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狐狸的兔子》金阁4

16、是兔子不是狗子

　　丁零在箱子里缩了一晚上，腰疼，脖子也疼。她想撑起身打开箱子，胳膊却使不上劲，手腕没找好角度，一下子给扭了。
　　她正在活动腕子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了程潜的声音。
　　“你先准备一下，我一会儿上来。”
　　丁零刚想起身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就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嗯。”
　　只有一个字，丁零就听出来了，是钟青。
　　她起了一半的身体僵在那里，张大眼睛使劲看着眼前的漆黑。她觉得这个她呆了一晚上的箱子里氧气不足了，她有点喘不上气。
　　直到皮鞋敲地板的声音慢慢靠近，丁零又一点一点把自己塞回去。
　　程潜进来了。

　　“过来。”
　　皮鞋的声音停了，程潜坐下。
　　丁零听到很小的摩擦声贴着地板爬到了皮鞋的位置。
　　她还听到“青青”，还听到链子的声音，听到巴掌的声音。
　　她抑制不住地拿开了挡住箱子缺口的木板，把眼睛贴了上去。
　　她的视线沿着反光的瓷砖也爬过去，看到同样擦得反光的皮鞋和白得反光的皮肤贴在地上。
　　她一瞬不错地看着那边的两个人，听着混在一起的呵斥声，链子声，鞭子声和摩擦声。心脏有一股什么东西顶到了喉头。下巴一酸，分泌的唾液在嘴里蔓延开来。她咽了一口唾沫，那股东西又被推回心脏，散成细细密密的疼痛被动脉送出去。

　　过了很久以后，久到那股疼痛都已经被呼吸一口一口搬出身体了的时候，“青青”躺在了沙发上，丁零看到她枕在了程潜的腿上。
　　“那天看到那个是你新收的小m吗？”
　　程潜垂下眼皮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可以给我玩玩吗？”
　　丁零觉得箱子里的氧气已经被消耗光了。
　　“再说吧。”
　　程潜说完就拍了一下钟青的屁股，示意她快去收拾好。

　　两个人出去之后，丁零的肚子叫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众所周知，一个人的心肝只能被挖一次。丁零这辈子应当是没有机会再下那种地狱了。

　　吃完了冰箱里的一整只烧鸡后，丁零去了地下室。一开灯就看见了铺白毯子的笼子旁边的铺红毯子的笼子，上面挂着“青青”的牌子。
　　她蹲在笼子旁边抽了一根烟，然后把烟头摁在了白毯子上，撑着膝盖站起来出去了。

　　程潜可能忙起来了，半个多月都没回过别墅，丁零也就半个多月没看见过他了。不过别墅陆陆续续收到好几个快递。
　　丁零这半个月睁眼抽烟，闭眼喝酒，浑浑噩噩的，天天晚上坐在阳台上数星星，快递就都丢在那没拆。
　　直到这天她又叼着烟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的时候，发现冰箱空了。
　　她“草”了一声捏灭了烟头从厨房出来，看见堆在客厅角落的快递，蹲在那一个一个拆起来。

　　双头的项圈，双头的□□，两个连在一起的束缚钢管......
　　丁零想起来那天两人在阁楼的对话，站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还是把东西都一一放好了，换了床单，拖了地，刷了马桶，洗了澡，出了门。

　　丁零摁门铃的时候，没想到代跃明家有那么多人。
　　他妹正在家开生日趴。
　　代跃悦过来叫姐姐的时候，丁零空空的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前面还是放后面。
　　尴尬地说完礼物后面补上之后，代跃明就很有眼力见的把丁零塞进了书房。

　　丁零嘿嘿干笑两声，“麻烦你了，没想到今天你忙，呵呵......”
　　代跃明看了看她乌青的眼眶下的大眼袋，没说什么，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端了块蛋糕进来放下，又出去了。
　　兄妹俩读的同一所大学，代跃明既是大哥也是学长，要陪着学弟学妹们玩。

　　丁零自己坐在那里认真地吃着那块蛋糕。
　　她吃了半个月的速冻食品，舌头已经忘记要在乎味道了。
　　她一口一口细细地舔着奶油，咬着松软的蛋糕胚，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块蛋糕。
　　蛋糕吃完之后，她仔仔细细地把勺子上的奶油舔干净，把盘子上的奶油舔干净，郑重其事地把勺子摆在盘子中央。
　　然后把脸埋进双手里，哭了。
　　丁零知道，开关调到黑色了。
　　她在那里哭到天黑，哭到肚子咕咕叫起来。
　　代跃明开门进来。
　　代跃悦和她同学去开启夜场生活了，代跃明没跟着。

　　丁零歪在沙发上，代跃明坐在书桌前，两个人各自看着自己的书。
　　丁零在一片寂静里不时吸着堵了的鼻子，不自在地用嘴呼吸着。

　　阿姨敲门说饭好了。

　　丁零改不了狼吞虎咽的习惯，进嘴巴的食物没嚼两下就用力咽下去。
　　代跃明今天没说她，只是在一边给她不断夹菜盛汤。

　　就在丁零瞪着眼睛喝水往下使劲咽噎住的团子的时候，程潜来了。
　　他眉眼间忍着怒意，跟代跃明打了声招呼就拉着丁零去了没开灯的阳台。

　　“笼子里的烟头是不是你熄在那的？”
　　丁零抬头看了看程潜那想要卡住她脖子的眼神，轻嗤了一声，“是，怎么了？”
　　跟着左脸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丁零看着那张盛满怒气和不可置信的扭曲的脸，抡了拳头就招呼上去了。在程潜的身体还没来及往后倒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领带把人拖到自己面前，眼带讥讽看着那双睁大的眼睛开口，“分清楚游戏和现实，傻逼！”
　　从来到这个城市，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丁零都忘了攻击别人有多爽了。
　　丁零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看见代跃明在看着她，嘴角带着一点笑，“继续吃饭吧，记住要细嚼慢咽。”
　　程潜已经走了，丁零在他发小面前抡了他一拳，牙打掉了两颗。

　　吃着吃着饭丁零就笑起来，代跃明也跟着笑。
　　代跃明可真缺德，发小被打掉了牙他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