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近视也能见鬼？》恁别睡

7、不老女神

　　忙完之后回去将近五点。

　　关灵一脑子还清醒，但是身体撑不住了，倒头就睡。

　　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是日暮黄昏。

　　她刚醒，也不太饿，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关于144路公交车的总结资料写完了。

　　提交之后，关灵一想起来要给郑家姐弟也发一份过去。

　　文件一发送，聊天框还没切走，对面就接收了。

　　郑大运：【老妹儿，你这也太效率了！】

　　关灵一：【趁着有空赶紧写了】

　　郑大运：【吃饭没？】

　　关灵一：【没，才醒】

　　郑大运：【走，哥请你出去吃，顺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关灵一：【什么好消息？】

　　郑大运：【好活，来不来？钱可不少（定位：海哥烧烤砂锅粥）】

　　一说到钱，关灵一可就不累了。

　　她从床上翻身而下，迅速洗漱换衣。

　　五分钟后，人在楼下，骑着电瓶车就出发了。

　　关灵一：【马上到】

　　热闹的小吃一条街上开满了馆子，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子油滋滋的炭火香气。

　　关灵一到的时候，郑家姐弟已经在了。

　　郑大运热情地招呼她道：“老妹儿，快来快来。”

　　关灵一坐下，看起来仍旧没什么精神的郑霞把菜单递了过来，“想吃什么自己点，别客气。”

　　“行。”关灵一随便勾了几个菜品。

　　“服务员，点单！”郑大运把点好的单子递了过去。

　　等菜的时候，自然聊起了郑大运说的那个好活。

　　不过没等到关灵一开口问，郑大运这个急性子自己就直接说上了：“诶！老妹儿，我跟你说，那活绝对适合你，你去面试看看能面上不，现在有话咋说的——颜值就是生产力！老妹儿你这长相俊得很，忒符合那边的要求了。”

　　郑霞掀了掀眼皮，补充道：“我和大运都在安平市竖屏影视基地当安保，现在是短视频时代，那边剧组用人需求大，给的钱也多，有什么不错的演员招聘信息，我们也都知道。”

　　“最近有个一线大导演赶潮流来这边拍短剧，需要挺多演员，其中有个角色挺适合你的，一天五千，拍摄期小半个月吧，拍完结，听人说那导演大方，后期可能还给杀青红包，到手最少也有几万块了。”

　　郑大运也道：“这角色还不是主角，戏份少，不用全天栓那，但是对形象要求高。”

　　“你觉得怎么样？试试不？”

　　“……行，那我去试试，谢谢了。”

　　关灵一觉得这兼职听起来的确挺不错的，没什么生命危险，钱给的还多。

　　一天的收入都有她以前两个月工资那么高了。

　　“什么时候开始面试？”

　　郑大运乐呵呵地道：“那导演要人要得急，试镜的时间就明个一天，早上八点你来影视基地找我，哥带你去。”

　　关灵一没有推却他的好意，郑大运为人热情，萍水相逢，对方有好机会能想到她，怎么说也得承这个人情。

　　从父母去世后，一路走来，关灵一见识了太多人情冷暖。

　　因而也就更加懂得珍惜别人的善意。

　　滋滋冒油的肉串端了上来，郑大运招呼道：“就这样说定了，明个八点，别忘了哈！来来来，吃起吃起……”

　　……

　　第二天八点。

　　安平市影视基地。

　　郑大运早上要值班，把关灵一带到了试镜的地方，就先走了。

　　关灵一拿的是第23号。

　　面试才刚开始没多久，关灵一拿着助理发的剧本仔细看着。

　　她面试的角色是一个有点文青气质的学霸女配，标配着装是白衬衫，黑裙子，外貌要求……总结来说就是长得很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关灵一：“……”

　　她怀疑郑大运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虽然她不像健身房里的肌肉猛女有大块肌肉，但是好歹她也是干苦力的，没那么柔弱。

　　成千上百本书可没有看起来那么轻。

　　不过这种事，关灵一也不可能去专门跟郑家姐弟解释。

　　那样显得有些太过欲盖弥彰了。

　　看完剧本，关灵一发现表演方面没什么难度。

　　根据剧本，女配只用会认真看书，用深情的眼神注视男主就够了。

　　关灵一其实不知道编剧设置这个角色有什么意义。

　　除了学习就是暗恋男主。

　　男主又不跟她谈？

　　这个舔狗就非当不可？

　　有那时间多看点书也比当舔狗强……

　　不过这剧显然不是拍给她这种直女看的，关灵一顶多在心里吐槽两句。

　　当助理喊道她的号时，关灵一扬起一副激动期待的表情踏进了选角室。

　　不过——

　　这试镜的流程和关灵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戴着鸭舌帽的女导演出乎预料的年轻，脸蛋削瘦，眼神冷淡，抬头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后，问道：“以前演过戏吗？”

　　“没有。”关灵一答。

　　“给她拿本书。”

　　助理递了本书给关灵一。

　　“平时喜欢看书吗？”

　　“喜欢。”

　　“坐那看书，姿势别太随意就行。”

　　关灵一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她拿着书坐在桌子前看了起来。

　　“好，停。”

　　关灵一抬头。

　　女导演道：“现在，看着我，用你看男朋友的眼神看我。”

　　关灵一沉默片刻，“我没谈过朋友。”

　　助理率先笑了起来，“不会吧？就你这样的长相，大学里应该挺多男生追你的。”

　　她怀疑这小妹妹是在钟导面前给自己立人设。

　　为了个试镜，撒这种容易拙劣的谎，是不是有点太逗了。

　　“钟导，要真是一个都没谈过，那可完美符合咱们女配的人设了。”

　　关灵一解释道：“……高中毕业就没上了。”

　　助理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她了。

　　“呃……”

　　被助理叫钟导的，正是戴着鸭舌帽的年轻女人。

　　钟灵笑了笑，“那你喜欢什么？把我当做你喜欢的事物去看，去注视。”

　　关灵一想了想，把眼镜摘掉，幻想对面的女人是一堆钱。

　　高度近视的眼神看狗都深情。

　　更别提关灵一还把钟灵幻想成了钱。

　　“卡。”

　　钟灵对身后的助理招招手，“你跟外面的人说，不用等了，女二的人选定了。”

　　“可是——”

　　“现在，去通知，OK？”

　　钟灵平日独断惯了，助理只能硬着头皮去外面宣布这个消息。

　　关灵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钟灵语速极快地对她说道：“苏涟漪这个角色的人选就定你了，星期三开机，尺码报给婷婷，等下她会跟你签合同。”

　　说完，她拎着东西就离开了选角室。

　　关灵一还在原地发愣。

　　啊？这就行了？

　　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开始试镜过去还没5分钟。

　　大导演真是神速。

　　助理婷婷很快就把外面的人遣散了。

　　她回到选角室，对关灵一说：“跟我走，上那边办公室把合同签了。”

　　关灵一跟着她从选角室出来，就见影视基地外面乌泱泱一大群人围着，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挤些什么。

　　一会儿的功夫，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

　　在最靠前一排的粉丝被挤得面红耳赤，看着都快窒息了，还在嗷嗷地喊着“姐姐我们永远爱你”之类的话。

　　“现在短剧演员都这么火了？”关灵一自言自语道。

　　见她好奇的样子，婷婷道：“短剧演员哪有这个牌面？是顶流女星来了。”

　　“谁啊？”

　　“胡玉蝶，她在安平市这边拍摄新剧，取景地因为一些问题没法继续用了，就临时换到了影视基地这里。”

　　听到这个名字，关灵一惊讶地朝外面望去。

　　胡玉蝶？！

　　她是看着胡玉蝶的电视剧长大的，如果她没记错，胡玉蝶现在最少也有五十岁了。

　　但看着周围人疯狂的样子，完全不像上了年纪的女明星的待遇啊。

　　“拍的什么剧？”关灵一问道，“该不会是那种狗血家庭剧吧？”演恶婆婆或者丈母娘之类的。

　　很多女明星上了年纪，不管演技多好，最终的归宿多数都是出演婆婆和妈。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娱乐圈太卷了，永远有更年轻，更有天赋的女孩出现。

　　你不演，有的是人演。

　　对于有些热爱演艺事业的女星来说，演一些奇葩角色，总好过在荧幕上彻底消失。

　　婷婷幽幽地说：“谁能有胡老师这么好命啊，最火的时候息影回归家庭，等到48岁复出了又因为不老的美貌翻红，如今51岁了，比我们这群小姑娘看起来都年轻，怎么可能在电视剧里给人当妈？”

　　“她拍的是偶像剧，一番大女主呢，跟她搭戏的男主都能当她儿子了。”婷婷语气中有点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了！

　　“……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关灵一心道，比实际年龄年轻的人的确不少，娱乐圈的明星善于保养，这类人尤其多。

　　但怎么可能有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比二十出头的女孩还年轻？

　　她不追星，也就没有关注过胡玉蝶的现状，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态。

　　可能这个婷婷也没见过胡玉蝶本人？被网上的精修图骗了。

　　大概率……对方是见光死的类型。

　　“夸张？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你要在这等不？我可以陪你等会。”婷婷道，“说起来，胡老师还是我童年的回忆呢。”

　　就是没想到，小时候看的偶像剧女主是她，长大了看的偶像女主还是她。

　　都有些审美疲劳了。

　　“走吧，”关灵一也不追星，“签合同要紧。”

　　“好吧。”

　　就在她们转身准备从员工通道离去的那一刻，身后的人群中，霎时间爆发出要将整个屋顶掀翻的尖叫。

　　“女神——”

　　“女神！！！我爱你！！！”

　　“玉蝶玉蝶我爱你！！！你就是我心中永远的女神！！！”

　　“啊啊啊啊！！！姐姐看看我！！！”

　　“……”

　　婷婷撇撇嘴，“还姐姐呢，得叫妈！”

　　关灵一下意识回头，仗着身高优势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在门口停下，后车门打开，率先出来的是撑伞的助理。

　　而后，身穿银色吊带裙的婀娜身影踩着细高跟从保姆车中优雅地走了下来。

　　她的上半身被遮阳伞挡着，只露出来那洁白细腻的臂膀，和纤长的玉腿。

　　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像是会发光一样。

　　俨然是女娲最用心打造的杰作。

　　至少目前关灵一看不出来她身上任何一丝衰老的痕迹。

　　怪不得婷婷说，胡玉蝶比小姑娘看起来都年轻。

　　在见到胡玉蝶本人之前，她觉得婷婷说话太过夸张。

　　在见到胡玉蝶本人之后，她才知道，婷婷说得是大实话。

　　此时，婷婷也停下了脚步。

　　她艳羡地道：“太拼了胡姐，又做了什么项目啊？能分享下就好了。别人都是一天比一天老，她倒好，一天比一天年轻，啧啧……这直角肩，这A4腰，这漫画腿……哎！人比人，气死我了！”

　　关灵一刚想说些什么，由安保人员开路护送的胡玉蝶施施然地从外面进来了。

　　人群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围着她转。

　　走到哪，哪都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关灵一揉揉耳朵，她又再度回头，看了汹涌的人潮一眼。

　　助理打的伞已经收了起来。

　　骤地。

　　极其骇人的一幕出现在关灵一的眼前——

　　胡玉蝶的面庞不复她幼时记忆中温柔清纯的容貌，而是一颗放大的，昆虫才会有的头颅！

　　尽管她的轮廓还残留着人类女性的骨架——下颌线柔和地收向脖颈，颧骨在皮肤下撑起微妙的起伏，可当视线触及那张脸时，所有关于“人”的认知都会被骤然撕裂。

　　发际线的位置没有头发，而是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泛着虹彩的甲壳。

　　两颗凸起的、没有眼白的复眼结构的眼球，随着她不停地向粉丝挥手转身而颤动着。

　　鼻梁的位置塌陷成一道浅沟，两侧覆盖着细密的黑色绒毛。

　　而唇，却成了两片薄如蝉翼的口器，当她说话时，那底下淡粉色的触须也随之蠕动起来。

　　“谢谢……谢谢……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我会认真努力，争取带来更好的作品……”

　　洁白的脖颈依然保持着女性的纤细，可当这截脖颈支撑着一张非人类的脸时，所有的柔美都变成了令人窒息的诡异——仿佛一只尚未完全蜕化的蝴蝶，强行披上了人类的皮囊。

　　“你……你真觉得……她很美吗？”关灵一的嗓音因为恐惧而干涩得厉害。

　　“那当然！”

　　婷婷也上头地朝着胡玉蝶挥手，混在人群中大声叫喊着：“蝴蝶放心飞，粉丝永相随~”

　　关灵一只觉得荒谬。

　　看着一群人对着一只大虫子叫得如痴如狂，她有种精神错乱的感觉。

　　“走吧。”她对婷婷催促道。

　　婷婷明星见得多了，也就激动一下，很快平复了下来。

　　正好电梯下来了，两人挤了进去。

　　“等等——”

　　有人从外面拦住了电梯。

　　关灵一循声望去，竟是胡玉蝶一行人也要坐这趟电梯。

　　众星捧月的胡玉蝶走了进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来一股淡淡的香风。

　　仿佛拥挤的电梯，此时也成了万众瞩目的秀场。

　　婷婷这会儿也不酸了，在绝对的美貌前，人真的很难生出一丝一毫嫉妒心。

　　有的只是一种着迷的感觉。

　　就在陶醉地欣赏着胡玉蝶美貌的婷婷犹豫要不要开口要个签名时，电梯里却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女声。

　　那长着复眼的虫子头美人道：“你是钟导身边的助理吧？好巧，能在这里遇到，听说钟导也准备在这拍短剧吗？”

　　婷婷激动地道：“没想到胡老师您还认识我！是的是的，我们钟导周三开机！”

　　娇笑了一声，胡玉蝶看向关灵一，问道：“这个是？”

　　婷婷连忙介绍：“钟导刚完镜选的短剧女二，准备带去签合同。”

　　胡玉蝶从进电梯时，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年轻女孩。

　　在她进来后，对方就把眼镜去掉了。

　　而后，也没拿正眼看过她。

　　这对胡玉蝶这种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女人来说，是一种很少见的情况。

　　要知道，她的死忠粉，可绝不止男人。

　　胡玉蝶深知，自己对女性也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她忍不住逗弄关灵一道：“这个女演员外形条件不错，需要我帮忙介绍点试镜机会吗？”

　　关灵一这会儿跟胡玉蝶面对面站着，逼仄的电梯中，两人离得极近。

　　那放大的复眼和口器都快贴在她脸上了！

　　每分每秒对于她来说都是非人的折磨。

　　关灵一实在无法鼓起勇气直视她那双凸起的，由密密麻麻蜂窝似的小眼构成的复眼。

　　婷婷见关灵一还低着头不说话，拉着她道：“不好意思胡老师，这个新演员比较内向，不太会说话……”

　　同时，她压低了声音道：“快说话啊！抬头看着胡老师谢谢她！”

　　关灵一痛苦地道：“胡老师的容貌太耀眼了，我……我不敢直视她！”

　　比半个头还要大的反光眼睛能不耀眼吗！

　　电梯里静了一会儿。

　　随后，由胡玉蝶娇俏的笑声作为开头，电梯里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如果她还叫不会说话，那还有会说话的人吗？”胡玉蝶助理道，“看把我们胡老师哄得多开心啊。”

　　胡玉蝶是真的开心。

　　毕竟是人都爱听好话。

　　有同性真诚地夸她，她当然乐于接受。

　　“好啦，我们先走了，”胡玉蝶说，“看她紧张的。”

　　电梯到了，她带着那萦绕不散的香风走了出去。

　　而后，她对随行的助理说道：“米粒，抽时间给她送点我的签名周边。”

　　米粒：“好的。”

　　胡玉蝶团队的一行人都走了。

　　关灵一终于松了一口气。

　　婷婷稀奇地看着她道：“你这张口就来的本事行啊，有这么喜欢胡玉蝶吗？看给你紧张的。”

　　关灵一抹了把虚汗，“我是真不敢看她。”

　　婷婷意味深长地笑道：“懂，都懂，毕竟胡老师盛世美颜，你被迷晕在她的高跟鞋下也不足为奇。”

　　“对了，等下周边分我点行吗？我也想要。”

　　关灵一无奈叹息，“可以，都给你都行。”

　　这种让人心跳加速的写真，还是留给能够欣赏的人吧。

　　谁敢直面人身虫脸的怪物？

　　反正她是不敢。

　　“诶，别不好意思装大方，我会给你留点的！”

　　“婷婷姐，真不用了！”关灵一态度很坚决。

　　怎么她说实话都没人信呢！

　　但与此同时，关灵一又忍不住思考起来。

　　像是胡玉蝶这种拥有完美身材和绝世容貌的顶流女明星，为什么会生出如此可怖的异象呢？

　　为什么偏偏在脸上。

　　又为什么……偏偏是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