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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被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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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成绩公布已经是周二的时候。季屿果然进步了很多。虽然没有她梦里那么一飞冲天,但也没有先前月考时候那么惨淡。
张子苓对此表示很欣慰。之后他们的补习仍在继续,但也没有之前那么死盯着季屿不放了。
季屿在学习上不那么费力,心思就开始转向别的地方。她最近开始留心观察季星海,发现他每天回家的时间比她都还晚。季屿原来每天都要留在学校问老师问题,怕耽搁季星海就让他晚上自己回家。可这几天她留的没那么晚了,回家后发现季星海居然还没回来,问他也就是说在学校里做题忘了时间。
季屿也提出要和他一起回家,但却被季星海拒绝。
季屿越想越觉得奇怪。她想到了前世,季星海在高二的时候跳楼自杀。季屿心慌了,不会的,不会的,他现在才高一,她还有机会阻止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寒冬已至。但是因为最近圣诞节快要来临,大街小巷全都飘扬着那“叮叮当,叮叮当”的音乐声,冬日的寂寥倒被驱散了几分。
那个周六是冬至,一大早,沈女士就张罗着要包饺子吃。
好不容易老季也在家,中午一吃完饭,沈女士就拉着全家人风风火火地往超市里赶,买足了面皮和肉馅儿之后大包小包地往家里走。
“等会儿到家了我要吃冰箱里的那个蛋糕,冰入味了肯定味道不错。你要吗,我给你切一半。”季屿提着装面皮的袋子,悄悄跟季星海说。
季星海还没回答,沈女士倒先听见了。“你们待会儿回去谁也不准玩啊,都给我过来包饺子!”
“我吃了蛋糕就过来好吧。”季屿笑嘻嘻地和沈女士商量。
沈女士一口否决:“少来,你那块蛋糕肯定一吃吃一年,饺子都熟了我看你都还没吃完。”
于是季屿和季星海只能苦逼地去当沈女士的劳工。季屿手笨,包的饺子七歪八扭的,偏偏沈女士还不放她走,甚至还把她包的那几个放在一起,拍照发朋友圈嘲笑一气呵成。
就这样,晚上吃完饺子后,季屿收到了来自张子苓“友善”的嘲笑,并顺便发了几张他包的饺子图来,说是让她学习学习。季屿“亲切”地问候了他几句,关了手机不想理他。
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季星海却在接了个电话之后突然说要出去走走。
沈女士问:“不是,现在都八点多了,外面那么冷,你往哪儿走啊。”
“我同学叫我出去,放心吧。”
季屿看着季星海出门的背影,心里越来越慌。哪个同学会在这个时候把人叫出去?季屿略一思索,拿起手机就给沈玫说:“老妈,我也出去一下。”
说着,不等沈女士询问就夺门而出。
等季屿坐电梯下了楼,季星海也才刚刚走到对面那条街上。季屿就这么远远地跟着他,从喧嚣的闹市走过,越走人越少。
季屿不知道为什么季星海要和他同学约在这么冷清的地方。她每走一步,心思就重一分,心里不好的预感就强烈一分。
季星海就这么慢慢地走着,忽然闪身进了一个荒僻的胡同小巷。
季屿赶紧追上去,却看不见季星海的身影了。她在里面左拐右拐,渐渐听到了一点儿声响。季屿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只听见一个声音说:“你来晚了这么久,是不是要受到惩罚呀。”
“要不你就把衣服脱掉,再给我们看看吧。”
听到这里,季屿脑袋里突然“嗡”的一声,她仿佛被钉在原地,后面的话也再听不真切。她不敢深想这两句话背后的意思。
听见一阵哄笑声,季屿缓慢而无声地挪动着步子,透过一堆杂物向那里看去。她平时沉默乖巧的弟弟,此刻被一堆混混围在墙角,正在拳打脚踢。为首的那一个突然一把扯过季星海的衣领,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猛地用膝盖顶他的肚子。季星海疼得直不起腰,却还是被一把推开。头撞在墙上,顿时见了血。
季星海早在那些人开始动手的时候就按耐不住,她刚迈出一步,却又生生停下来。天知道她是怎么控制住想杀了那群人的心情,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点开了视频的录制键。
见了血,季屿再也忍不了了,她立马拨打报警电话,疾步冲出去大喊道:“警察已经来了,你们要是再打,就等着进局子吧。”话说出口,季屿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时,领头的那一个回过头来。季屿这时才看清他的样子。“周朗言!”季屿瞪大眼睛,几乎破音。
这时的周朗言早已经没有那天表现出来的那样彬彬有礼。他满脸阴骛之色,眼睛隐没在阴影里盯着季屿,教人好像被一头凶恶的野兽盯上了一样。
“学姐,我们又见面了。”周朗言一扭头,看着在墙边喘息的季星海,“如果你不想你弟弟身败名裂,那就什么都别说出去。”
季屿看着季星海满头的血,眼泪早就盈满了眼眶。可此时,她还不能哭不能害怕,她的弟弟还在等她去保护。季屿仿佛顷刻间获得了莫大的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周朗言面前,声音压得很低:“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们又是谁,能够任你拿捏吗?”
周朗言的眼神瞬间狠厉,这时,小巷子外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周朗言身边的几个小混混慌了,催促着他快走。周朗言无法,只是狠狠瞪了季屿一眼就跑出了巷子。
周朗言一走,季屿立马冲上去把季星海扶起来,季星海已经不太清醒了。
季屿的手颤抖着摸上季星海的头,手上全是他的血。
季屿的眼神几乎瞬间决堤。她抱着季星海,痛哭出声。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季星海只是遇到了什么心理问题,才会想不开自杀。可实际上呢,她的弟弟一直在遭遇别人的粗暴对待。之前她一直因为自己的事情忽略着季星海,她让季星海一个人在黑暗里待了那么久!季星海高二才自杀,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独自绝望的时光啊!季屿想到这里,泪如雨下。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自以为很关心他,可没有人真正发现了他的痛苦!
季屿哭得肝肠寸断,她没有办法原谅以前那个冷漠自私的自己。“对不起,星海,对不起……”
外面的警察很快循着声音找进来。季屿眼前一片模糊,她只能隐隐感觉到一个警察抱起季星海就往外跑,另外一个警察扶起了她。
季星海很快被送到附近的医院,沈玫和老季也被惊动了。他们赶到医院时,沈玫身上还穿的是睡衣。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同学找吗,怎么会进医院的?”沈玫冲过来抓着季屿的肩膀问道,脸上全是泪痕。
季屿此刻眼泪也止不住,哽咽着说不出话。
此时只有老季比较冷静,他虽然也面色凝重,但也能支撑着把沈玫扶到一边去坐着。
旁边一个警察走过来,和老季握手后说:“还好你们的女儿报警及时,不然失血太多可能就真的危及生命了。”
“警察同志,辛苦你们了,是谁干的抓住了吗?”老季问。
警察说:“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先跑了,不过其中一个人你们女儿知道,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好的,谢谢,谢谢警察同志。”
那位警察点点头,又叮嘱几句,就被医生叫走了。
沈玫神情恍惚,哭到后面没有了声音,喃喃地说:“为什么他从来没告诉我,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屿听见这话,只能偏过头去,不想让自己的眼泪再刺激沈玫。她也很想问,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发现异常。不对,异常早就出现。最近几个月,季星海都比往常更加沉默寡言,做着作业都能出神发呆。可是他们都太自以为是了,却没有人去真正关心他。
处理好伤口之后,季星海在病房里睡了一夜。医院只有一个陪床床位,老季让季屿把憔悴的沈玫带回家,自己在那里守着。
第二天是星期天,季屿却在早上六点就再难入睡。她走出房门,看见沈玫坐在沙发上发呆。
“妈,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玫好像很久之后才听到这句话,半晌,她才僵硬地抬起头,说:“我怎么睡得着。”
“走吧,我们去医院。”
他们赶到医院,季星海还睡着,老季正在吃早饭。
“爸,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守着。”
“没事。”老季把饭盒往垃圾桶里一丢,抹了把脸,说:“医生说他醒了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就可以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沈玫恍若未闻,她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轻轻地摸着季星海的手,帮他把被子提上去一点。
那天下午,季星海就醒了。
从他睁眼开始,沈玫肉眼可见地欢喜些了。只是不管周围的人跟他说什么,季星海都不再开口,有时候连眼神都没什么反应,像是失了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