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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唯一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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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
越织女挥手告别了剑布衣和冰无漪,也告别了由“止战之钥”天命引起的诸多风波,彻底失去了久别多年的父亲,痛失了相依为命忠心护主的喜鹊,身边唯有失而复得的红流,人生得失并无法相抵,回想起来多是遗憾且无能。
越织女轻叹一声,或许只有将失去的牢记心头,珍惜眼下时光,过好日子才是对故人最好的告慰。
对坐的红流跟往常一样面无甚表情,内心实则也不平静,邪尊道的少主不能驾驭邪尊刀,年少傲气遭挫,臣服在妖后座下,后来兄弟银羽为了救他而亡,听说紫焰魔少妖后也惨死在忏罪之墙,只有黑衣被救走,兄弟死的死散的散。在胤天皇朝,更亲见了一朝功成万古枯,江山倾覆只一瞬。人生际遇,啼笑不得,天意造化,琢磨不定。
想守护的太多,而他只能眼睁睁忍受失去的锥心之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眼前人还在。
船行得越远,岸上的人影已模糊,过去也随之远离淡去,越织女心中轻燃起对未来的向往。她的声气一贯温柔和缓:“红流?”
“嗯?”听到自己的名字,红流很快地应了。
“接下来,咱们要去往哪里?” 匆忙决定退隐,两人还没详细商量过具体地点。
“你甲意往哪里,吾便陪你往哪里。游山玩水可,结庐隐居亦可。”
言外之意,都听你的。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她喜欢。
越织女暗自盘算:江湖一定要离得远远地,游山玩水就免了,红流的仇家谅必多少有之,万一再被卷入就坏了。还是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身立命,兼休养心疾,方为上策。
思及此,她又开口:“听说江南广值绿桑,亦颇能成些奇裳华服,吾想去一观桑蚕之丝。”
“嗯,依你。”红流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袍,皆是出自她之巧手,不知羡煞多少人。那些凡蚕缫丝,能有何奇哉?不过若她想去,他自乐意同行。
湖水泛金波,清风拂玉面。
红流看越织女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想伸手帮她擦去,又苦无手帕,心下不免疑惑:“为何她不曾织过帕子送与吾?”
“越...”呃,到底要叫什么比较好?“越姑娘”三个字太生疏了,“织女”二字又犯天上客星。
等等,假如自己与她成婚,名正言顺就可以喊“娘子”或者取小字亦无不可。
一思及此,不由出神,心驰荡漾,比水波还浪。
“嗯?”越织女不知他为何突然眉头紧锁,好似有所不悦?脸色几经变幻。莫非?他又想抛下她了?“红流,你没事吗?”
红流猛地回神,摇了摇头。
“是否你仍有其他割舍不下之事?倘若是,那你可以”自行离去四个字卡在喉咙里,艰难翻滚着。
从私心说,她真不想再和他分开。可是上次他冷着脸说出:“到此为止”伤到她了。叫她怀疑或许是他的心意已有所动摇,只是因为碍着她的情意才不得不和她退隐?
红流忙问:“你怎样了?吾现下挂心的只有你。并无其他难舍之事?”
“那你为何还皱眉,好似闷闷不乐?”
“无。”红流停下摇桨,“我只是也在为未来做打算。”
“什么打算?”
“吾真嘎意你,想要早日娶你过门。”他一定要准备一个正式的婚礼,哪怕不多隆重盛大,但是一定要堂堂正正,牵着她的手过门,名正言顺地陪在她身边。想到上次代黑衣去接亲的回忆简直如遭火焚。
“啊?”闻言越织女抬手半捂住自己的脸,期盼了许久的话语入耳,竟有几分不敢置信。
在漫长夏日,寒夜无眠,独坐织衣的寂寞时刻,她曾多少次幻想过这一刻?就是靠着这些自行编织的甜蜜想象她才撑过那么多的思念和等待。
“你肯吗?”红流的手下意识的捏紧船桨,等待她的回答。
“肯是肯,不过。。。”
“怎样?”
“我的嫁妆还未备好。”
“哈。”红流笑了出声。“不需要嫁妆。”他看着眼前的越织女,面色如婆娑花一般粉艳,神色娇柔可人,让人想入非非。这婚事要早点筹备好才是,可是他毫无经验,身边也没帮手,这可如何是好?
“是吗?可是我听说,女孩子无嫁妆不行的。”会被轻视。而且她也在努力自学保命技能,不想再拖累人了。
谁和她讨论过嫁妆的问题了?!脑内立刻把各色可疑人选过滤一遍,啊!不管是谁都好不爽。红流的警戒心立刻提起:“你听谁说的?根本是黑白乱说。”
他信誓旦旦:“吾只要你就够了。”
越织女感动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前。长长地嗯了一声。“我早想过了,以后我织布应该就可以养家了,你麦再去打打杀杀,只要咱俩人可以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好了。”
“嗯?”红流都还没考虑过养家的问题。他是邪尊道的少主,哪怕覆灭了,他的家底多少还是有的。
可是他的心为什么突然这么柔软,这么幸福?眼前心上人的话语天真又真挚,叫他如何不受用?她不仅坚定地选择了他,爱着他,竟还想养起他。他何德何能?!
红流放下船桨,移到她面前,与她对视。她眉似黛,杏眸如水,美得令人荡魂。这双眼盛过不渡银河的星光,默默含过泪,现下装满了他。红流情不自禁揽她入怀,慢慢亲吻她的眼。
无人掌舵,船身晃了几下。
“小心。”红流略一使巧劲,稳住船。
越织女这才觉得心快速跳动,有些出格了,这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她四下查看。
“哈哈,免惊。没人。”有什么动静逃不过他的耳力。
“看,周遭湖光山色也很美。”波浪轻轻随风起伏,岸上花草轻摇慢摆,一两只白色的鸟相继掠水而过。身边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红流答:“是吗?没注意。”他一直在看的只有她啊。
船漂了好半天,甚至还微微原地打转。
越织女用手抚额:“头有点晕。”她还是第一次乘船呐。
红流连忙拿出水囊:“喝点水,再躺下休息。”
越织女:躺哪里?
过了一会儿,嗯,广阔青空也有云朵相伴。红流的大腿,嗯,头枕着很舒服很适合。他的头发拿到手里绕着玩很顺滑。咦,突然感觉就不晕了呢!
红流微微低头,用手轻轻来回拨着她的发髻垂下的细长链条,仿佛弹琴一般,奏出心满意足的静好之音。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