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吃完可颂

7、第七章

　　除了那声姐，今晚顾森泽都很规矩。他弯腰从桌上拿酒，替她喝了：“我来吧。”

　　顾森泽还是跟许盈盈玩石头剪刀布，他不怎么玩这个，所以玩的还挺认真的。但是没办法，三局两胜，前两局都输了。

　　许盈盈彻底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

　　“你也输了。”麦穗说。

　　“嗯。”顾森泽回，然后看她：“这样看来，你选我是个错误。”

　　麦穗听不懂他说什么：“越挫越勇咯。”

　　顾森泽目光极度灼热，就在距离她不远处，灼烧着她一片。她不再等他回答，从桌上拿酒，还了他一杯。

　　“继续。”

　　这一局她跟许盈盈的游戏，赢得很干脆且势在必得。甚至许盈盈都不知道怎么输的，她却很快道：“下一个。”

　　她玩十五二十同样干脆，玩得很认真，一路杀到底。赢了就继续，输了就换人喝酒。

　　酒池里越来越热闹，游戏进行到一半时，麦穗给王一楠发了条微信。

　　【不用回来接我了。】

　　她把手机丢在一边，去看顾森泽跟对面的人划拳。没人要求换玩法儿，玩到底，谁认输，喝到谁喝不下才算完。

　　二打七，两人前半场还行，一直到后半程，一轮又一轮，酒不知道喝了多少，卫生间不知道去了几趟，有些寡不敌众。

　　许盈盈笑得挺愉悦：“还玩吗？我看麦穗好像已经有点多了哦。”

　　麦穗美目半睁，似蒙了层水雾看她。

　　顾森泽向她看过去，问她：“还行吗？”

　　没等麦穗回答，许盈盈又出声：“但是好像也没关系，麦穗男朋友应该会来接她的吧？毕竟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和别的男生喝酒，他不会放心的吧。”

　　许盈盈说完，桌上视线齐齐刷向麦穗。

　　左边第三个男生问她：“麦穗，你有男朋友啊？”

　　麦穗蹙了下眉，“没有。”

　　许盈盈状似惊讶：“没有吗？可是上周我还看见梁星瞳在寝室楼下等你，还背你来着，挺亲密的，我就以为你俩谈恋爱了，既然不是那就是我误会了，抱歉啊麦穗。”

　　她看起来很真诚，流露出她无辜的大眼睛。麦穗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她并没有听出许盈盈任何的歉意。

　　良久。她移开眼，看到顾森泽的时候，他正在喝酒，看不出有没有在听。

　　她头一回解释，对一群不认识的人：“只是朋友，那天我脚受伤了，他送我去医院。”

　　“这样啊。”

　　“嗯。”麦穗整得有点烦了。

　　徐航问：“那我们现在撤了？”

　　玩得差不多，没人有意见，他又问麦穗：“那你是等你朋友来接还是？”

　　“没人来接我。”麦穗接得很干脆，眼神淡淡的，“我一个人。”

　　......

　　酒吧门口。

　　徐航带许盈盈走了。叫的车停在路边，

　　麦穗站在最后面，看着他们上车，第一辆已经开走了。

　　后一辆车一男生上车后才察觉旁边没人，转头问顾森泽：“你不走？”

　　顾森泽给他关上车门，‘嗙’地一声，回他：“先走。”

　　黑色轿车疾驰而过，卷起一股燥热的风。顾森泽其实有点多了，他转身过来的时候，麦穗看到了他眼底的烦闷，靠他仅有的那点绅士维持。

　　他过来了。

　　麦穗站得笔直，双手交叠在身后拎着包，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我没让你送我。”

　　顾森泽的目光如炬，要把她烧了。

　　良久，顾森泽拿出手机叫车，最近的一辆距离只有一公里，五分钟就能到，叫好车后他没说话站在路边等着。

　　顾森泽站在前头，麦穗看他的眼神变了，很淡很冷。他背影清隽挺拔，穿着跟上次见一样的黑衣长裤，麦穗不怎么喜欢男生穿板鞋。但顾森泽喜欢穿匡威，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简单利落的打扮。

　　他就站在街头，就能引女生侧目。

　　车在顾森泽面前停下。他拉开车门等着麦穗上车。

　　麦穗在他的注视下上了车。

　　“坐进去。”

　　麦穗看了眼他，默默往旁边移了个位置。下一秒，顾森泽的气息在身旁压下来。

　　窗外街景不断倒退，车内开了冷气，她其实想吹风，喝了酒后现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沉默的气氛让她不舒服，而顾森泽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他一直看着窗外。

　　车开到沼城影视表演学院，顾森泽看了眼校牌，转头对麦穗道：“到了。”

　　麦穗同样看了眼校牌。

　　“注意安全。”

　　他没有下车送她的打算。

　　麦穗回了句：“谢谢。”然后拿包下车。

　　车在她面前开走，麦穗站在校门外，看着车身隐没在黑夜里。一阵晚风吹来，令她清醒不少。

　　现在凌晨一点，街上没人，她看着远方忽然想到周璟琛，不知道此刻他在干什么。她搓了搓手臂，拿出手机在美团上订了一间最近的酒店。

　　......

　　昨晚到酒店已经快两点，早上7点麦穗被一个电话吵醒。特设的铃声第一声响起她就接了，“奶奶。”

　　“穗穗呀，我是奶奶。”

　　麦穗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眼睛闭着还没完全醒，她闷闷的笑了一声：“我知道是你奶奶，每次打电话你都要提醒一遍。”

　　“穗穗呀，你在干什么呀？吃早饭了没有啊？”

　　麦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完全放松下来体会温情在：“吃了，你吃了没有？今天准备干什么呀？”

　　“吃了吃了，我好早就起来吃了，今天小李把厕所给我修好了，你寄回来的钱还剩了不少，我就说你寄多了，你是不是把身上的钱全给寄回来了啊？你在那边有用的没有啊，你是不是又去打工了？”奶奶在那头说得很慢，语气心疼极了：“我的乖女儿哦。”

　　麦穗笑得很开心，“您别担心我，我可能挣钱了，以后您不许再去街上卖水果了，年纪大了我不放心。”

　　“知道知道。”奶奶慢慢回。

　　麦穗嘴角翘起来，难得舒适：“奶奶，新厕所怎么样？用着舒服吗？”

　　对面语气顿时激动：“舒服，新锃锃的，还是贴的瓷砖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啊？”

　　麦穗眼睛眨了下，“奶奶，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得在这边挣钱，现在可能不能回去看你了，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身体，过年我就回来好好陪你。”

　　“好...好...”奶奶答应的很快，麦穗知道她怕自己担心，一股酸胀的涩意冒出来又被她压下去。

　　“奶奶不跟你说了，我要上课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或者告诉李顺，他会来跟我说的，我有空的话也会打给你，手机记得放在身上，电话记得接。”

　　“好好，你去忙，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啊。”

　　“嗯。”

　　挂了电话，睡意全无。她闭着眼想奶奶，奶奶的声音，奶奶的模样......奶奶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牵挂和支撑。

　　北方的麦穗生长在贫瘠的土地，头顶烈日也能果实丰满，她就像北方的麦穗，再恶劣的生存环境她也能破土而出。

　　不会轻松的，生活和那些暗角里的人只会嘲笑你。

　　她想着想着，双目望着天花板像失去了焦点，她又想到了周璟琛。

　　她想起，第一次遇见周璟琛是在他公司的酒会上，她在酒会上做兼职礼仪。

　　那会儿她不懂社会规则，也不谙圆滑变通。酒会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过来向她要了一杯红酒。

　　酒在她手中递出去的那一刻，右手被对方握住，她想挣开，对方却冲她一笑，那笑容她至今还记得，恶心又丑陋。

　　她的手里留下一张纸条，她看了眼那人离去的背影，打开纸条，内容是——西季酒店803，随意开价。

　　她把纸条紧紧捏在手里，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指甲快要穿破血肉。

　　纯净的土壤被人施了恶臭的肥料，二十岁的麦穗横冲直撞，自助餐台上的水果刀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折射出刺眼的白光，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拿起那把刀藏在身后，往视线里那个人走过去。

　　“你好，我需要一杯酒。”

　　麦穗脚步被迫停住，抬头的瞬间，她第一次看见周璟琛。

　　他笑得温文尔雅，尚且年轻，十足的贵公子。麦穗有短暂的失神，他出声提醒：“小姐，你东西拿错了。”

　　麦穗回神间，他干燥的手触碰到她的，待她反应过来，那把刀已经落在他手上：“冲动会坏事。”他说，然后将手中的红酒放到她手上。

　　麦穗神经麻木了一瞬，接着便听到他说：“跟我来。”

　　周璟琛已经提步出去了，麦穗盯着他的背影审度了两秒，然后跟上他。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又拿了一杯酒，在那个中年男人旁边，周璟琛显然出众太多。

　　直到对方叫了一声：“周总。”

　　周璟琛漫不经心的转身，似这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客气回应：“何总。”

　　被周璟琛称一声何总，实在有些受宠若惊：“难得周总还记得我，去年和信到景天谈合作，有幸见过周总，周总在生意场上的风范那真是不输周老当年。”

　　周璟琛低笑，“何总说笑了。”

　　“那可真没有，沼城谁不知道周总生意场上的雷厉风行。”何总连忙道：“还望周总以后有机会多多关照和信。”

　　态度讨好。

　　周璟琛维持着得体的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回道：“那是自然。”

　　何总即刻反应过来，脸上堆起掩藏不住的笑，看也没看随手端起旁边的酒，回敬道：“那就先谢谢周总了。”

　　为表诚意，何总喝了半杯。周璟琛看着他喝完，遂道：“那何总您自便，我那边还有些事。”

　　何总：“好好好，您去忙，正事要紧。”

　　周璟琛微颔首，转身离开。麦穗即刻跟上。

　　到自助餐台，麦穗放下手中托盘，抬头看眼前的人：“你是周璟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