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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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46
“基尔……”
黑发青年垂头丧气地坐在依然空空如也画布前：
“还在生气吗？”
“哪里，”坐在对面金发青年微微一笑，“哥哥可是很直率的，讨厌的话就会直接说出来。”
“但是……”
“海格力斯先生，现在是您对我代替他当模特这件事不满吧？”
“不是的！”青年赶紧抬起头，“请不要误会！不过，怎么说呢……有点不对劲。”
路德维希挑高眉峰：“哦？您指什么？”
“很奇怪，”海格力斯用力揉着眉心，“在你身上无法感觉到任何的……简直就像黑洞一样……抱歉，我似乎说了很奇怪的话。”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少年友善地安慰他，“和我不同，哥哥他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好奇心。而且呢，一想到他竟然跟我耍这样可爱的花招……就忍不住想笑呢。”
充满忧伤的墨绿色眼眸疑惑地望着他。
“没什么，都是些无聊的自言自语。”
说着，金发少年推开椅子站起身，朝一脸茫然的画师走过去：
“既然没有画下去的意思，不如来谈谈吧。海格力斯先生，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只要有残片保留下来，您就可以知道曾经发生的一切，对吧？”
“是这样没错……”青年扶住额头，好像那里在疼痛一样，“我知道，这个不控制不行。”
“就算不控制也没有关系。”
路德维希附身扶住椅背，凑近在黑发青年的耳畔：
“您可以帮我找到一样东西吗？”
也许是震惊的关系，黑发青年像雕塑一样垂着头一动未动。
“那只存在于哥哥的记忆之中，现在只有用您那宝贵的感应力才能看到，所以……”
“停止吧，”
那不同寻常的声音，平缓，美丽，如水一般柔和优雅，却清远而冰冷；虽然发自青年之口，却不是他惯常的嗓音。
缓缓地，他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眸闪动着悲悯的光泽：
“还真是一点没变……你随时随地都在诱惑人类呢，堕落者梅菲斯特·费勒斯。”
“你……！”
瞬间的惊诧在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但很快地，少年的嘴角救勾起嘲讽的冷笑：
“真是的，竟然作出这种和恶魔一样占用人类身体的事。”
“不要再对那孩子出手，”青年丝毫不理会他的调侃，“我只是来说这个的。”
“莫非，这是命令？”
“这种事毫无意义。”
“谁知道呢，”金发少年摊开一只手，“你的到来根本是验证了我的猜测呀。”
“无论你们在策划什么，一切都不会改变。”
“喂喂，不要搞错了。什么叫‘你们’？我可没有服从的嗜好，会在这里只是单纯的兴趣。至于‘意义’……毫无情趣的说辞可太令人伤感了。这些话还是说给虔诚的信徒听吧。或者，你不得不承认他们更愿意亲近我们？”
“不要试图激怒我，梅菲斯特。那孩子可不是你们用来报复的道具。”
“怎么？”金发少年故意靠近过去，“超然的你也会产生愤怒之类的低级情感？”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虚张声势可太难看了哦。别忘记，一旦我们的那一位知道这孩子的秘密，他可不会继续放着不管的。那样我也会困扰……毕竟，这样有趣的‘玩具’可不会找到第二个了，对吧？”
突然伸出的手指，紧紧抓住少年的衣襟。
但很快地，肩膀忽地一软，黑发青年向一边歪倒。很久之后，他才缓慢抬起沉重而麻木的手，无意间擦过了面颊。
这濡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困惑望向面前的少年。而后者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眼睛，并没有给予被渴求的解答。
“我……刚刚好像发呆了？”
“海格力斯先生，请问这种现象经常发生吗？我是说……”少年用几秒钟斟酌了一下措辞，“偶尔走神，却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不仅如此，”青年不安地擦拭着眼角，“有时还会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妈妈说这是缪斯神的传言……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吓到你了吧，抱歉……”
号称最富智慧和理智的家伙，原来也会做出如此无谋的举动呀……不过，选择这样毫无防备的传言者，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吧？
“没什么，请不要往心里去。”
金发少年不意察觉地冷笑了一下：
“真是的……”
现在才来阻止已经太迟了。
“……！”
基尔伯特突然停住了脚步。
水的波动……宛若泪水在风中滴落的清响，沉郁的晚风之中忽然飘来一股氤氲的香气。
端着烛台的手，不由得在冷风中抖动着。将这视作怯弱的银发少年，对那一瞬的动摇感到痛恨。
事到如今还在担心什么？就算是毫无道德观念的恶魔，也无法违背他许下的诺言。
这里绝对隐藏着什么……在这栋废屋里面。以那个大块头诡异的爱好来看，就算发现一两具尸体也不会太意外。
但是，尸体可不会发出求救的声音，甚至吵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还有那股令人在意的气息……
“喵~”
少年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老半天才醒悟到刚刚从脚面上蹭过的不过是只野猫。
咬紧了牙齿，基尔伯特用力去推那扇隐藏在橱柜后面的房门。
自从走进这个房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混乱堆放的家具和杂物，看起来就像是掩盖着什么一样。而且……相比之外见的规模，内部是不是显得狭窄了一些？
果然有房间隐藏了起来，但门并没有刻意锁住。
那家伙……到底是深藏不露，还是毫无心机，简直完全搞不明白。
木门向黑暗中退去，一股可怕的气味扑面而来。
早就听说过，有些画师为了画出更逼真的肖像，不惜冒着被当成‘魔女’的危险盗取尸体研究。只是那种味道，似乎比尸臭味还要可怕。越往里走就越强烈……混合了泥土腥气的铁锈气味。
“……ツ…………”
又来了，那好象小孩子尖叫的啜泣声。大概是终于接近了目标的关系，这一次听得格外真切。
少年举高了烛台。
随着火光的蔓延，一个人影在地板上缓缓浮现。
准确地说，并不能在称之为“人类”……那个东西。
无法分辨材质和本色的绷带，一层又一层包裹，几乎看不出身体的部位；血迹斑斑的缝隙之中，露出一只勉强嵌在白骨之中的眼球。
还在转动……证明这东西活着。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感觉外人的到来，“那东西”开始剧烈挣扎。但在基尔伯特看来，那顶多只算徒劳地扭动；快速旋转的眼球之中因此渗出了深色的液体。
真奇怪，竟然是如此丑恶的形容，他却产生了一种，‘那简直是泪水’的错觉。
“……哥…………”
含混的声音，想要听得清晰并不容易。然而不断重复的字节，带着可怕的执念深深地刺激着听者的耳膜。
“……哥…………哥哥…………不要…………丢下…………”
迟疑一下，少年在“那东西”前面蹲下来：
“喂……那笨蛋一直在画的该不会是你吧？”
无法看出感情的眼球停止了转动。
“……哥哥…………哥哥…………”
只有一直重复的哀求，在冰冷阴郁的黑暗中回荡。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从这里出去？是这个意思对吧？”
“…………血……血………给我…………”
嘶哑的呻吟，野兽的渴求。
“……该死的。”
一瞬的惊讶之后，银发少年用力揉着前发。
怪不得觉得这种气息似曾相识。
那白痴竟然把重伤的吸血鬼藏起来当作画素材？开什么玩笑……没神经也要有个限度！不过……他们不是拥有快速自愈的能力吗？难道说那是在补充血液的前提之下？
“……哥哥……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一个哭个不停的小鬼。
可恶……！
仿佛突然下定了某个决心一样，银发少年猛地站起身。
意识到他打算离开，“那东西”又是一阵颤动。但那没能阻止少年的脚步。很快地，他的身影连同带来的光亮便完全消失。
冰冷刻骨的黑暗再次笼罩了全身，与之如影随形的，就是深深的绝望。
好可怕。
破裂的骨骼发出了“咯咯”的声响。而那就是整个世界，对焦渴呼唤的唯一回应。
没有任何人牵挂，没有任何人在意的这个生命，就算变成如此令人厌恶的形态，也依然无法消亡。
唯一祈求的温暖……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能在新鲜的血液和内脏中找寻。
但那却不足够；即使如此，饥渴的喉咙依然不能满足。
所以，就算是憎恨也没关系，请只看着我一个人。
哥哥……
明亮的光芒再次驱散了黑暗，包围全身的温暖，仿佛不真实的幻梦。
咣哴——
粗暴的响声打破了死寂，以及犹疑和迷惑。
返回的少年用脚踢过一个破损的碟子。里面盛满了鲜红的液体，还带着刚刚离体的温度，以及生命的香气。
“喝下去。”
什……
“别发呆了，”基尔伯特冷冷地抬高下巴，“你不想烂死在这里吧？事先说明，附近能找到的只有野猫……瞪什么瞪，本大爷可是从没给人服务过，就算不合口味也给我全部舔光！”
野猫……的血？
也许是饥饿过度的关系，预想之外的香气完全夺去了思考能力。
“恢复体力之后就赶紧消失吧，这不是你该停留的地——”
恐怖的响动让少年不得不收住话音。
顷刻之间，盘中的液体就被吮吸得干干净净，就连一滴也没有残留下来。与此同时，露在外面的眼睛已经变得锐利而有光泽。
还 不 够
殷红的牙缝之间吐出那几个字，缓缓而清晰地——清晰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不要得寸进尺，今天只有这么多。”
脱下外套丢在少女的身上，基尔伯特转身朝外走去。
那是……久违的温暖。
“哥……”
也许是补充了血液的关系，执拗的呼唤变得越来越响亮：
“……哥哥……哥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哥哥。”
正在为萦绕耳畔的呼喊而头痛的少年，一听到那个声音，身体顿时变得僵硬。
久久等不到哥哥转头，路德维希便走过去。那个的人脸颊异常冰冷，说明他已经在外面呆了很久。
“不能说吗？特地把我支开……哥哥到底去了哪里？”
“……和你没有关系！”
冲动之下挥开靠近的手指，却被轻易地抓住了手腕。
“奇怪，”好像刚刚才发现似的，路德维希露出吃惊的表情，“袖口这里有血迹。”
“我说过跟你没关系了吧！”少年用力想要挣脱对方的钳制，却没能成功。
预想之上的，虚弱感。
“难道是我的错觉……哥哥的力气好像变小了呢。”
“胡说什……！”
稍一用力，路德维希将那个人拉到自己的跟前：“我有种预感，很快就能看到哥哥哭着跪在我脚下的样子了……那个时候你简直可爱得惊人。”
“你这个……”愤怒的声音，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决，“该死的恶魔！”
“这么说可真让人伤心……我是你最爱的、唯一的弟弟啊。”
拉下还未扣好的衣袖，路德维希望着哥哥手腕上新添的伤口。由于还没来记得处理，细小的血珠还在不断地，从肿起的皮肤下面渗出。
为什么呢，这个人总会作出令人惊讶的选择？
所以才格外地……
“哥哥，我现在的心情相当糟糕，远远超乎了你的想象。”
“那又怎样？”
火焰一般的眼眸，此刻却是冰一样的冷漠。
……格外地想要破坏啊。
“这是我们约定的嘛，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遵守……所以我不会干涉你想做的事。”
微笑着，手指却毫无征兆地加重了力量；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伤口的里面。金发少年舔去了顺着手臂下滑的殷红：
“但与之相应的，哥哥也有所觉悟了吧？”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