巴地要演他的戏，他看上你是我们的荣幸。你倒好直接推了，什么意思啊？”
　　“哥，你没听到张导说的话吗？那是北京冬奥会啊！全程直播，全球关注。再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网上有多少人黑我呢？咱要接了没演好，一个不小心搞砸了，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
　　“哈，14亿中国人随便一个唾沫星子也能喷死我，那是真的身败名裂了。到时候就是你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了。”
　　“呸，呸，呸，大白天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还有哥，我的头发黑着呢！哪里白了，你瞅瞅，哪里有白发！”
　　两人插科打诨中熊哥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回想起自己一系列的骚操作，简直后悔不已。
　　北京冬奥会的宣传片拍好了红遍大江南北，拍坏了轮回转世投胎，他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敢接这戏，果然还是太冲动了。
　　“小段，这事我不强求，你好好考虑。你接，我就陪你，大不了一起死；不接，那也没事，我们回家开冰场。我再找人打听打听，你什么时候决定好了，打个电话给我。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心事重重的段苏骅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她躺到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脑袋埋进被窝里，半天都没有发现坐在沙发里的男人。
　　被忽视的安贤洙终于没忍住，重重地咳了几声。床上的女孩一个鲤鱼打挺，抄起枕头用力扔过去。好在男人反应敏捷，一把抓住飞来的枕头团进了怀里。
　　“教练，原来是你啊！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我以为你要走了。”
　　男人深陷在沙发里，双腿交叠，随意地靠着。
　　灯没开，屋子里一片漆黑。段苏骅有点紧张，下了床，打开台灯，不甚明亮的光线将整个房间割裂开来。
　　安贤洙被阴影笼罩着，直直地盯着站在光里的她。
　　这氛围简直妥妥的恐怖片啊！
　　“吓死我了，教练，你怎么不吱一声呢？真的很吓人哎！”段苏骅平复了呼吸想坐回床上，小腿肚撞到行李箱一角，她立马弹了起来，扯着嗓门嗷嗷叫。
　　行李箱被撞歪一旁，晃悠了半天又轰然倾倒，差点砸到安贤洙，男人移开了脚，轻轻地踢了几下。他愣了半天，没有表情的脸被暖光照亮。
　　“我本来想送你，看来你不打算走，那就没事了。”安贤洙笑了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望着她“早点休息，晚安！”
　　“？？？”
　　揉着小腿肚的段苏骅脸上写满了疑惑，下意识挥起小手作道别：“晚安，教练。”
　　韩天宇原本想去食堂吃个夜宵，还没出门就撞见安贤洙半夜进段苏骅的房间，他差点站不稳，只能扶着门把，瞳孔陡缩，脑子里冒出了极其可怕的想法。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该不会是……
　　信息量太大，韩天宇一时无法消化，他的身子慢慢滑落，最后摔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食堂没去，夜宵也不吃了，他就守在门口透过缝隙盯着段苏骅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安贤洙终于出来了，他笑得阳光灿烂，一看就是事后靥足的样子。而段苏骅站在门口单脚抬起，娇羞得脸都红了，还俏皮地招招手。
　　天降的大瓜砸到了韩天宇身上，犹如五雷轰顶，浑身上下都被劈成筛子。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昨晚的安贤洙很不对劲，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只好当他是真来告别的。
　　今天的韩天宇更不对劲，顶着一副黑眼圈，屡屡望她的眼神充满了幽怨。每当她跟安贤洙靠得近了点，他就摆出欲哭无泪的模样。
　　段苏骅忍了一上午，还是没忍住对方控诉的目光，她索性去问，韩天宇欲说还休了半天，最终丢下一句就轻飘飘地滑远了。
　　“段苏骅，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这话怎么听得不对劲呢？
　　不是，到底什么情况？
　　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奇怪呢！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接到张导剧本的段苏骅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的女演员会受伤。
　　熊哥那粗短的手指捻着那几张轻薄的纸，每翻开一页，就会发出一声比一声的尖叫。到最后整个人紧张得都哆嗦成了筛子，还是没舍得放下手里的剧本。
　　段苏骅从一开始的惊呼到茫然失措，最后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她心里有股气喘不上来又咽不下去，整得人差点岔没了。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
　　终于她出了声：“熊哥，你给我买保险吧，越多越好。找个律师来，还有公证人，我要立遗嘱。”
　　“你这个傻孩子，合同还没签呢？千万别想不开啊！这戏不接了，我们回老家开个冰棺，呸!不是，咱们开冰场吧！太危险了，这能演吗？”
　　男人抹了一把脸，在房里焦灼地踱来踱去。实在是没有思路，他只能摸着兜里的烟盒，掏出打火机点了起来。
　　周围烟雾缭绕，段苏骅皱了皱鼻子，戒了几年的烟瘾又犯了。她烦躁地跺着脚，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来：“哥，也给我来一根!”
　　“少来这套，烟不给你，糖要不要？”
　　熊哥没好气地拍掉她的手，从口袋里抓了几颗棒棒糖，扔到桌几上。她也不客气，迅速剥了糖衣，含进嘴里，尝出了几丝甜味，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我想了想，还是不接了。你又不是成龙，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演得了张导这个戏。”
　　段苏骅没呛回去，她也有自知之明，拍了那么多年的戏，她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剧本。
　　剧本内容是一个小姑娘梦见长大后的自己在冰墩墩的引导下来到了中国参加的历届冬奥会，最后拿起火炬出现在北京冬奥会。
　　时间跨度之大从第十三届冬奥会到第二十四届，还要学习12种体育运动，短道速滑、花样滑冰、高山滑雪还有冰球冰壶等等，不强求精通，但必须学会。
　　张导给了她一年的时间准备，当然以防不测，他还找了其他女演员，万一哪位又受伤了，到时再让别人上场。
　　她就说呢，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冬奥会宣传片是何等重要，又怎么会给一个声名狼藉的小演员。敢情她只是个替补啊！
　　也难为张导说了这么多漂亮的场面话，害得她这段时间都飘上了天。
　　香烟被掐灭一半，熊哥开始收拾行李，他是真的没了兴致再呆下去了，段苏骅没有动，只是默默看着他“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怎么不记得，好像是我过年去亲戚家串门，在大街上看到了你，穿着虎头帽，舔着冰糖葫芦，到处耍鞭炮呢？！我当时就想，哇，这样太可爱了吧！老子将来娶了媳妇一定要生个女娃娃。”
　　“哈哈哈，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长大了，你还是单身！”
　　“能不能礼貌点？哪晓得你长得这么乖，却是个黑芝麻馅汤圆儿。早知道就不带你了。”
　　“嘿嘿嘿，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段苏骅笑得眉眼弯弯，倏然变了脸色，正经道：“你身上有硬币吗？”
　　“干嘛？怎么，又没钱了!”
　　熊哥将钱包翻开，数枚硬币叮叮当当地砸在桌几上面，一枚硬币在滚向段苏骅的途中被她迅速挡住。
　　“哥，要不要赌一把试试看！花面在上我们回家，花面在下我们接戏，怎么样？”
　　“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男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脑袋却老实地凑了过去，试图通过指缝看清硬币的一面。
　　“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段苏骅缓缓缩回了手，两人随即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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