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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两百一十八无字碑上凄苦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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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说久坐一排不开口,见王见风的态度比江翰栖还严肃,手段还酷吏,按耐不住又出声。
“还有一事,自说想禀与姑姑姑父。”
“说。”
“三日前,子说去食肆用餐,遇一女子,她身为家中独女,嫁人后已经掌管家业,她怀孕三月,出门谈生意,却被劝酒,险遭侵犯!”
“结果,她家夫君竟以她女子之身,能力不足为由,要将其她娘家的生意悉数吞并。她不同意,结果她陪嫁的铺子,竟遭他人恶意破坏!事后他夫君竟还以她腹中胎儿生父存疑为由,要将她浸猪笼而死!”
听完,马笠姝当即就跳了起来。
“他有病吧!莫说这浸猪笼的恶俗被陛下勒令隔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狗男人是要吞并这女子嫁妆!现如今什么年号了?云帝治国五哉,竟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龙傲天:“如此道德沦丧的男子,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王子说朝江翰栖作揖请旨:“姑父,这些坏蛋死无葬生之地,没有人性,必须捉拿归案!”
“当然!朕自是严惩不贷!”
“子说,传朕口谕,直接将那男子抄了家,全族流放。这女子回了娘家,才能安全。”
江翰栖揉了揉太阳穴,精神疲惫的准了她的请求。
王子说马上接旨,正要起身,又被王子携后面的话给压住了。
“十一年前,一屠夫伙同他人,将一女子先奸后杀,在官兵围捕时逃离。他的同伙将他画像描述给了官府,纷纷被判了流放。”
“那屠夫得知同伙被流放苦寒之地,更是因此四处躲藏,惶惶不可终日。他逃了十一年,却在前几日,入了淮北,叫那姑娘的夫君认出,这才落网。目前,那屠夫已然伏法,横尸菜市口。畏罪潜逃,受罪自是比同伙罚得重些。”
“陛下已经开了先例,以后,自然会有成千上万的女子求助官府。眼前多事之秋,妖族之事,人族之事,此件闹腾,都是改革的必经之路,陛下,莫要太忧心。”
见他被这些烦心事扰得疲惫不堪,王子携总算开口说了件好事。
听着王子携的话,江翰栖心底倒是好受些了,但脑海再次出现一妇人的凄厉痛哭,他的眉头方才放下,又皱了起来。
“朕归淮北的第一个早朝,丞相有本启奏,朕闻,一个一岁半的女娃娃,被侵犯致死。”
王见风身子一僵,面色惨白的惊声道:“汝说什么!”
一岁多的娃娃,这简直丧心病狂!
“这事一入朕的耳,朕马上命令彻查,才知,这种事情,以往也有,只不过到不了朕的耳中。就如,方才子携和玄瑟几人所言,他们所叙之事,以往也有,但因为官府不作为,女子求助无门,便越来越没人去求助了。”
“子携说得对,因为国家重视,助了她们求得公道,才会有更多人敢出声,对比以往,清白名节受损之事,现今,也有女子,敢去官府请求捉拿罪犯。”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又道:“丞相所言那事,彻查下去,才发现,不仅那个一岁的女娃娃,还有一妇人的儿子也是因此走了,走的时候才四岁。快两年了,那妇人每日生不如死,浑浑噩噩!”
“这只是入了朕耳朵的,还有许多,丞相还在查。”
他抬起悲愤的眼眸,看向王见风。
“现在真的当了爹,抱着灵芝,朕只觉得,想着这事,都能带入这份痛。想想都受不了,别说真的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若灵芝是个女儿,若她也遭遇此不幸,那朕会虐死那帮狗贼,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仅这一男一女,还有更多,多少普通人家的宝贝闺女宝贝儿子因此离开。”
王子说突然开口,眼里烁着泪光,视线落在王子携身上。
“他们每天都心痛得不能呼吸,甚至有人质疑起自己给孩子取的名字不好!他们都是些普通人家,有几个识得大字,又有几个花得起钱,去给孩子给起名?”
王见风敏锐的捕捉到她情绪里的古怪,耳边再次传来马笠姝暴跳如雷的动静。
“这些人当真疯了不成?陛下要女子活,要给女子自由,这些男子,便个个要来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吗?”
江翰栖红着眼,摇了摇头。
“不是的,不是近日才爆发的这些案件。”
“幼童女子遭受侵害,无字碑上,求助之事日日暴增,让朕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前这些事情一直都有,只不过,她们求助无门。阿风说的对,不是现在多了,是因为,她们总算,有了可以求助的渠道。朕能做的,只是扶了她们一把。”
“当初的本意,朕只是要为皇后为阿娘,为朕曾经被各种世俗礼法,道德绑架而禁锢的心爱之人,讨个女子该有的地位,为那些旧人好友,讨个公道,这就够了。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可怕的世间,仿若炼狱。朕能做很多,但朕没必胜的决心。”
“朕是皇帝,有丈夫的身份,有父亲的身份,有...师娘的身份。哪怕身为普通人,也有资格,为这世间女子,一战。”
想起白梨曾经遭受的一切,又想起那被残害子女的妇人,在自己眼前痛苦凄厉的模样,想着自己拿未出世的孩子,他没日没夜愁得睡不着觉,更是一门心思,严格驭下。
现在灵芝出世了,他心里更是焦虑。
“朕已经做好必死的决心,哪怕,最后的下场不尽如人意,也要改变这不公的世道,和那反对,斗争到底。”
“吾陪着阿栖。”
王见风握着他的手,嘴角没了从容。因与果源自同一其身,吾的责任,却要汝来承受。
他反握那细瘦的手指,扯出一抹让她放心的笑。
“汝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少出门,为夫,撑得住。”
“那,为妻,也撑得住。”
天啊~好甜~要长虫牙了。王子说和王子阔捧着脸,一脸侄儿笑的看着二人深情相视。
旁边几人吃着狗粮,此时一个鹰犬卫装扮的男子冲入前厅,王见风认得,这是白榆身边的亲信。
“陛下,白将军有要事禀报,想请陛下移步鹰犬司!”
江翰栖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的眼睛,声道委屈:“朕该去忙了。”
“嗯,去吧,吾回白玉宫等汝。”
王见风好笑的挥手拜拜。
“朕每日勤奋管政,就是希望心爱之人能长久的在自己身边待着。”
江翰栖扭扭捏捏不肯走,一想到之前在庆微,她多番暗示,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又想到儿子已经出生了,他筹措半天,沉沉的看着她。
“答应朕,每夜朕回白玉宫,汝都要在家里等吾,好吗?”
见他颇有不答应就不走的架势,王见风只能耐着性子回答他:“好,吾答应。”
“那说好了,拉钩钩。”
江翰栖咧嘴一笑,朝她伸出尾指。
王见风无奈的笑出了声,他也就在公事上会摆皇帝架子,私底下,比三岁还三岁。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二人幼稚的拉钩钩,又依依不舍的分开,王子携面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王见风才起身推着江翰栖,把他送到门口。
“陛下真帅,娘娘真美,他们感情真好!跟吾以为见过那些皇族,完全不一样,汝们说吾要是嫁给皇帝,会不会也那么甜蜜呢?”
马笠姝被二人的亲密迷了眼,语气酸酸的撑着下巴,往二人离去的方向嘀咕。
王子说嘴角一勾,道:“吾家姑姑和姑父从小青梅竹马,俩人十五岁就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十六岁那年大婚,姑父错手杀了姑姑,搞了十几年的生死离别,悲欢离合,这才使得姑父更爱姑姑,更珍惜姑姑。现在呢,育有两子,教有一女,一个是自己生的,两个是外面捡的,自然甜蜜。”
王子阔:“姑父呢,是个标准的宠妻狂魔,姑姑喜欢桂花——”
王子说:“栽!”
王子阔:“姑姑喜欢看画本子——”
王子说:“印!”
王子阔:“姑姑喜欢和十里载——”
王子说:“酿!”
王子执:“为了不让姑姑受委屈,宁愿冒着得罪群臣的风险,也要谴散后宫,坚决不让她委屈自己与别人共侍一夫。”
三人说到此处,视线凝聚在王子携身上。
他正酸着呢,被几人的视线惊得一顿,快速干咳一声,配合的说道:“出门在外,那双眼睛不是在姑姑身上就是在天上。姑姑爱干净,鞋子脏了,哪怕是一点点灰尘,姑父都会用衣袖把她的鞋子上的灰擦干净。”
王子说在王子阔身后探出脑袋,又道:“顺带一提,吾姑父爱穿白衣裳。”
她说着,王子阔指向缓缓离去那白衣染尘的方向,道:“汝方才看到的,他袖子上的脏污,就是方才给姑姑擦鞋留下的。”
王子执侧目看向马笠姝,语气中隐约带着几分酸意,道:“吾家姑姑,又美又飒,吾家姑父,又傻又甜。怎么,被美色勾引,又喜欢上吾那憨憨傻傻的姑父了?”
王子阔:“每次见他,他都是冷着一副脸——”
王子说:“只有看见他旁边的姑姑,才能露出笑容——”
王子携:“告诉马姑娘,没戏。”
王子执歪头,嘴角挂着醋意:“听到没有,汝,没戏!”
马笠姝见四人像放鞭炮一般,不由的鼓起脸,气鼓鼓道:“人家就随口那么一说,又不是真的想当皇后!”
语闭,她挪到王子执身上,一屁股坐他怀里,环住他的脖子,道:“人家只想当城主夫人~”
王子执本来被她那句,嫁给皇帝的玩笑话,勾起了醋味,现在被她这软软的身子一贴,顿时脸红得冒泡泡!
老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烈男...也怕。
王子执红着脸,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堂堂马家千金,庆微郡主,竟然无耻好色,轻薄下流。好好一个姑娘家,宛若一个市井无赖。”
王子执憋了半天,怼了那么一句,马笠姝脸一红,冷笑道:“汝贪财,吾好色,咱两天生一对,半斤八两,有什么好嫌弃的?吾都没嫌弃汝呢。”
王子说:“还别说,汝看她的时候,是把贪财两个字挂脸上。”
王子阔:“她也是,看汝的时候,把好色挂脸上。”
耳边不断传来弟妹的调笑声,王子执脸色的红晕再次加深,视线一歪,发现龙傲天不见了,他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龙先生呢?”
王见风看着江翰栖上了马,扬鞭离去,她才慢悠悠的转过身,要去找马笠姝和王子执,提赐婚一事。
穿过前院,还未走到前厅,龙傲天不知何时,已经跪在地上,看着踱步进来院子的她。
“龙傲梅,叩谢郡主大恩!”
他极其庄重的给王见风磕了个头,她止住脚步,随意的摆摆手,满不在意。
“汝和阿栖的思路和做法,殊途同归,帮汝就是在帮他。”
龙傲天眼角泛红,跪在地上,并未起身。没错,他就是个女的!做男子做久了,竟...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是个女的!
这件事情,可是连姝儿都不知道。
“第一次见封建郡主的时候,小的还是个孩童,您一如当年,没什么变化。”她是知道的,吾曾是女儿身,但却没有当中拆穿,这是帮他瞒下身份的大恩。
“本宫不会说与任何人听,起身罢。龙......傲天。”
王见风淡漠的抬脚,正要越过他,往前厅走去,她突然视线一偏,止住了脚步。她后退几步,立于他面前,视线移动他腰间。
“汝这腰刀,哪里来的?”
龙傲天神色一惊,愣愣道:“郡主认识这腰刀?”
“不是汝的东西,不该留着。”她抬起指尖轻轻朝那腰刀的方向一吸,那腰刀便卸下腰带的捆绑,到了手中。
“是......”
他有些失落的看着那腰刀,毕竟是陪了自己许久的东西,说拿走就拿走,倒是让他有些难过。
她转身要走,龙傲天喊住她:“郡主能否告知,这腰刀是何人之物?”
“那是吾妹妹的,丢了好些年,汝从哪里捡来的?”
王见风没有回话,但龙傲天却听到另一个声音。
“......国师?”他一顿,视线移植从石刻屏风后走出的王子携。
他见有了答案,更是焦急想要知道真相。
“国师妹妹?那敢问是国师大人哪位妹妹?”
王子携淡淡的回道:“家中已逝世那位。这腰刀本是一对,是吾父亲给二妹和吾的诞辰礼物。”
他看了看王子携的腰间,想起前几次相见,也并未有见他佩戴,便急忙问道:“那怎不见国师佩戴?”
王见风把佩刀递给他,他沉了沉眼眸,缓缓道:“吾家四妹和二妹感情极好,她想要留个念想,便拿走了。”
“四...妹!”龙傲天痴痴的咬着这二字,眼睛更红了。
不出姑娘......是国师府四姑娘!!
龙傲天还跪在地上愣神,马笠姝走了出来,拍醒了正在走神的龙傲天。
“天哥哥怎么跪在地上?”
王子携握紧那腰刀,面色冷淡的开口送客。
“不早了,就不留二位用午膳了。”
“吾家小姐这些时日,给国师府添乱了。”他快速起身,朝跟着马笠姝走出来的几人作揖道歉。
“没事没事,吾家三哥——”
王子说和王子阔瞟了马笠姝一眼,齐声道:“乐在其中。”
这话一出,站在二人身后的王子执,方才缓下去的脸,又红了起来。
“那便告辞。”
马笠姝还想说什么,龙傲天已经扯着她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