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妖记》煮月

18、第 18 章竹林 泉池

　　后院竹林，遍布紫斑蓝竹，长得密密匝匝，只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铺着打磨的平整的萤石。

　　即便在月色都很难偷入的密竹林中，这些萤石依旧泛着淡淡的荧光，在一众的杂草中晕染出一层荧光小径，引着小姑娘踢踏踢踏，往前走去。

　　林子里带着薄凉水汽，深深浅浅，抚摸在女孩儿嫩滑雪肤上，带走不时溢出的细汗珠子，亦轻轻滑去寂了了心中的忧伤。

　　女孩儿心中舒畅，脚步亦变得轻快，信步穿过小林子。

　　木屐声踢踢踏踏，伴着竹叶的沙沙声，在午夜静谧小竹林中，又生机勃然了起来。

　　寂泽听的木屐声由远及近，巨大的龙尾在泉池深处轻甩，池面上便出现几个旋涡，绞着水面急速旋转。

　　那本由着男子的气息上下浮洞的的粗壮龙须，仿佛感受到了本尊的心情，在女孩儿靠近时，滞在半空中。

　　泉池边，积了几洼小滩，踩上去，水从草中被挤压出来，沿着女孩儿的脚缝，爬上圆润的脚背，冰冰凉。

　　女孩儿将木屐轻轻点在小水潭上，折叠出几圈鳞鳞波光。

　　突然，寂了了腿上猛然用力一蹬，那水花向着四周溅射出去，女孩儿魔怔般使劲瞪着双腿，踩着那处积了水的草地，小唇上一张一合，混着踩踏声。

　　“寂...泽...你..最...坏了！...寂...泽你居然...这么狠心...把我丢地上！你...可知把我摔疼了！”

　　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泥香，几滴混着淤泥的水珠，肆意的溅在寂泽巨大的龙头上，凉意袭来，男子龙须微颤，巨大的瞳目幽幽睁开。

　　女孩儿蹦跶的气喘连连，热气将她白皙的脸庞熏成一个熟透的红葡，晶莹剔透。

　　汗水在她的后背上染湿大片，她将外衫脱去，坐在池边，如同那褪了皮的葡萄，软软的瘫着。

　　身上只着了一件枣色袖衫，紧紧地包裹在身上，身子大半的重力靠在池边，一条轻薄缎面绸裤松松垮垮的系在圆胖小腰上。

　　女孩儿将肥大的裤腿往上折了数层，抬头看向池面。

　　猛然瞥见泉池的另一端，黑幕中，一双火烛般大小的巨瞳正冷冷的盯着她。

　　巨大的瞳目在瞥了她一眼后，悠悠的半阖了上去，只那鼻孔不爽的闷哼着，吐了几口粗重的鼻息，‘哼，噗！’

　　带着数颗唾沫星子，强劲的鼻息全数喷在寂了了圆胖面颊上。

　　女孩儿一惊，胖身僵硬，一双杏眸睁的极大。

　　男子见状，龙须往上一挑，轻轻拨弄女孩儿光洁的额面。

　　长这么大，了了从未见过寂泽的元身，不知这与那小幼龙长相酷似，个头却比那小黑翼龙足足大上几十倍的仓青色巨龙便是她那可亲可恨的哥哥！

　　她在见到仓色巨龙头的那一刻，就已是吓的不清，心中大片警铃噼啪啦叫嚣，可四肢如粘在石板上一般，动弹不得。

　　心道，---难不成小黑兽的爹爹找上门儿来了。

　　身上慢慢缓过了劲，顾不得穿上凉拖，赤着双足，飞一般的跑进竹林子。

　　往日里极难穿行的紫斑蓝竹，硬生生被小姑娘扒拉出一条不宽不窄的小路。

　　一尾仓色巨型龙尾紧随着跟上前面奔跑的灵活小胖子，巨大的龙尾从空中往下一卷，小姑娘便被圈上半空。

　　龙尾包裹住小姑娘的圆胖小身子，眨眼睛将她圈飞进泉池中，溅起数朵几丈高的浪花。

　　“瞎跑什么？要吃你早把你吃的干净。”寂泽笑着斥道。

　　了了的小胖身子在泉池中潜入了数次，枣红的发湿湿的贴上面庞，才被男子用龙尾轻轻的托出水面。

　　她盯着那龙头看了半响，气恼道，“哥哥...寂泽...是你啊！”

　　小姑娘抱住水面上粗大的龙身，浮在水上，盯着那硕大的龙头闷哼一声，别过头去。

　　她暗自舒一口气，适才吓得她不轻，如今看来，哥哥的龙身同那黑蛟还是大不一样的。

　　哥哥身上覆盖青色龙片，那黑蛟却是一层极硬的黑皮，哥哥身上更是没那带着锋利锐爪的翼翅，这般看来，哥哥着实可爱多了呢。

　　她松下身子，甩去面上水珠，沿着卷曲盘旋的龙身，慢慢爬至泉池边，寻着一处石墩坐下。

　　身上的袖衫在水中被松散开，混着泉池的气泡耷拉在小姑娘圆润的臂膀上，露出内里一片绣满银丝花蕊的枣红小衣。

　　清凉的泉池淹没了女孩儿嫩滑白皙的小肩，泉水软绵的附在她的脖颈上，只露出一个圆胖的脑袋。

　　“~~~真凉快呀。”小姑娘不禁的喟叹，也学着寂泽的样儿，把脸蛋儿趴贴在光滑的石壁上，微微眯起眼。

　　她盯着比她整身儿还要大许多的仓色龙头，见他闭着双目，两根比林子里的紫斑蓝叶竹还粗些的长须软软的搭在她的侧身，不时的随着它主人的吐气一上一下的波动。

　　小姑娘心道：若是能抓在手中揉搓几下，不知是软绵还是冷硬？同小翼兽脑门的短须比起来不知哪个更摸着舒服些？

　　心中想着，跃跃欲试，两只圆胖藕臂在泉池水面上跃跃欲试，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手臂缓缓向龙须伸了过去。

　　只见五根胖指展成小爪，又极快的往龙须上抓了一把。

　　苍龙本就只是闭着眼假寐，神识却全然萦绕在小姑娘的身上，早感受到女孩儿的情绪波动。

　　便觉龙须上手指轻轻触碰转瞬即逝，睁眼看过去。

　　女孩儿在石岩睡眯着，只一头枣色卷□□浮在水面上。

　　月光轻声偷入，泉池上折着细细碎碎的的星光，环绕在她的身旁，仿若偷下了凡间的仙子，静谧的睡去。

　　苍龙的巨瞳静静地盯着睡去的女孩儿，不知不觉中恍过了神去。

　　...

　　寂了了本就浅眠，静谧的竹林中，愈显手臂上刺痛的厉害。

　　她缓缓睁眼，偷偷瞧望向泉水下盘旋的庞大龙身，脂白色面颊上蓦地染上一层淡淡的桃粉。

　　八九岁半大女孩儿，忽生少女情怀，心口小鹿乱撞。

　　见苍龙依旧稳稳的盘在泉水下，小姑娘忽然恼怒，瞪了眼闭着眼养神的仓龙，胖臂一甩，狠狠的打了过去。

　　“怎么了？”

　　寂泽猛地睁眼，只见小姑娘在一旁疯闹，心中纳闷，才不过片刻，怎又闹起心，心中不免生气，便冷声问道。

　　“你，你赶紧变回来去呀！可真丑的慌，搁人手臂，可真真的疼！”寂了了抱怨，面上不知何时已通红一片。

　　藕臂蛮力推拒着男子的龙身，一双杏眼却不去看男子，只四处乱瞟。

　　一瞬间，盘旋在她周身的龙鳞金鳍便消失的无形无影，泉池中出现一个高大男子。

　　男子面上冷凝，黑眸淡漠的望着寂了了，黑发束起，水从男子的发间滑落，沿着男子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

　　寂了了神色呆滞的盯着眼前的男子，没了龙身的依靠，白胖胖的身，便沿着光滑的石壁呲溜的往下潜去。

　　修长有力的手臂穿过小姑娘白，圈入身前，男子靠近泉池边坐下。

　　眼泉池深足几万丈，池底下多洞穴旋涡，若掉进哪个洞穴中，可得寻上几日，就怕中间出个岔子，那后果...

　　寂泽手臂猛的收紧。

　　小姑娘刚不慎吞了几口泉水入腹，如今又突然被男子用力抱紧，喉头一紧，伴随着甜腻的桑果味，直往上冲，险些吐将出来。

　　她忙捂住小嘴，深深倒吸了几口气，才将肚中的翻江倒海隐下。

　　等缓过了劲，只觉后背上一片温凉，四周静谧一片，连带着半轮月色亦跟着陷入云层中，寂了了睁大杏眸，可目之所及，只剩黑暗。

　　脖颈上，男子沉稳的呼吸声撞入小姑娘的耳中、心口处，一深一浅，连带着小姑娘的心跳亦跟着男子的气息深深浅浅的碰撞。

　　了了越发觉得坐如针毡，只得低下头，望向水面。

　　手腕处，被一只大手牢牢禁锢，相比下黝黑的手掌，在白皙的映衬下愈显得坚实有力。

　　心跳骤然加快，女孩儿慌乱的推开男子的大掌，挣扎地往泉池深处游去。

　　“别乱动，险些掉进去！”寂泽低声斥责，再次抱紧小丫头阻着她乱动，重新按入怀中。

　　男子本就力大，小胖子又吃的圆胖，不免生疼，几次挣扎无果，寂了了怒目瞪着捆住她的手臂。

　　正待张口咬下去时，男子突然问道，“脸怎么这般红？”

　　寂泽忙将女孩儿转过身，低头盯着女孩儿，大掌覆上额头，“是不是泡太久了，有些许受了凉气？”

　　少了桎梏，寂了了长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忙道，“没！没呢，没呢！”

　　一头枣色的大卷，浮在水面，遮了泉池下女孩儿的不甚自在。

　　满面绯红，她不自在的躲避寂泽捧在她脸上的大手，小胖脸被男子手上的茧子刮的生疼，水盈盈的大眼左右顾盼，躲着男子的目光。

　　这莫名的情绪扰的她心跳加快，惊惶失措，小姑娘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只见一阵红光闪过。

　　男子面上愕然，盯着泉池上漂浮的一大坨火红绒毛，展开的羽翅如夏日的里盛开的红莲，满遍整个水池。

　　他目光一凌，神识扫向四周，将方圆数十丈扫荡遍，才收回神识，极快的设下隐秘屏障。

　　寂泽盯着池面上飘浮装死的小朱雀鸟，沉声道，“变回去。”

　　“你可以变，怎到我这就不能随我的心愿变了！”红毛小朱雀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鸟眼，极不爽的反驳。

　　“快变回去！你怎能同我比，便瞧瞧你这一身的绒毛，连只雏鸟都算不上！”寂泽拣了水面上漂浮的几根绒毛，在红毛小朱雀的眼前晃了晃。

　　寂了了盯着男子手上的绒毛，顿了顿，问道，“哥哥，你说我长大后是什么样子的呢，你当初将我从山上寻见时，可有弄明白？”

　　女孩儿盯着身上的枣色绒毛，她身上的绒毛竟比滚滚身上的还要来的细腻浅短，又顶顶的厚实，不像滚滚，如今夏日里毛发都掉的已是没几根了。

　　男子捻了捻手中的毛发，收如衣襟，嘲笑道，“呵，你以为呢，这般能吃的劲儿，自然是那梳祝山上...的猪鸟了！”

　　“不可能，我长这般好看，怎么可能是那猪鸟！哥哥你定是没看清，现在才这般糊弄与我！”

　　小姑娘扑腾着还未长齐的羽翼，男子偏头，溅起的水花全数打在寂泽颈下锁骨处。

　　男子抱臂，盯着池面上恼怒的幼雏笑道，

　　“你哪儿长得好看了？圆溜溜的一个！那秃了毛的鬿雀你可曾见过的，同你如今这般是极像的，那鬿雀同你这小猪鸟可也是沾亲带故的，当初我劝你不要撸秃了它的毛发，你却死活不愿撒手，如今知道同它可是亲戚，心中可有悔恨之意？”

　　“寂泽，你，你瞎说，哼，那鬿雀比我足足大了几十倍，怎能同它与我做比较，就算，就算真的沾了点血缘，那同属鸟族的，能，能有几个不是攀点亲戚关系的！”小姑娘嘟嘴，连连反驳。

　　那朱雀本就红喙尖嘴，被小姑娘尖细细的嗓子这么一说，倒活像了一只会言了人语的鸟兽，极其滑稽。

　　“你不信？我便拿镜子与你，瞧瞧这半秃毛的样子可是与那鬿雀有几层几分的相似。”
　　说着，男子勾唇，从袖中取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