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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 134 章 ...

  •   赤帝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连日来的大雪已为炎之皇城换上了一身耀眼的银装,帝恒生日这天,光子将一件亲手裁制的国主冬袍放在礼盒里,一路抱着来到赤帝宫殿外,雪没有停,她身上的羽毛缎绒边斗篷很快就落满了,正要进去,两名替虹端国主来送东西的高级侍女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光子认得她们,都是在虹端国主身边伺候的,且与歌莺国后交好,自从歌莺出事,城内城外就有不少流言,说国后的死是相夫光子造成的。
      “第一次总令人难忘,赤帝陛下的第一次更是无可复制,初恋也独一无二,而这些,陛下全都给了歌莺国后,后面来的再受宠,又算什么东西!”
      说完这话,两名侍女翻着白眼扬长离去,如果没有虹端做后盾,想必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光子一想起歌莺才死,内心顿觉凄凉,自然也就没了火气。
      嫁到火之国也好几年了,自从爱上这个男人开始,她就愿意为了他付出更多,每一年的生辰礼物,她都亲手制作,棋盘棋子,衣帽服饰,浴液香皂,雕刻刺绣,甚至养一匹他喜欢的马送给他,尽管不是昂贵奢华的无价之宝,可全部出自于她的真心。
      殿门被叩响,里面的侍者却说,赤帝国主没回来,光子想起往年的生辰之日,两个人都是雪夜围炉,彻夜长谈的,今年的这一天,白昼未歇,她却已看到了结局。
      当晚,炎之虹端给自己的儿子举办盛大的生日宴,他请了好多国内外的名流贵族参加,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帝恒以及另一个女人转,那个女人不是歌莺,却有着不逊于歌莺公主的方方面面。
      她叫海罗莎,是海之国最尊贵的公主,是帝恒这几个月乐不思归的最大原因,她容貌秀丽,气质幽静,整个人像笼罩在晨雾当中那般淡雅,肌肤胜雪,高挑丰腴,像传说中的人鱼公主一样有着美丽卷曲的秀发,她把它们编成一条条细致的辫子,最后往一个方向盘成发髻,再饰以一支珍珠发簪,她穿着独具特色的海国裙装,站在帝恒身边,引人夺目。
      她的父王去世之前,将王位传给了亲弟赫尔温,赫尔温担负着父亲的责任,对海罗莎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亲生子女也不过如此,她过着让普天之下所有女孩都羡慕不已的富足生活,简直,就是另一个养尊处优的风国公主。
      不过她的风评和当年歌莺一样,非常良好,从她的身上也看不出娇生惯养的影子,虹端更是当着国内外宾客的面大加赞许这位公主的优势,言外之意已经很显然,他又要多一个“儿媳妇”了。
      不论是海罗莎的正式出现,亦或是传言纷纷,说这海国公主就是下一任准国后,相夫光子都做耳旁风,随便听听就完了,即便都是真的,她也不会做什么,说什么,并非怯懦,而是这种觉悟,她说服自己,早该拥有了。
      那是她的男人,可更是这个国家的君王,她这样想着,不自觉就沉吟了许久,直到悄然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找了你好久,怎么站在角落里呢?手这么凉,身体还好吗?”
      光子任由他拉着,轻轻地一笑:“刚刚想把礼物送到你的赤帝宫,可侍从说你不在,我就带到这里来了。”
      “是什么?”帝恒显得很高兴,伸手就要拆礼盒:“是袍子,我想试试,走。”
      帝恒带她到父王寝宫的一所副殿里,光子走了一路,观察了一路,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只怕很难有机会好好目睹“公公”寝宫的模样,几次来这,都充满了不愉快,光子由衷的希望,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
      在光子的帮助下,帝恒将符合规制、有些繁琐的君主王袍穿戴完毕,里袍,上身大面积的暗红火焰花纹像夜下静静盛开的红花石蒜,赤金色腰带往下的长衣摆,精细镶嵌着雪白的焰团绒,袖口、叉领、衣边上复杂细腻栩栩如生的龙腾丝绣纹蜿蜒不绝,外袍是一条黑红色的斗篷,沿边儿的貂绒灰白相间,是上好的雪域火狐皮打造,掩于袍内的军裤长靴亦是相夫光子亲手所制,在不逾越礼制的情况下,又增添了全新的理念特色,而且非常合身舒适,帝恒很满意,他早就说过,没有什么是比光子送他的礼物,更叫他开心的了。
      “那是因为,珍奇异宝,锦衣华服,你看的太多了,厌倦了,才会觉得我这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新鲜。”光子淡淡的说着,情绪有点低落。
      “光子,以前你从不会讲这样的话。”帝恒停下对镜整理的动作,转头看着她。
      “以前,你也不会一走就几个月,连个信也不捎给我,我看,你是有了新宠,就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帝恒完全转过身,正对着她,认真的一字字道:“具体情况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带你来这,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想问歌莺的去世是怎么回事吧。”光子瞬间读懂,可别说帝恒了,她自己也疑惑的要命啊:“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杀歌莺。”
      他看着她的眼,点头:“我知道。”
      她回望他的眸,眼中浅浅的微光,不知是灯照,还是眼泪:“我只是去看了她一次,不过是很多天之前的事了。”
      “我相信你。”帝恒抬手握住她的肩:“歌莺死前的样子,像被光镜灼伤,因此有人说,你除掉她,自己便能取而代之了。”
      “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流言无稽,清者自清,你也不需要放在心上。”
      “只要你相信,别人说什么我都无所谓。”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陌生,或许,是几个月没见,产生了一丝错觉,凤姬这个女性中的爱情专家曾经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相爱的人,不论分别多久,分隔多远,都不会减损对彼此的信任和热爱,她一度希望,自己和眼前的男人也能够这样。
      但事实有时候真的挺残酷,她小小的梦想还没生根,这颗种子,似乎就要在别人的土壤里发芽了,而灌溉者,就是她们共同的男人,赤帝。
      人们都说,就算一时间立不了国后,海罗莎也会成为陛下的王妃,光子对这样的说法不会尽信,但也深知不是空穴来风。她听说海罗莎公主入皇城后,被安置在了长乐宫,长乐宫宫楼三层,面积顶一个朝凤台外加两个明妃楼,装潢大气,修缮精美,曾被指定为国后的住所,但前国后为彰显母仪之德,拒不肯入内居住,便一直空到了现在。
      光子也不知道这一晚是怎么了,她嘱咐芜华和恩琦回明妃楼,自己却漫无目的的瞎走,最后就走到了这长乐宫。院门是冰雪色的栅栏模样,殿前空地上灯火微暗,但足可看清一男一女相对而视的场面。那美丽的公主随便披了件翻毛斗篷,清新干净的声音像海浪轻卷那么好听,她对帝恒温柔细语,完全没有了那宴会上微微冷漠的气场。
      随后,光子看到,海罗莎主动拥住了帝恒,她便扭过脸去离开了这,没有再多待一秒。

      回来后,光子先去长润的卧室,发现儿子睡的正香,她心里的难过才消减一些,她亲了亲儿子的额角,一种满足而幸福的微笑在唇角洋溢,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男人可以辜负她,但是她的孩子永远不会。
      外面的雪依旧很大,鹅毛一样纷纷扬扬从天顶翩跹舞落,如果橙心还在的话,一定会唠叨她,让她下雪少出门,免得滑倒伤着孩子,想起肚子里另一个小生命,她又不由自主的笑了。
      “王妃……”
      芜华无声出现在背后,光子小小的吃惊了一下:“还没睡吗?”
      “我刚刚想了好久,我认为我是个失职的侍女。”
      “芜华,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呢?”
      “如果橙心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外面那么久,现在路滑,你又怀着身孕,万一出了点事……”
      看她隐隐欲泣的模样,光子一阵怜惜:“你和橙心、月橘,只是这城里名义上的侍女,就跟千灯、恩琦还有贞罗是名义上的护卫一样,守住名义,是为了不违背这里的规矩,可关起门来,我们都是一家子,我从没把你们当下属看,你也不要这么殚精竭虑的,我自己的身体我会照顾好的,别担心了。”
      “橙心和月橘都不在了,纯王妃,我能体会你的痛苦,从此以后,让我取代她们照顾你好不好?”
      “芜华,你一直把我们母子照顾的很好,无微不至,我感激在心,又怎么会挑剔呢?况且在我眼里,你是个很好的姑娘,相信你自己,长清出生以后,我还要拜托你帮我带呢!”她捧住芜华漂亮的小脸,用手帕擦干面上的泪:“不哭了,让长清听到学会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自己的女儿是个小哭包。”
      芜华被这么一逗,破涕为笑:“王妃怎么知道是女儿呢?”
      光子恬恬一笑:“应该……是母亲的直觉吧,这一定是个女儿。”

      整个明妃楼都陷入了宁谧当中,大家都睡去了,唯独她还醒着,为了不连累肚子里的女儿,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任性了,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生日宴上帝恒和海国公主并肩而立的画面,就能看到他们在长乐宫院地上紧紧相拥的景象。
      灯未灭,浅浅的光晕里透出一张稀世容颜,她以为是梦,现在,大概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尽情拥抱自己的丈夫,然而下一秒,她发现这实感太过强烈,男人的手不住摩挲她的背脊,最后解开她的衣扣,还一嘴吻住了她的唇。
      她猛然发现这不是梦,便用力把人推开了,扭过头去,甚至以现在这样的心情,不想面对这个人。
      “怎么了?好像在疏远我,几个月不见,我的光子不认得我了吗?”
      “来了也不说一声,上来就这样,你当我是什么。”
      以帝恒的敏锐,早已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时刻,可他很高兴,这就证明,光子是在乎他的:“男人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才会心甘情愿做出亲近的举动。”
      光子冷冷一哼:“那你一定很喜欢海罗莎公主。”
      帝恒错愕,微微睁圆了眼睛。
      光子说的轻描淡写,可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寂寥,无法掩盖:“不用紧张,我既然能直面歌莺、歌嫣和青央的存在事实,又怎么会在乎一个海罗莎呢,我只是有点悲凉,你对我唯一的特别,也另归她人了。凤姬说得对,男人的心是会变的,承诺再美好,也只是易碎的琉璃罢了。”
      说完,她转身进入寝殿里的设计室,把门锁严,不论帝恒站在门外说什么,她都不听,不想听了。
      帝恒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等在门外,等她以为他一定走了以后推门出来,眼中暗金色的海洋,融成一股暖流,钻入她的瞳孔:“你怎么还没走?”
      帝恒老实回答:“我还有话没说。”
      光子淡淡的撇过头:“请讲。”
      “这几个月,我都在海之国的地下宫殿里,修补‘神之核心’。”
      “神之核心?”
      “历来,只有光神和创世神有‘神之核心’,近来,我发现随着神力的觉醒增加,核心的破损度也越来越高,哪怕我终止了觉醒,它依旧以不可抑制的速度翻倍增长着,迫于无奈,我只好委托海罗莎帮助我,期间只能让她代为写几封信给父王。”
      “她能够帮你修补核心,我就不行吗?”光子有些小情绪。一方面,心中的疑虑得到了开解,另一方面,还为了帝恒的选择而吃味着。
      帝恒瞧她一脸的小别扭,深觉可爱,这一抱,就怎么也不肯撒手了:“她是风神觉醒者,你是修罗道,就像她不能代你行使能力一样,能够修补核心的,只能是同为神之觉醒者的人。”
      “可你手下的神之觉醒者又不止她一个。”
      “修补核心需要神之觉醒者的结界维护,当时其他觉醒者在异界执行任务,只有海罗莎闲着,所以我就……我的光子,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吃醋吧?”
      他在打趣,声音里除了温柔,就是调侃,光子不满的白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吃醋,怀着孕,自己的丈夫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又没不高兴,说说还不让了。”
      “这小脸板的,还嘴硬。”帝恒轻轻一掐她水润白嫩的脸蛋,乐不可支:“不过我很高兴,这就意味着,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了吧。”
      “那有什么用,只要需要,你还是会源源不断的娶女人回来,我算什么呀。”
      “你都明白,我有我的无奈,再说,喜欢和合适,是两回事啊。”
      “所以你即便喜欢我,也更加适合歌莺与海罗莎吗?”
      帝恒一时口误,悔之晚矣,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语言上疏忽:“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他一本正经的,加上以往对其道德品质的了解,光子没再怀疑什么,他又提到了长润和长清,满满一副作为父亲幸福知足的样子。
      或许,婚姻和家庭,真的不能过于苛刻,哪怕他们两个的婚姻是世间最另类独特的那种,海穹王妃说过一番话,时常让相夫光子反思——我见过多少个族阀家庭,给自己的儿女安排婚姻,结果却是,十有八九不得幸福,每个都是门当户对,造就的,却是无限悲凉相看无感、甚至成厌的怨偶。
      按说,她相夫光子也算安排而来的婚姻,所以对上述情况,她自认没什么资格品头论足,只有一点是肯定的,真爱,和血统家世无关,也不会被安排与否所左右,真正心灵相通的爱情,是不受任何理念束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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