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清单》梅果双鱼

6、第 6 章

　　后半夜罗因再没有被惊醒过，抱着南客一觉睡到天亮。

　　南客也任由罗因贴着自己，虽然身后黏个大活人确实是不怎么舒服，但为了罗因能睡个好觉，自己向来能忍则忍。

　　只是平时在宿舍两人还隔着两层睡衣，到了家里就变成了半裸的状态，肌肤间没有任何阻拦。被抱住的南客难免会心跳加速，不知所措，根本无心睡眠。

　　直到听到罗因均匀的呼吸声，南客才摸出手机，遇事不决问“度娘”，南客一直如此。

　　他打开搜索栏，输入“好兄弟在一起裸睡正常吗？”。

　　一眼就看到为首的最佳回答：很正常，只要关系好，就可以一起裸睡……

　　看起来大家都觉得兄弟之间这么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南客想，大概是自己不正常，他对罗因动了歪心思。少年初尝情欲，无人可教，南客只觉得自己快要冲破胸膛的心脏不会骗人，每天脑海里的日思夜想也不会骗人，他对罗因有着别样的感情。

　　但是这种感情也许只能一辈子藏在心里，他与罗因相识不过数月，却想将往后几十年的光阴都赋予他，自己决定要走那么窄的路，他舍不得拉着罗因一起。

　　“珍惜眼前人吧，不再去问没有结果的将来。”南客这样想。

　　第二天一早，南客就迎来了尴尬的时刻，他醒的比较早，刚一动身就觉得触到了那个难以言说的地方，关键还是蓄势待发的状态。

　　南客汗颜，慢慢挪开僵着的身子，他越是想避免尴尬，尴尬就越容易找上他。

　　罗因似乎醒了。

　　“那个，你要去卫生间吗？憋尿不好。”说着南客便要起身给罗因腾地方。

　　罗因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听了南客的话摇摇头，一把把南客拉回了被窝。

　　“你才是被尿憋醒的。”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是男性性功能正常重要标志，是由于清晨体内雄激素水平升高，通常发生于青春期的……”

　　清晨罗因的一番话让南客梦回初一生物课课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讲课了。”南客没想到这人竟然一本正经的跟他讲生理知识，显得自己越发做贼心虚。

　　“嗯，知道就好，周末又不用上课，继续睡懒觉吧。”

　　确实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赖床，南思思只会在午饭时间叫他们出去。

　　吃过午饭后，罗因告诉南客今天是他的生日。

　　“所以你要回家过生日吗？”南客问。

　　“不了，我跟爸妈说想和朋友一起过生日。”罗因回答。

　　“那就叫上凌六一和商耀一起吧，我先去问问南思思哪里的蛋糕比较好吃。”

　　南客在心里记下了这个日子，十二月二十九，罗因只比他大了五天。

　　他们只约到了凌六一，商耀说他有事来不了，三个人疯了一下午。

　　晚上吃完饭，三人踩着灯光散步消食，走到一处暗巷，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在这儿……”

　　是商耀。

　　三人同时向那边望去，看到商耀和一个高大的身影纠缠不清。

　　南客还想往里走，却被凌六一一把拦下了。

　　“别过去，我们走。”凌六一的语气比刺骨的寒气还要瘆人。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暗巷，南客才开口。

　　“他们刚才是在……？”

　　“交换口水。”罗因一语中的。

　　他们都没注意到凌六一掩在帽子下的表情愈发冰冷，丝毫没有要参与讨论撞见朋友和别人行苟且之事的意思。

　　气氛有些微妙，三人缄默。

　　凌六一走后，南客才觉得周围的气氛稍稍和缓。

　　“刚才跟商耀在一起的，是个男的。”南客嘴里念念有词，明显是说给罗因听的，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

　　“确实。”罗因平静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南客追问。

　　“你觉得这很奇怪吗？情侣之间交换口水有什么好奇怪的。”

　　商耀和那个人看起来浓情蜜意的样子活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南客突然卡壳，一下子也不知该说什么，交换口水不奇怪，但是前提是，他们两个都是男的。但罗因没有明显的嫌恶这种事，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向罗因吐露心声，而不被厌弃。

　　“不奇怪，喜欢就好。”

　　“是啊，喜欢就好，难道我说一句奇怪就能让他们分开吗？我可不像凌六一，他看起来像是恐同。”罗因这时候还不忘拉踩凌六一。

　　南客心里的喜悦更添一分。

　　“罗因，我喜欢你，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话一出口，南客就后悔了，得意忘形总要坏事。

　　罗因听完，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笑盈盈地对南客说：“我也喜欢你，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

　　“好朋友”三个字如一记重锤猛地敲打在南客心上，整个人似是失了魂般落魄。

　　他们之间，似乎还是有距离的。

　　南客撑着一口气说完：“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我可要当真的。”

　　罗因点头：“当然。”

　　自此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再没有提起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过。

　　凌六一自从那晚，往后对商耀面上多了几分冷淡，只是商耀平时大大咧咧根本没有注意到好友态度上的转变，依旧我行我素。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和凌六一之间愈发僵化的关系，已是春暖花开之时。

　　隆冬时生出的嫌隙没有随着时间冰释反而愈演愈烈。

　　商耀和凌六一的友谊结束在蝉鸣声声的炎夏，凌六一一巴掌拍散了他们过往的交情，商耀根本无法挽留。

　　南客目睹了他们从淡漠到决裂的全过程，心里五味杂陈。

　　有些事，最好永远藏起来，暗夜里生了蛆虫也好过在阳光下任人蹂躏。

　　六月毕业季，分手季。

　　唐贺达要在六月中旬参加中考，考前放假的几天父母也不许他放松，要他好好复习应考。唐贺达苦苦哀求，软磨硬泡唐母才松了口许他一下午的时间自由支配。

　　唐贺达一获准假就约了南客去了当地有名的祈福圣地。

　　南客以为他是要为自己求学业，却发现这小子写的是“愿我所爱，平安顺遂。”

　　南客咋舌，合着费老大劲儿跑出来是不是为自己是给别人求的，也不知道这个所爱指的是谁，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能被唐贺达惦记着。

　　“那我就给你求个逢考必过，金榜题名什么的吧。”南客说着就把写好的祈愿符挂起来。

　　看到旁边还有一个文字和拼音结合的平安符觉得有趣极了，小朋友有些字不会写，只能用拼音代替，歪歪斜斜的字迹里满是童真。

　　南客还没开口问关于那位小情人的事，唐贺达就开始自曝。

　　说只是自己暗恋的一个人，还没有告过白。

　　“你要是敢早恋，叔叔阿姨非得打断你的腿。”

　　“所以只是暗恋啊。”唐贺达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天涯何处无舔狗。

　　南客的心早已被罗因占据，但好像注定没什么好结果。

　　其实唐贺达并不能说是舔狗，他暗恋的那个人，恰好也对他动心，两人只差捅破那层恍若无物窗户纸，只是都怕早恋被发现，所以谁都没有要告白的意思。

　　南客回了家发现南思思正跟三叔争吵着什么，两人只顾斗嘴，并未在意多出来的他。南客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最后南思思掏出一张卡交到三叔手里，那人才肯离开。

　　“怎么了？”南客问。

　　“奶奶病了，三叔过来要爸爸留下的钱，说是有必要让咱们分担一下医药费……”南思思刚跟人吵完架，憋了一肚的火都对着三叔发泄出去了，这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南客对家里那位老奶奶没什么好感，她有两儿一女，不知为何最偏心小儿子，对父亲向来冷漠，大姑当年远嫁她真跟卖女儿似的狮子大开口讨要了不少彩礼钱，好在大姑父对媳妇儿真心实意也没计较这些，领着大姑算是远走高飞了十几年都没再回来过。

　　父亲孝顺，虽然老奶奶不待见他，但逢年过节还是经常去看望她，吃的穿的一样不少给安顿好，还是得遭几句嫌。

　　父亲去世的那天，南客没在别人面前掉一滴眼泪，奶奶逢人就说这孩子心硬，指不定是个白眼狼。南客想起她在宾客面前装模作样的哀嚎就觉得恶心。

　　当初南客还住在奶奶家，在街上捡了只流浪狗觉得它可怜兮兮就想抱回去养着。奶奶很快就发现了，当着南客的面直接将小狗扔到了大街上，飞驰的车辆还不给可怜小狗嚎叫的机会，就送它去了另一个世界。

　　南客当时没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

　　奶奶却说：不就一只狗嘛？你爸死了也没见你这么伤心。

　　小南客一直不相信爸爸已经离开了，他觉得他们只是很多天都没有见面，爸爸还在，没有躺在棺木里被送进冰冷的地下。

　　小狗没了，让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南思思问南客要不要养只小猫小狗，他都说不要。

　　南客这辈子都不想再跟这些人产生什么干系。

　　南思思被人一闹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南客回忆起往事，心里万分苦涩，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

　　突然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南客知道是罗因，他为他专门设置了特别关心，有着与众不同的信息提醒。

　　“我一个人睡不好。”

　　南客不知道这位又作什么妖，好歹住了快一个学期了，认床的毛病早好的差不多，半夜偶尔做噩梦惊醒，他会自觉地爬到南客的床上，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我来找你，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还得亲自来找他说，发消息都不行吗？

　　南客回了条消息：“我在家。”

　　南客没想到，罗因会跟他告白。

　　“我喜欢你。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可以吗？”罗因如是说。

　　去年生日那天晚上，罗因不是不知道南客的真实意图。只是他当时没想好如果他们关系更近一步会怎样。他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南客是个变数。

　　他只能选择暂时逃避这件事，一逃就是半年，这半年时间让他觉得他跟南客在一起，不必非要什么恋人的身份，他们可以相处的很好，做那些除了交换口水和滚床单以外的许多情侣都会做的事。罗因很满足目前这种关系带给他的安全感，反正南客不会离开他。

　　但凌六一打在商耀脸上那一巴掌，让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罗因有了危机感，万一南客喜欢了别人，会不会也轻易放弃曾经“一辈子”的约定。

　　罗因想自己大概是爱极了客，虽然他也不明白爱情是什么，就本着和南客“交换口水”的决心把自己送了出去。

　　南客听着突如其来的告白，大脑宕机。想不到该如何回应。

　　罗因看着呆若木鸡的南客，双手搂上他的脖颈，湿润的唇在南客耳边厮磨。

　　“你要说——可以。”

　　南客的魂都被勾走了一半儿。忙说：“可以可以。”

　　“嗯，现在两位新人可以交换口水了。”

　　南客听完这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对罗因说你就不能正经一回吗？

　　罗因反唇相讥：“难道你不想？”

　　说完不等南客反应直接对着他的嘴贴了上去，只如蜻蜓点水一般。

　　南客装着回味的样子调戏道：“你的口水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没张嘴！”罗因不愿示弱。

　　“说得好像你张嘴了似的。”

　　“……”

　　到底两人都张了嘴，罗因嘻笑着跟南客说自己用舌头数了他嘴里有几颗牙，还嫌弃南客把自己嘴都嘬肿了。

　　南客说他牙尖嘴利，自己的唇上被磕碰到破了好几处，口水都带着一股血腥味儿。

　　晚上两人脱了衣服，睡在一起，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才发觉得到对方的认证以后是如此美好。

　　南客问他们接下来是不是该滚床单了，罗因拍拍他的脸说：“你清醒一点，我们未成年，没有驾照的。”

　　“嗯，成年真好，成年了就可以去考驾照了。”南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